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第一高手

　　大尧元华年间，西南崇岭丛生，人烟罕至。有一处鲜有人烟的僻静山谷，名曰凉月。此时正值三月阳春，溪水清澈，桃红柳绿，落英缤纷，莺啼鸟啭。
　　虽然可称得上“世外桃源”，在世人眼里这也实在寻常，因这年头“世外桃源”实在太多，凡是僻静之处都可以叫做世外桃源。但在本姑娘眼里，这山谷就很不寻常。因为这里住着大尧第一高手溪凤。
　　溪凤是本姑娘的名字。
　　今天的桃林也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一盘黑白错落的棋局摆在石板上。白子势颓得很。
　　对面的少年人，清秀而瘦，眼帘低垂看着棋盘，半穿衣衫，一边裸露的膀子和包扎的伤臂现出优美的线条，一条淡青色的袖子便瘪瘪地耷拉在他身侧。
　　我两眼盯在棋盘上，余光瞥着对面少陵的沮丧脸，斟酌再三，两指携了一枚黑子，摆在尽可能让步，但是又不致使太过明显的位置上。
　　“又输了。”少陵垂头丧气。
　　“只是暂时。”我不动声色。
　　……
　　“定然输了。”他低声二叹。
　　“尚有回转之生机。”我面不改色地再让一步。
　　……
　　“果然输了。”
　　“……”
　　我依旧面不改色，道：“已然大有长进，此局为师也仅是险胜而已。”
　　少陵没有说话，连眼皮也不肯抬一抬，我便知道这徒儿心中郁结，不是两句话便能哄过去的。
　　前几日少陵十七岁生辰刚满，因着从小师从的是天下第一高手，自觉能耐定然不俗，少年意气踌躇满志，便同我说要出谷看看那人世烟云，战战那俗世高手。我惯来是不把凉月谷外面那帮酒囊饭袋放在眼里的，心想徒儿虽与我相比尚有……把那帮虾兵蟹将收拾一番、博个名头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便应他出谷。不料几日后少陵非但耷拉着脑袋回来，胳膊上还挂了彩。我着实吃惊愤怒，谷外竟有人能伤得了我溪凤的徒儿，让我师徒俩面上无光。问他是否遇上什么强手，他是一声也不吭，想是自信受挫，连我这师父也不愿意讲了。
　　我坐在棋盘这头，透过空气里纷纷扬扬的桃花看他无精打采的脸。我一面面无表情地保持我作为师父那波澜不惊的端庄，一面暗自忖度，难道那帮我看不上眼的东西近年来又长进不少，抑或是少陵他……
　　……不。少陵现下还年轻，既是我溪凤的徒弟，真学成之后满大尧也是找不到对手的。我心下笃定。
　　少陵的胳膊上缠着我先前为他上药的绷带，透着些些凝固的血色。头发被风吹得略有凌乱，更衬得面色憔悴，看得我心中一揪。他也全没有心思收拾自己。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生出许多愤恨，少陵自小进了凉月谷，做了我溪凤的徒弟，莫说被人欺负，就是稍稍吃亏也是断然想不到的事情。要是叫我知道是哪个直娘贼敢如此伤他，我定将他千刀万剐，我……
　　“师父，我回了。”
　　思绪一下被打断，匆匆应了一声“好”。见他默默起来，我缓声道：“该换药了，为师……”
　　“不必。我自己换罢。”
　　他的背影看起来也是颓唐的，空荡的袖子在纷落的花雨里晃荡着，渐渐远了。
　　我是第一次见少陵如此郁郁。如此，我便更笃定了杀掉那帮贼人的决心。

　　入夜，凉月谷里露重得很。不利于伤者恢复。
　　我将真气提起，轻功稍运。轻踏到窗棂外面，也不进去，只悉心听听里面那人的动静。
　　少陵的屋子。
　　我附耳细听。听到他细而均匀的呼吸声。又借着月光看进去，窗格扭曲的条条影子罩在他身上，月光照着他的皮肤格外明净，俊秀少年郎。看他睡得可还安稳，心中稍有宽慰，想起我前两日同他讲过：“少陵，现下勿作他想，且宽心养养便是。待你养好了，只得你一声愿意，为师替你出谷杀了那帮人，替你我师徒出气。”

　　两日后。我例常是天微明时起，又例常在溪边烧上一壶碧螺春。饮完三盅仍然见不到少陵来洗石溪边晨练兼给我请好。
　　我饮茶向来不过两盅。
　　那一天我遍寻凉月谷而不得，终于明白少陵是离谷出走了。
　　少陵的伤如今还未好利索，他要到哪里寻仇去呢。我急火之下挥了两剑，折断了凉月谷里三株桃花。当即拭剑出谷，准备为我徒儿寻仇而去。大尧三怪闻听我这第四怪又要出山搞一场腥风血雨，一时间齐齐来劝。然本姑娘决定的事情哪轮得到其他人来左右，我横剑将他们一拦，踏花履燕而行，不等他们再说半句便出了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