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第一高手

　　我领小姑娘直奔王府大门，左手剑鞘右手剑。耳边间或钻进一声“姑……”瞧见那剑刃在眼前一晃便立时萎了话音，如此一路便出了王府。
　　释玉初出王府还是一副忐忑样子，上了街便高兴得很，她说自己原有好几年不曾上街了。
　　转眼进了一条满是食肆茶酒的宽敞巷子，沿街青旗飘飘。我见小丫头眼中似有渴盼，便将她领进一间大酒馆，叫了几大样吃食，专要那名头显眼的。眼见得结账的小二走近来，释玉红了脸小声问道：“姑娘……这些得给多少银钱啊？”我冷笑：“给银钱？”沐溪剑“噌”的一声出鞘。
　　“姑娘！有、有话好好说！小店的单免了……免了便是！”
　　出店时候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气，“教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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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释玉进了倚香楼，她说那是江陵城最出名的ji院。
　　红粉满目，暗香浮动。进楼便闻见众人喝彩一堂，黑压压围了偌大一圈，圈内是乐歌涟涟。
　　小丫头本来念叨着去寻熟人访旧友，见了这阵仗也情不自禁拉了我走上前去，一面踮起脚尖张望一边喃喃道：“不知道这位是何样的美人？……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场子了。”
　　大堂内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释玉挤不进去，我将沐溪剑往面前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脖子上一搁，他先是缩了脖子跳起来：“哎哟！什么东西这么凉！”然后脸色煞白，畏畏缩缩地让开路。如法炮制几次，我与释玉面前很快地闪出一条空隙来，我与释玉便沿这空隙从容走到人群前面去。
　　眼前是阔大明红的绸子，水一样倾泻了满地。琉璃悬灯三三两两从楼上投下多色的光彩，映在一弹唱女子身上，便是众人目光汇集之处。那ji子一袭红衣坐于满地红绸之上，抱一把琵琶边弹边唱，含笑顾盼，眼波飘渺若水。众人又是一阵喝彩，释玉在旁人那里问了两句话，话音飘进我耳中：这弹唱的是唤作江荼的江陵名ji。
　　我放眼打量那ji子，云鬓赛墨，肌肤胜雪，美貌而气质娇嫩。
　　本姑娘固然知道人间有青楼妓女，以与男人交合为营生，而真正见过却没有几回。因她们本是低贱之人，ji院也是下流之所，故我从来不曾踏足，若不是因为释玉牵带，应是一生也不会进入。
　　一曲唱完，响起满堂喝彩。那江荼施了一礼，退到屏风后面，厅内忽然响起无数男人的叫喊声，吵闹不堪。听那喊话似乎是一个个高昂的价码。
　　我皱眉道：“这帮yin徒在聒噪什么！”
　　释玉笑道：“姑娘，这是倚香楼的规矩，喊价呢。谁的价最高，今晚江荼姑娘就……”
　　“污贱。”我冷冷斥了一声，将沐溪剑再度举起，打算转身退出这拥挤的看客人群。
　　那一瞬。
　　我转身，举起的沐溪剑在我眼前晃过，映出身后一个清俊的熟悉的人影。
　　我呆在了那里，一瞬间，浑身骨头悚然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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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陵就站在人群的那一头，跟在喊价的看客里。
　　他的腰间，没有了洗石剑。
　　我远远望着他，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怎会在这里。”
　　“哟！姑娘你认识那小子啊？”一串好事儿的笑声钻进耳朵，接着身边便凑近了一张油腻的肥脸：
　　“他在这里都已经出名啦！真是迷上江荼了，买过江荼好几晚……江荼多贵呀，瞧他穷酸相，也不知是哪来的钱——还为她跟江陵城的阔少豪绅们打过一两回架！因他没钱时也不甘心看着人家买走江荼，便每每找卖下江荼的人闹事……呵！不过他武功实在不怎样，每回闹事都是被人揍上一顿！好大笑柄！”
　　原来他之前种种，是因为……这样。
　　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觉气血发疯似的在体内逆行，直冲到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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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我先是把旁边嚼舌根说少陵武功差的人给一剑捅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倒下去，冷冷道：“我就是这样杀性。”
　　“杀人了！”
　　满堂哗然，乱做一团。释玉吓得大哭。
　　我看见，少陵的目光透过一片兵荒马乱的人流投过来，看见我的那瞬间，失了脸色。
　　我直接飞身上前，要杀了那个祸乱少陵的□□□□。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却是少陵的身躯挡在面前。
　　我几乎将将来得及收剑，却还是剐掉了少陵胸前一片肉，血流如注。
　　他如此护在那娼ji面前。
　　我望着少陵，一时间如雷掣顶，无法置信。
　　少陵咬牙忍痛，抬起苍白的脸来道：
　　“与江荼无关，是徒弟造孽……师父，你剐了我这劣徒也罢，只求你不要杀她。”
　　我颤着手将剑抽回来，闭上眼，一滴泪便砸在了剑上。
　　我只问他：“少陵，你跟不跟我回去。”
　　少陵长久没有作声，只给我跪下。
　　我如坠冰窟，浑身冷颤。
　　从前，我自以为少陵和凉月谷便是我的全世界。现下这世界轰然塌了，我才知觉，不知何时起，这世界里竟早已只有一个少陵了。
　　我平生没有流过眼泪的时候。此刻泪落，方知如此滚烫。
　　这一生，纵使胜过再多场也全然不重要了。此刻我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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