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第一高手

　　一进府，小王爷便喝退了府内簇拥上来的一干人等。一面说是要引我到安排的住处去，一面便转身引了我向府院的西面走去。
　　正走过一处宽敞院子，耳边忽地传来粗声粗气妇人声音，我往园子一角看过去，原是一个半老仆妇，正半撅着屁股把脸凑到一个半大女孩儿眼前：“四小姐，也别怨奴才多嘴，好歹是个王府千金，您倒是懂不懂礼数？这鲍鱼参汤是熬给桓娘、杜妈这些长辈们吃的，即便您这嘴再馋，偷吃成什么体统？”
　　女孩儿声音细细弱弱，喑哑着嗓子答话：“我、我未曾想偷……你们嬷嬷吃的东西我是惯来不敢动的。我只是，舀出来一丁点儿……孙御医说，大黄若不得那种东西喝便死定了，我、我只是……”
　　“哎哟我的小祖宗！夭寿了，我们吃的东西，你竟给拿去喂狗？！”
　　我在这边停下来，听得眯起眼睛。上前两步便一脚蹬在那浑圆的屁股上，冷笑道：“做奴才没有点规矩，竟做到主子头上来了。”那半老妇人杀猪般嚎了一嗓子，在地上滚出两丈远。到底我是个武人，这一脚踢在屁股上，纵使不给她断命，也要折掉老腰。院子里的下人侍卫们连同小王爷，一时都呆怔了，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院子里静得发奇。小王爷忽然将扇子柄在手掌心轻轻一撞，禁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接着，整个院子的人统统跟着他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本姑娘于是便笼罩在了一片四面环绕、不知所起、声震王府的笑声之中。
　　我莫名其妙。
　　小王爷笑得几近收拾不住：“溪凤……姑娘，你真真是个爽直人。”
　　“赶快着御医给林嬷嬷看看，一把年纪，切莫跌坏了！”
　　小王爷一面肃声说着，一面忽地收了笑脸。这一笑一怒，使我看得糊涂。那哀嚎不止的仆妇身边立时冒出几个下人来，七手八脚给抬走了。奴才供得比主子还横，这是个什么没规矩的王府。我心中不屑，但既与我无关，便懒得多说话。
　　继续向王府的深处走去，行过了两条长径兼一面月洞墙，眼前豁然冒出一处宽敞幽静的园子，园中有精致湖桥、各色鱼鸟、奇花异卉，兼有亭台错落、兰竹遍生。一间半新竹屋不大不小地嵌在园中西南角，几株桃花倚着竹屋种植。
　　“溪凤姑娘看这里如何？”
　　“不如何。”
　　王爷以扇掩面咳了两声，“如此，先委屈姑娘在这里住上几日，小王马上着人去寻令徒，姑娘静候消息便是。”
　　我当然不会傻呆在这小园子里静候消息，只是想着这小王爷能给我派几个人手，我并不吃亏，还多个歇脚的住处。至于这住处如何，本姑娘不甚上心，除了凉月谷，世上其他处所于我而言便都是破烂。我朗声道：“少陵既已在武林闯出了动静，你寻的时候只管报出‘溪凤徒弟’的名号，保管无人不知。”
　　那王爷笑一笑，没说什么。
　　他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他：“你叫什么。”
　　那时，小王爷狭长的凤眼里似是有光一闪而过。
　　“殷明烨。”
　　我进了竹屋方知这殷明烨给我留下了许多的侍婢，进门便齐齐给我请安。低眉顺眼的丫头们在屋里这边一个那头一个地安插着，看得甚是心烦。我于是振袖一挥，道：“都滚出去，一个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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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惯来在三更入睡。三更以前，练剑、打坐、默念心法，如是一遍下来，雷打不动。然而今夜三更来了，我却不得安睡。一只黛青红嘴鸟儿在窗外枝头上嘁嘁喳喳聒噪不已。紧接着一片轻而缓柔的衣襟抖簌之声扑落在窗框。
　　我起身、掀衾、拔剑，直刺那个据坐于窗框之上的身影。刚近了身，将将抹到那人咽喉的剑锋骤然停下。
　　窗口的人影稳坐着，不急不慢伸出两根清瘦如竹、温润似玉的手指，将沐溪剑的剑锋夹住，轻轻向前一推。另一只手耷拉着悬在半空，方才那只黛青鸟儿立时闭了嘴，扑棱棱落在他腕子上。
　　他夜半潜入王府，简单得好似饮口凉水。
　　我没好气道：“大半夜你跑到这里来做甚么。”
　　月光如银似水，从窗口倾泻进来，给那清瘦轮廓描上一层银边儿。
　　竹息转过头来。月光映在他的脸儿上，渐渐浮现一丝浅笑。只听他不急不慢地道了一声：“我来看看你。”嗓音清澈似千年初融的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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