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第一高手

　　十四岁那年，溪凤第一次来到中原繁华地看新鲜，在一个新科武状元为四王爷明辉献艺的舞台上初露锋芒，挑翻了所有在场高手的场子。台下有一个混在人群中暗暗叫好的少年，年纪相仿，他叫明烨。

　　“妖女！”
　　她杀了“武林盟主”。
　　众人痛斥她的血腥暴行。身边是汹涌的群情激奋的怒涛，他身在其中，却全然没有注意，只发怔地注视着那个纤细的人儿。
　　她立在那高高的演武台之上，逆着金色的夕晖。雪衣墨发在风里凌乱地飘扬，雪白的脸颊上透出烟霞一般纤弱的嫣红。
　　她绝美，她冷笑，她天真，她残忍，她杀人不眨眼。她风华绝代，她于世不容。
　　剑上是血，眼中是傲。她连洒向众生的眼神都是居高临下。
　　她是谁呢？他失了神望着她，想，怎的这样傲。
　　那一幕，他记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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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惠王倒了。江陵阮家勾结叛逆，大罪不赦。
　　溪凤十六岁，站在阮家府邸大火烧过的一片狼藉里，抱着昏迷的浑身是血的少陵，看见一个华贵非凡的锦衣少年在对面远远望着她。他声音不大，只道：“西面走，第三个岔路口。”
　　远远的听见来查抄的官兵来得凶急，溪凤没留神那人的样貌便轻功一纵，飞身离去。连一句谢字也没留下。

　　溪凤前两次来到中原，已经闯出了天下第一的名头。但是她并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名头叫做“大尧第一怪人”和“妖女”。
　　溪凤并不爱那人世的繁华，倘若有什么走近的举动，不是为了争一个天翻地覆的天下第一的名头，那就是为了她的好徒儿少陵。
　　十八岁的溪凤既已被叫做天下第一，本无意再涉足中原，只因着少陵无意间说了一嘴想念家乡的汤圆和灯会，她策马跑了上千里路去给他置办中原的玩意儿。这是她生平第三次来中原。
　　一路上商家殷勤得很，明知这位跋扈姑娘不给钱，不但不恼不避，往她马上放的、手里递的尽是些上等的货色。
　　她的脑子也是不存一点俗理，竟未发觉哪里不对。挂了满手满身的琳琅花货，策马而回。
　　一路上但凡身下的马儿累倒，总有驿站的快马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竟从来没有多想。

　　……

　　“九年前我便知道，这世上有种人，只一眼，便能叫人一辈子忘不掉的。”
　　桌上两碗汤圆，冒着热热的白汽在我眼前氤氲。透过看明烨的脸，仿佛都不太真切了些。他在朦胧中望我，似笑非笑。
　　他把这许多年间的某些事情慢慢地讲给我听。他的声音照旧很温和，又耐心，每句话只讲三分。讲完了，他静静地看着我。
　　一些琐事好似在记忆里活过来，恍惚之间，眼前这两碗汤圆与眼前这小摊的灯光，好像我十八岁那年在江陵城灯会里见过的那些光景。
　　我想起曾在茶楼里推辞他格外的盛情好意，那时，我不知他为何如此待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此时懂了。

　　“……是你。”
　　少陵的声音突兀响起，我浑身骤然一冷。
　　“你方才说，是你督办的当年查抄……”
　　我与明烨几乎同时站立起来望着他。
　　我不知他站了多久。
　　少陵的半张脸映着熏黄色的灯光，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他一个人直直地立在那里，不远不近，却疏远得好像一辈子也抓不到他的一枚衣角。
　　“你们……你们当年早就认识。”

　　那一夜，我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看着少陵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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