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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团子吃的最幸福的一顿饭。
两个人类坐在一张桌子前,双倍的人类,双倍的胃口,双倍的快乐。
尤其它的人类烧菜很有一手,虽说没有他平时点来的外卖那么重油重酱,但意外合它的口味。
再加上因为案板不幸遇难,团子如愿以偿充分发扬光大了它的新技能,这么几盘菜全都仰仗它的“刀工”,连带着它嚼起影子来都越发有滋有味了。
……
杜琛在团子期待的“注视”下,将最后一口菜就着米饭咽下,揉着肚子往椅子上一瘫,半眯着眼睛,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吃饱了就犯困”。
团子倒正处在兴头上,颠颠儿的收拾了碗筷,跟杂技刷花盘似的,一路举着进了厨房。
随后它熟练的跳进水槽,触/手之间分工明确,洗洗刷刷好不热闹。
就是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发现盘子上刷了几遍还是脏兮兮的,团子认真回忆了一下之前人类刷盘子的场景。
它记得是……这个!
在瓶瓶罐罐之间辨认了一番,团子卷起其中一瓶,豪放的往碗碟间挤了好几下。
这样步骤就完整了。
团子暗自点点头,拧开了水龙头。
……
它猝不及防,迅速淹没在一片泡沫的海洋中。
……
杜琛不放心跟进去的时候,一时甚至没找着他家团子。
水槽里泡沫满的像是随时都会溢出来,交错堆放着的盘子间隐约可见纤细的黑色触须。
触须!
杜琛一个箭步冲上去,关上龙头,小心的把盘子移开,就看见个被挤在角落,压变了形的小黑团子。
身上还糊了一层泡沫,看着惨兮兮的,跟个落水的小动物似的。
小可怜尤不自知,抖了抖泡沫,三两下爬到水槽边,顶着它的小气泡。
[你怎么进来了?]
“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杜琛好气又好笑的弹了它一个脑瓜崩,也不敢继续开水,将盘子暂时挪到一边台子上,把摇摇欲坠的泡沫往水槽里赶。
团子意识到它大概又干了坏事,蔫蔫的缩在一边,触须也软绵绵的搭在盘子堆上。
[对不起。]
团子的气泡也变得软绵绵的,边框线条无力的垂下,像个垂眉搭眼的小人脸。
“害,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杜琛见泡沫降了不少,稍微开了点水,把剩下的冲下去,“你就是洗洁精挤得有点多。”
他晃了晃洗洁精的罐子:“行吧,挤得非常多。”
见团子又低落下去,杜琛懊恼的顶了顶腮帮子。
“没事儿,正好我们回头去趟超市,”他不大确定的开口,“你有跟我去过超市吗?”
[超市?]
团子被新名词吸引了注意力,身形膨胀回原本的大小。
“就是有很多架子,上面摆了很多东西,里面人都推着车或是提着篮子?”
[没去过!想去!]
团子打了个滚,振奋起来。
倒也巧,本来杜琛旅游回来是打算逛趟超市的,补点存货。结果他先前下单的零食恰好在那天也跟着到了,瞬间解决了他的零食危机,他便心安理得的宅着了。
这么一算下来,他竟有快两个月没去过超市了。
这也意味着他的快乐咸鱼生活即将结束,又要勤勤恳恳的上学去了。
他这专业,用处不大,课倒挺多,跟上班似的,整天朝九晚五,偶尔还要上个没有加班费的夜班。
心痛的把脑海里假期的倒计时甩掉,杜琛看了眼天色。
这顿午饭在他亲爹的突然袭击下开始的晚,这会儿看太阳那个精神的样儿,差不多都要两点了。
“等太阳小点我们就出门?”
杜琛麻利的刷着盘子,团子在旁边一个个递给他。
[好!]
——————
老父亲离不开空调,抓了个抱枕美名其曰要午睡,让儿子慢慢逛,还顺便点了几道菜。
杜琛让自己选择性遗忘松鼠鳜鱼、宝塔肉、佛跳墙这类可能是他爹暂时性失智报出来的菜名,不然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把冰箱里的大棒骨掏出来敲到某人的脑门上。
“晨晨,儿子?儿子啊,松鼠鳜鱼不要忘了啊!人老了就想吃点酸甜口儿!儿子?”
留给杜老爹的是杜琛逐渐加速的脚步和坚定关上的大门。
“害,这亲情太淡薄了。”
孤独的老父亲盖上小毯子,没两秒就睡了个人事不知。
……
杜琛打了把伞。
打了把能轻松塞下两个人的雨伞。
伞到用时方恨少,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平时哪儿想过大白天的打伞,临出门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妈常用的那种一面黑的遮阳伞,最后还是撑了跟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大黑伞。
这个组合的诡异程度简直能直接去拍情景喜剧,那个小没良心的还捅他心窝。
[你为什么要打伞?]
[没下雨啊。]
团子聪明,分了一丝顺着伞柄爬上来,借着伞面遮挡,直接在他眼上方打字。
“你不是不喜欢阳光?”
杜琛不满的哼哼两声,伞倒是没收,继续这么不伦不类的举着。
[你是为了我才撑伞的吗?(心)]
说的这么直白,杜琛又不好意思起来。
“也,也就一部分吧,一部分原因,”他不自在的抿抿嘴,“太阳这么大,晒的怪难受的。”
然而他明明是等太阳小了才出的门。
团子不疑有他。
它对光线不算特别敏感,影子被光驱散的时候,光强光弱对它来说区别不是很大,反正都是睁眼瞎。
[你们人类原来也不喜欢阳光吗?]
“太亮了谁都不舒服,”杜琛在路人疑惑的眼神中,默默取出了耳机挂上,“我不喜欢特别大的太阳。”
“暗一点比较好。”
杜琛满嘴瞎话说的顺溜,时不时分心看一眼脚下,确认他的团子被笼罩在伞的阴影下。
[可你上次还出去打了篮球。]
“……”
“咳,不说这个了,”杜琛镇定的强行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草莓!]
“嗯,还有吗?”
团子苦思冥想,半天没吭声。
“行吧,那一会儿看着挑……等下。”杜琛终于意识到他那股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了?]
“……”
杜琛对比了一下周围人的影子,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压低了声音。
“你是不是歪了?”
[什么歪了?]
团子很茫然。
“我是说,”杜琛缩着手,小幅度指了指路过的行人,“你看他们,影子都在侧面。”
[侧面?]
团·睁眼瞎·子重复了一遍,有点愧疚。
[对不起,我看不见周围,我现在就改过来。]
“等等!”杜琛赶紧拦住它,“你等我先进巷子。”
大街上影子突然换个方向,第二天他就能上新闻头条。
杜琛三两步钻进巷子,喘了口气,一愣。
“你刚刚说看不见是……”
习惯了团子在家里到处跑,半点不像是视力有碍,杜琛一时卡了壳。
[就是看不见的意思啊。]
团子没把这当回事儿,它还处在影子失职的愧疚中。
[我现在只能看见你。]
杜琛莫名其妙就脸红了,磕磕巴巴的开口:“什,什么叫,只能,看见我啊。”
他说完自己先羞耻上了,抬手捂住了脸。
[你脸好红,没事吗?]
团子先关心了一句,随即解释。
[光线很强烈的地方我是看不见的,要昏暗、有阴影才行。]
[不过你不一样,你是我的人类,所以我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看见你。]
“我的人类”什么的……
杜琛这下不只是脸了,脖子也跟着烫了起来,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你,你以后别,别这么说了,”杜琛半捂着嘴,声音听着闷闷的,“有,有点那个……”
[那个?哪个?]
团子紧张的探出细细的触须,小心蹭了蹭他的脸。
[你真的没事吗?]
冰凉的触须扫在脸上,稍稍缓解了脸部的灼烧感。
“……”
杜琛泄气般的叹了口气,勾勾触须,示意它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热而已。”
他用手背贴着脸,眼睫微微下垂,努力平复脸上的热意:“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去了。”
[当然!]
团子元气满满,猛地一个转向,把自己扭到了杜琛的右侧。
正右方。
这个影子怎么好像是个傻的。
杜琛挠挠脸,指导它。
“反了,应该在左边。”
他脚下的影子肉眼可见的一僵,蔫哒哒的穿过他的鞋底,挪去了他的正左方。
“团子,别这么正,”杜琛探头看了眼外面的路人,“稍微往我身后斜一点。”
“啊,对,再斜一点,再一点,对对,差不多了。”
杜琛仿佛一个指挥倒车的老司机,满脸都写着沧桑。
团子头一次直面自己业务水平的糟糕,羞愧的不行。
以前是普通的影子的时候没有意识,后来成了精,本体又是座山,一动不动。
它跟着一起保持静止,又少有人会去注意一座山的影子,它便也这么几百年混了过去。
装人类影子那一套也都是跟着上山的那极少的一点人类学的。
他们在山上呆的时间短,还往往只是白天的一会儿,它只当人类的影子跟着他们的脚后跟就行。
谁成想翻车翻的猝不及防。
做人类的影子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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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害,多翻几次车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