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熟了

作者:一夏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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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2-

      仲夏夜,即将升入高三的时柿刚结束补课。
      学校高二升高三的学生都要补课,补十几二十天,其实也不叫补课,是上新课,留出时间来,到高三正式开学时,就进入复习状态了。
      吃过晚饭,时柿拿了时奉军的手机,坐在拱桥边的梧桐树下,给薛漫令打电话。
      薛漫令的父母也是小镇人,十多年前外出开早餐店,后来生意做得不错,就在市里买了房子,举家搬出去了。
      薛漫令跟时柿一般大,如今也是在读高三。学校规定不能用手机,她比时柿胆大,攒钱偷偷买了一部。

      彼时,天上是漫天星星,地上是处处成堆的蚊子。时柿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围着梧桐树打转,还不能回家,时奉军在家里客厅备课,她和薛漫令说话放不开。时柿之所以给薛漫令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听点故事,前段时间薛漫令说她要谈恋爱了。
      “没呢,他不乐意,他说他要认真学习。”薛漫令语气沮丧。
      时柿唔了一声,不知该不该安慰。早恋这件事不对,现在没成正好,可是作为朋友,薛漫令没能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又有点替她可惜。
      电话里短暂的静寂。
      “搞学习?呸!他要考不上清华北大,我六月八号晚上就把他上了。”薛漫令像是压抑了一会,突然爆出来的一声。
      时柿咯吱一声笑,“八号晚上你怎么知道他考不考得上?”
      “我陪着他对答案,让他估分。”薛漫令说得轻巧。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时柿问。
      “说不上来,干干净净。”薛漫令顿了一下,“和许航宇很像。”
      时柿的手在梧桐树上轻敲,一下又一下,“你在学校经常看见许航宇吗?”
      “不经常见。他个大学霸,在什么火箭班,火箭班这名你说搞笑不,嗖嗖的,据说这个班就是专门冲清华北大的,反正逃不掉的全国前十的大学吧。”
      时柿却突然嗓子眼像被堵了一样,“他一直成绩都挺好的。”
      “成绩好有什么用,就会死读书。”薛漫令轻嗤。
      时柿突然小腿被蚊子叮了一口,她边慌忙伸手去拍,边对电话里说:“怎么没有用,我就喜欢读书行的人。”
      “你喜欢许航宇啊?”
      时柿的脸一下全部红了,烫烫的,薛漫令这个概念偷换让她浑身不安,而且还害怕,她急忙伸手捂住了手机的听筒。
      “我不喜欢他。”
      “喜欢就承认啊,又不丢人。”
      “我真不喜欢,我就欣赏读书很好的人而已。”时柿忍不住掐了一下梧桐树皮,反应过来树怕伤皮,她又伸手摸了摸。
      “那你欣赏他们什么?”
      “就是很喜欢,觉得解题的时候很好看。”时柿说着眼前有画面——许航宇拿着中性笔,在她的练习册上把一个个电池、开关、小灯泡连起来,看她迷迷糊糊,他用笔杆敲她的额头,说道:“时柿,连串联和并联都分不清,以后还是去学文科罢,你笔杆子也好。”
      “花痴。”薛漫令不屑地送了两字。
      时柿下意识地反驳,“你喜欢那个男生,不也是因为长的帅吗?”
      “那可不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就更不应该抱有那种想法,让恩人好好学习罢。”
      “自古以来,救命后以身相许是不成文规定。”薛漫令说起这样的话来=不羞不臊。
      “我只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人生有很多阶段,一个阶段就该有一个阶段该做的事……”
      “嗝——”
      倏然耳边传来长长的一声酒嗝,时柿停下嘴,皱眉,薛漫令难道喝酒了?虽然她刚讲话是逻辑混乱,可不像意识不清的人。而且,而且声音好像很近。
      时柿回头,打着酒嗝的人近在咫尺。

      程霁穿着一件淡蓝色衬衣,扣子解开两颗,坐在时柿身后的石凳上,浑身酒气,但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时柿瞧。
      时柿心里一个打突,握着手机,往梧桐树干上靠了靠,“程霁哥。”程霁打小就住在家附近,时柿一直是这么称呼他的。
      “你打电话,别管我。”程霁扬了扬手,又随重力放下。
      这么个大活人在旁边,怎么打电话?偏偏他是熟人,她还不能没来由的跑。
      再次把手机放在耳边,时柿却不知道再开口说些什么。好在手机那头的薛漫令像是也乏了,哼唧了两声,两人结束了通话。
      闷热、尴尬、难熬。
      因为程霁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良久,就在时柿想说先回去了时,他开了口,“谈恋爱了?”
      “啊?”
      “有没有啊?”程霁笑了。
      时柿摇头。
      “想你也没这个胆。”程霁又打了个酒嗝。
      时柿低头看脚,她没这胆,也不想有这胆。
      程霁终于从时柿身上收回视线,仰头看向了天上,仅仅几秒,又重新看向时柿,“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该做的事,这话说的挺有水平。”
      时柿没说“谢谢夸奖”,因为这话不是她原创的,学校里每个老师都整日在说。
      “程霁哥,你喝酒了,早点回去休息罢。”时柿看着这般状态的程霁只想劝他回去。程霁从上大学后就只在逢年过节时出现在镇里,现在这个季节回来,有点意外。
      程霁嗯了一声,人却没动。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时柿说:“那我先走了。”
      “很急着回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时柿有点为难,伸手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蚊子好像越来越多了。”
      程霁蓦地笑了,“读高、高三了吧?”
      “高二升高三。”
      一来一往的对话间,时柿就立在梧桐树旁,而程霁坐着,一坐一立,两人像在训话一般。

      程霁问了几个问题后,轻揉眉心,再次抬头,望向眼前的人。十七岁的女孩,还带着婴儿肥,月光下脸上莹白无瑕,眸子亮晶晶的,唇角轻抿,一头黑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长得真乖。
      程霁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久前,她站在树下打电话,他站在拱桥上,远远就瞧见了这个身影。一瞬间,他看花了眼。然走近,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嗓音,说那些单调乏味的大框架话,他知她不是她。
      “回吧。”程霁站起身来,整个人还晃了一小下。
      时柿刚迈开步,又听见他说:“我送你,小姑娘自己回去不安全。”

      程霁送时柿到家门口,正好碰到出来寻时柿的时奉军。
      时奉军看见醉酒程霁,表情变得有几分微妙,转而训斥时柿:“怎么回事?说出去打个电话,去了这么久。”
      “和漫令多讲了一会。”
      时奉军一直在打量时柿有没有不对劲,虽说程霁的为人他平常是信得过的,可是醉酒的人能干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时老师,您别骂她。是我耽搁她了,找她问了一下程暄在学校的表现。”其实程霁此刻还真没看出时奉军的深层意思,只是看他骂时柿,忍不住解释了。
      时奉军点了一下头,一下子被程霁带偏了,“你作为哥哥,是该好好管管程暄那孩子,我虽然不教他,但也知道他一点事,整日打架,要不然就想着翻墙出去上网,不成样子!”
      程霁连应了几声好,“我刚和几个朋友一起吃完饭,不早了,不打扰您了。”
      程霁提步告辞,时柿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愣,时奉军进屋后叫她名字,她才回神。

      翌日早晨,时柿又碰到了程霁。
      他依旧是穿一件长袖衬衣,挽着小臂处,正站在学校的实验楼门口打电话,似笑非笑。
      时柿去学校操场跑步,要经过这里,她看他正忙,不准备打扰他,转而装作看向远方,脚下步子快了很多。刚走了没几步,她闻到了一股味,很熟悉的味。时柿迅速捏住鼻子,仰头,血很快沾了满手。
      又流鼻血了。
      时柿用了一个“又”字,其中无奈不可言说。
      时柿环视四周,附近只有实验楼有卫生间,那人好像还在打电话,一点都没注意到这边狼狈的她。

      程霁不经意的抬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昨晚才见的那小姑娘,一只手捂着口鼻,而那只手指缝正淌着血,手背已经被染红了,脸颊上也蹭了一些,正脚步慌乱地往这边冲。
      他不得不承认,大早上,他被吓了一大跳。
      “时柿,别仰头。”仅两三秒后,程霁对几步远的时柿喊了第一句话。
      清晨六点半,放假中的校园,一片静谧,他低沉的一声,突兀而有震慑力,时柿依言放正了脖子。
      程霁走过来,先拉下了时柿那只手,略弯着腰端详了一番,确认只是流鼻血了,转而拉住她闲着的那只胳膊,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实验楼里的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中,时柿一点点洗去手上、脸上的血迹,而鼻子这个始作俑者还在不停地流血。
      “洗干净了?”程霁边问,边洗了一把手,没等到时柿的回答,就听他又说道:“别动。”然后他一捧凉水拍在了她后脖子上。
      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时柿不受控制的想逃,而他却直接用手卡住了她的头,接着又是一掌凉水。
      “轻、轻点。”时柿说话时声线颤抖。
      程霁笑了,“说是重一点止血效果好。”
      “谁说的?”时柿就这样弓着腰,脸朝洗手台,和他聊着天。
      “我说的。”
      时柿无话可回。

      “怎么大早上流鼻血,身体不舒服?”程霁终于让时柿站好了。
      “摸不清原因。”时柿这是真话。从一次鼻子撞桌子角后,她就时不时流鼻血,做过全身检查,没查出问题。
      “这么说,你还得疑难杂症了?”
      “今天可能是太热了,有点上火。”时柿是真上火了,昨晚她房间的纱窗泄了一小条缝,蚊子在她耳边嗡嗡了一整宿,一直没睡沉,不然她也不至于放假第二天起来这么早。
      程霁看了眼时柿的打扮,说“那也别晨练,吃早餐去罢。”
      “那我回去了,谢谢你,程霁哥。”
      “你们学校后门口不都是早餐摊吗?走吧,别回了。”

      最后,时柿和程霁一起坐在路边的面馆,各自吃了一碗面。
      谈话间,时柿知道程霁不是回来玩的,是因为接了学校和一个小区的业务,最近会一直呆在镇里。
      程霁只说是业务,连具体工作都没和时柿说。后来,时柿听时奉军偶然的谈起,这才知道,程霁现在和人合伙在做塑料水管的生意。刚起步,贷了好些款。
      早餐后,程霁接了个电话,重新进了学校。时柿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去了尤湖湖的店里。

      两人自这两场交集后,又大约两个月没有见过面。
      升入高三的时柿忙得团团转,也早就忘了两人这点交集。
      国庆节假,时柿要去市里,因为印贞说想她了,给时奉军下了死命令,必须把她送来玩几天。
      时柿不乐意去,在那个家,她很别扭,很不自在。可想到可以见到薛漫令,她又好受了一些。

      到市里那天中午,下了很大的雨,还刮着风,时柿在汽车站门口哆哆嗦嗦地等了很久才瞧见印贞的身影。印贞穿着套装,踩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站在台阶上,俯睨了时柿一会。
      “先去买两套衣服。”时柿没有想到印贞和她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印贞说完话,自己先向前走去了,丢下时柿背着包跟在她身后。
      印贞出手很阔绰,带着时柿去了一家大商场。
      时柿捏紧袖口,之前因为打伞,那里淋湿了,此刻握在手心,潮湿不适。印贞拿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回过身对时柿说:“去试试。”看了眼时柿身后的包,她又指了指店里面的暗红色沙发,“包放那。”
      时柿没有把包放在沙发上,她摸了摸包外面,也湿了,轻轻地放在沙发旁的地上。

      从商场出来已是一小时后的事,印贞带着时柿直接回家。
      到家,印贞还没用钥匙开门,门从里打开了,时柿没想到崔长风这个点竟然在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印贞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鞋丢在时柿面前,“傻了?叫崔叔叔。”
      “崔叔叔…”
      崔长风温和地笑了笑,“来了。”
      印贞给时柿拿的拖鞋有点大,穿着不合脚,时柿用脚趾使劲抓住了鞋底,生怕自己的脚从鞋子里掉出来,出了洋相。
      “这是你的房间,紧挨着你加喃姐姐。”印贞拎着时柿的东西,直接进了一间房,而她口中的加喃姐姐是指崔加喃,崔长风和前妻生的女儿。
      时柿点了一下头。
      印贞又不开心了,“就这么冷淡?房间给你装修的这么好。”
      “谢谢妈。”时柿望着房间里的装修,她都不知道把潮湿的书包该搁在哪。
      印贞也算是看透了时柿的性格,轻叹了一口气,退出了房间。

      时柿就呆在房间里,一直到吃晚饭才出来。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饭桌上只有三人,那位加喃姐姐没有现身。
      而崔长风,还很有耐心的和时柿解释了一句,“你加喃姐,不落家住了。她换工作了,去上海上班去了。”
      莫名,时柿长舒了一口气。她和崔加喃不是关系不好,而是和崔加喃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两人处不到一块去,她和她呆在一起总有一种压迫感。崔加喃打扮精致,会拉大提琴,在银行工作,独立而自信。

      时柿就这样在家呆了一晚上,其实也没人为难她。
      第二天上午,她赴了薛漫令的约。
      见到薛漫令,时柿略微有点吃惊。薛漫令烫染了头发,学会了化妆,很漂亮。
      薛漫令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掐了一把时柿的脸蛋,“小可爱,认不出来了?”
      “小姐姐好。”时柿卖了个嗲。
      薛漫令心满意足的收下了。

      时柿本以为薛漫令是要带着她去吃吃喝喝,没想到她带着她直趋了书店。
      “现在这么认真了?要陪着那个他一起考清华北大?”时柿打趣道。
      “少膈应我,我能来看书吗?我已经打听好了,李畔吴今下午要过来书店买书。”薛漫令一双眼睛在书店里扫视,说完,想到好像从来没告诉时柿那个男生的名字,说道:“李畔吴就是那男的。”
      两人没等多久,传说中的李畔吴终于现身了,他站在社会学那一类书架前,全神贯注。
      时柿定睛瞄了他两眼,果然是一副看上去就很爱学习的样子。
      “柿子,你先在这看会书,我去找他了。”薛漫令丢下这句话就跑了,没等时柿给任何反应。
      时柿遥遥望过去,就瞧见薛漫令的嘴张张合合,而旁边的男生却连一句话都没说。时柿抿嘴,淡淡地收回视线,从书架上随意地拿了一本书,前后翻来翻去,欣赏封面、封底。
      时柿没戴手表,不知道薛漫令磨蹭了多久,只知道等到她来找她时,书架上的书她都抽出来阅过了。
      “他要回去了,我们也走罢。”薛漫令言语之间可辨失落,大概又吃了一壶闭门羹。

      两人尾随着李畔吴出门。李畔吴到了门口却没急着走,站在门口似在等人。这下子薛漫令也不想走了,“他竟然在等人,等谁呀?”薛漫令这句话跟在醋里浸过一般。
      “那咱看看再走?”
      “当然了。”
      李畔吴站在正门口的旁边,薛漫令和时柿就光明正大地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也没想藏着掖着。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书店门口。李畔吴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时柿偏头看向薛漫令,“可能家里人来接他了。”
      话音落,时柿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时柿”这两字不特别,时柿觉得可能是别人说其他话带了这两音,指不定在讨论时事呢,她没有理。
      紧接着又是一声喊。
      “你看,那是不是程暄他哥程霁?”薛漫令的声音有点兴奋。
      时柿再次看向刚刚李畔吴离开的方向,那辆车还没走,只是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他正在朝她招手,“时柿。”
      正是程霁。

      时柿和薛漫令走过去,就听见他说:“叫到喉咙都破了,你才听见,鼻子不顶用,耳朵也不好使了?”
      “以为叫别人。”
      “什么时候来市里了?”程霁问时柿。
      “昨天。”
      “程霁哥。”薛漫令也和程霁打了招呼。
      “两人在这干什么呢?”程霁问。
      “正在想接下来去哪。”薛漫令答。
      “吃中饭了吗?”
      “还没有。”
      “那上车吧,和我一起去吃顿便饭吧,好不容易来回市里。”程霁后面这半句话说的是时柿。
      时柿没敢随便应下来,从背后扯了薛漫令的衣服。然没想到薛漫令看了一眼车内,都没犹豫一下就答应了,“那就让程霁哥破费了。”

      上车后,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位长辈——李畔吴的父亲李洲。程霁开车,李洲坐在副驾驶上,李畔吴加这两姑娘坐在后排。
      程霁一面启动车子,一面说道:“碰到两妹妹,带着一起吃饭,李总不介意吧。”
      李洲转过身子看了一眼两姑娘,又瞥了眼正望着窗外的李畔吴,“怎么会介意,求之不得。现在人老了,就想和年轻人聊聊天,听听她们的新想法,让我也跟个潮流。”
      “叔叔,您真开明。”薛漫令笑眯眯地接下话头。
      “不得不啊,不然要被社会淘汰了。”
      薛漫令没想到李畔吴的父亲这么好相处,两人聊了一路,偶尔程霁也插两句,剩下时柿和李畔吴安静到跟不存在似的。

      到酒店,进了包厢,发现原来吃饭也不止这几人。他们高声谈论着生意经,其实大部分时候在拉闲话。时柿坐在程霁的左手边,她另一边坐着薛漫令。酒过三巡,不知为何桌上的话题引到了高考上。
      “李总家儿子听说是上清华北大的料啊。”
      李洲眼底溢满笑意,却还是谦虚道:“一般般,到时候要发挥的好,普通一本。倒是程总这两个妹妹,看上去聪明伶俐,一看就是高材生。”
      “没有啦叔叔,我跟李畔吴比成绩差远了。”薛漫令看着李畔吴,说道。
      “你原来认识我们李畔吴啊?”
      “我俩一个学校的。”
      李洲伸手轻拍了一下李畔吴的肩膀,“这小子太闷,不出众,这遇见同学都不打招呼。”
      “估计是害羞了,这个年纪的男女生都有距离感。”程霁喝了一口酒,嘴角勾着笑说道。
      李洲点头,“程总过来人。另一个小姑娘也都是同学?”
      时柿正在喝饮料,没料到话题突然降到自己身上了。一口饮料入口,来不及咽下去。她反射性地看向程霁,程霁也正望着她。
      时柿猛地咽下拿一大口饮料,左手抚上喉咙,这才答道:“我不在这读书。”
      时柿开口说话,众人听出来了,时柿不是市里的人。
      南方方言分的很细,市里的方言是一种,到了下面县镇又是一种,但互相也都听得懂。
      幸好,大家问完这个问题,都没再关注时柿。
      “喏,擦下嘴。”程霁从旁边递过来一张纸。
      时柿擦完,看纸上的痕迹,有油迹,有果汁迹,还有一丝丝淡红,她早上出门涂了唇膏,带点粉红色。
      她把纸揉成一团,握在手中。
      “吃饱了吗?”
      “吃饱了。”
      “这次来市里呆多久?”
      “过两天就回去了。”
      一个大圆桌,时柿和程霁就这么在一旁闲聊起来了。时柿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反倒是觉得这样让她自在多了。

      而旁边的薛漫令呢。
      她从头至尾,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李畔吴。李畔吴也不是完全逃避她的眼神,偶尔也对上,不过对上了,也就跟看陌生人似的。
      熬到一顿饭结束,薛漫令泄气了,拉着时柿咬耳朵,“怎么就那么傲娇呢?我是不是长不好看?”
      时柿就静静地听着。
      “当初救我可不是这么淡漠的。”薛漫令哼了一声。
      说起李畔吴救薛漫令这事,也是有趣。那是某日,放学归家的薛漫令在路上买了一大包炸鸡柳,一边走,一边哼歌,好不得意。正走到路口转弯,一条没牵绳的大狗突然冲到了她面前。薛漫令吓得正在插鸡柳的竹签都掉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呜咽了两声,从心里燃起一阵绝望。就在此时,李畔吴骑着自行车从这经过。不夸张地说,薛漫令如看见骑士降临一般。朝他大喊了一声——救我!
      “你蹲下来。”李畔吴停下自行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
      “我、我蹲下来干什么?”薛漫令不解,她蹲下来了,要待会狗真咬她,她还得起身才能跑,多耽误时间。
      “把吃的袋子捏紧,蹲下来。”李畔吴又说了一遍。
      薛漫令没法子,现在也只有相信他了,真蹲下去了。李畔吴也蹲下来,还扬了扬手。
      出乎意料,大狗转身就跑了。
      薛漫令不解。
      李畔吴骑上自行车,解释道:“你蹲下去了,狗以为你要捡东西砸它,它就跑了。”
      他说完,骑上自行车就走了。薛漫令手拿着还热乎的鸡柳,在他身后喊道:“你好聪明啊!”
      这次萍水相逢后,薛漫令还很惋惜没有问这个聪明人的名字,而一星期后,她在学校看见了他。然后,就是打听与漫长的找存在感。

      饭后,一行人走出来。就听见程霁在和人客套,说些以后托大家照顾了之类的话。时柿和薛漫令立在一旁,等他送走所有人。
      “我喝了酒,送不了你们了。你们去哪?我给你们打辆车。”程霁揉了揉额角。
      “大学城。”薛漫令答。
      程霁往路边走,招了辆车,还给师傅递了一百块钱,“去大学城。”
      待时柿她们上车后,他忽然敲了下车窗。车窗摇下,就听见他说:“时柿,大学城那小吃摊多,很多烤羊肉串的,空气不好,你鼻子不争气,先去买个口罩。”
      时柿应完好,车子就开走了。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他还站在那里。头发有点乱,衣服也不挺括,所谓酒后态。
      车速渐提,他的身影愈变愈小,成为一个点,她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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