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第一高手

　　武林大会来得很快。那一天，江陵城风烟又起。
　　演武台高高架起，台面以艳俗又隆重的大红毡毯铺就，与以往记忆中我在中原见过的“大会”之类并无不同。
　　一堆侍卫随从婢女之类拥簇着我与小王爷来到台下。殷明烨甫一出场，场面便如同众星拱月。名商巨贾、武林豪杰……各色人等如同见了血的苍蝇一般迅速糊上来，忙着搭话恭维。
　　殷明烨时不时微微地咳上两下，据小厮说是前几日淋了回雨，染了风寒。我一听便冷笑：真是闲出风来，好端端去淋哪门子雨。
　　殷明烨拿出江陵王的架势来，折扇在手里款款一收，笑吟吟抱拳一礼，话语从容道：“今日有幸与诸位英雄再见叙旧，实是快事。本王深知今日在场的各位英雄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望来年与诸位继续精诚合作，护江陵一方安宁……”我只当他是耳朵边一只苍蝇嗡嗡，进来便只将目光在场内人员身上溜溜地扫一遍，着意看少陵来了没有。
　　遍寻不见，我心中说不出地烦躁。
　　“说起来，本王今日还给诸位带来一位朋友——”他将手中扇子往我这一指，“身边这位，便是正在本王府上作客、人称大尧第一剑的溪凤姑娘。”
　　人群略有哗然响动，齐齐将目光投在我身上，表情复杂。
　　看样子，在场不少武人是认得我的——这么多年来，本姑娘在中原露过的脸不多，而搅过的风波不小。这些无名小卒的脸我是一个也不记得在哪见过，他们倒是个个将我记得明白。
　　这也难怪。谁让我凉月谷的人，担得起这个天下第一的重名。
　　我不紧不慢在场上济济的人头上扫过一眼，算是给殷明烨的面子，也给场上人一点面子。

　　我忽然感到一丝隐约的不快。
　　众武者的目光中，除了景仰之外——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一桩不算事的旧事。
　　除了“大尧第一高手”，我还有过另一个名号。
　　“妖女”。
　　来到中原的某一回，我曾经听过几个聚众喝酒的“正派人士”管我叫这个。后来那些人被我杀了，我再也没听见过这两个字。

　　场面话既已说完，场边诸人各行其是，那些武林中人也各自散开准备一会的切磋。殷明烨在我身边的座位上落座，打起扇子，那姿态，端得是一个稳字，接着，满面春风状冲我一笑。
　　我喝着茶冷冷瞥了他一眼：“想咳就别憋着了！”

　　--------------

　　我的目光在会场入口打了钉子，心下焦灼不安。
　　殷明烨瞥了我一眼，含笑道：
　　“……恕明烨冒昧。一般来说，门中弟子年岁渐长、技学渐成，出外历练一番也是常事。溪凤姑娘忙于寻徒，可是有什么急事？”
　　“他有伤未愈。”我道。
　　“姑娘这么急，想必是什么要紧的大伤？”
　　“胳膊上划了一道。”
　　殷明烨眼帘一垂：“姑娘对令徒，着实关爱得很。”
　　我没有接话。
　　这世上除了少陵，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对我是有意义的。我关爱他胜于自己的性命。
　　“令徒今年贵庚？”
　　“十七。”
　　“……十七。”他似是细细品味这个数字，“已然是大人了。”
　　“既是师承溪凤姑娘你，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我心下忽生一种虚微之感，答不出话。
　　“朔风枪胡敬颉！请教：梅刃堂主宋啸河！”
　　两个我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撼耳一出，演武台下立时传来呼声如雷。
　　耳边忽然飘来殷明烨的低低的一句：“溪凤姑娘，一会儿无论什么事，还请卖我个面子，今日勿要出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