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传奇(撒穆)

作者:囧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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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章



      “堪布……”

      穆在新修好的建筑里指导装潢,听见手下唤他,放轻脚步从后面离开,将人声鼎沸关闭在大门另一边。门也是新的,厚重古朴,隔音效果不赖。

      大礼堂落成了,沙加的施主一掷千金,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从奠基到验收——一个可供万人集会的场所。春天,将有一场盛大的法会在此举行,纪念圣城建立。撒加广发请柬,邀请社会名流、政治精英、宗教领袖,向他们伸出橄榄枝。谁都不想做仙人掌,刺人的同时也被别人刺,除了个别投机分子,总之,和平共处是众望所归。他特意写下教皇的名讳,命人送到希腊圣域,与大地的主宰相比,其余宾客都是陪衬。穆明白他的意思,明争暗斗这么些年,教皇啃不下这块硬骨头,比吞不下更苦恼的是卡在喉咙管里,吐不出。如果他足够英明,是时候考虑转换外交策略,不求同心同德,至少面子上糊弄过去。

      曾经的撒加和穆,在双子教堂地下室与圣斗士对峙,被欺负得惨不忍睹。那时他们弱不禁风,两个凡人,被铁拳夺走了话语权。今时不同往日,圣城日渐壮大,有这种实力令法座大人重新思考,屈尊降贵。一直以来,对教皇的猜想多种多样,穆挺想见上一面的,看看那家伙长什么样子。为了这个原因,还有圣城的形象,精心准备很有必要。

      法座大人再傻也该看出冥界没有侵略大地的意图,而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好了,需要大家摒弃前嫌精诚合作。从去年底,圣诞节开始,到今年初,太平洋海底运动接连不断,西海岸遭遇数场海啸,一次比一次猛烈。海洋动物被风浪推上海滩,在那大量堆积,处理不及时的腐败发臭。所幸有圣城为邻,夜半无人的时候,魔星成群出动,将活的小动物送回海洋,死的淹埋,使生态灾害降至最低。地壳活动依然没有停止,不时来上一波,到了所有势力不得不正视的地步。普通人眼里只有天灾,他们看到的却是人祸,当局无法解释的现象,往往有更深层的原因。穆派出冥斗士,去世界各地板块交接处调查,那些人很是负责,一返回便前来禀报。

      “辛苦你了,怎么样,地壳运动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魔星中战力最强的是武僧静大师,奉命保护法王。石青性格开朗容易交流,颇受女性欢迎,在冥界算一个异类,虽然是个“钱学生”,钱也是父母辛苦赚来的,穆不想打扰他的学业。天英星、天雄星这些人能是能干,但世俗工作繁忙,俗话说能者多劳,平时抽空过来听课就不错了,不敢指望别的。还有一些分布在世界各地,没有要紧的事情不会传召,别看108的数字漂亮,近在身边用得着的不过十来个。打探消息,穆一般派地妖星去,那家伙的职业是记者,对“道听途说”有着异常强烈的兴趣。他有蝶妖相助,能在任意空间自由行动,巴比隆总能完成使命,甚是超额完成,获取各式各样的信息。

      “非常遗憾,地壳的定义涵盖太广泛了,我查来查去没有突破口。离开圣城后,我去了凤凰群岛和阿留申群岛,海啸摧毁民居,民不聊生。小岛的土著居民请来巫医作法,平息神的愤怒。我问他们,是什么神灵带来这场灾难,他们装模作样不敢说出那个名字。有趣的是,这些岛屿相互独立,岛上的人们却崇拜同样的图腾。”

      “什么图腾?”穆好奇的问。

      “婆苏吉,印度人是这么称呼它的。他们认为海里住着那迦,其中最大的一只叫婆苏吉,身躯庞大无量无边,缠绕着大地。火山喷发、地震、海啸,都是他的怒火,要用虔诚的献祭去平息。我真是傻了才会跟这帮民智未开的土著人聊天,世上哪来的巨蛇?泰坦巨蟒也不过一百米长,这不是搞笑吗?”

      穆跟着笑了笑,让他回去休息。转身回到礼堂,手指碰到崭新的门扉,穆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凝滞。蛇,巨大的蛇,它的存在不是笑话。曾经紧紧缠住撒加,制造出屏,将两人的心灵隔开。如果是它,确有这份翻江倒海的本事,可他不是败了吗?被撒加赶回黑暗当中,那时作祟的不过是它的灵体,已让诸人头痛不已,本尊在神话时代被雅典娜封印,没有复活的理由,但始终是谨慎为妙。“婆苏吉”这个称呼听上去比“耶梦加得”熟悉,穆想起小时候居住的寺庙,壁画中描绘了这尊邪神,庞大的身躯环绕曼陀罗,象征生死轮回。那时他什么也不懂,只是感到害怕,莲花生大士以非凡的智慧向人们展示了世界的真相,这个世界的真相是邪魔横行。

      魔星只能调查到这种地步,剩下的得靠自己,穆自忖不会潜水,登山还行,于是回了一趟藏南高原。关于巨蟒,大士千年之前就揭示了这种生灵的习性,或许还有更多记载铭刻在砖石之上,陈列于寺庙之中,等待人们发掘。踏上崎岖的山路,穆记起第一次走进这所红墙黑瓦的院落。一扇门,切断了他与世俗的联系,里面是一个孩童不能承受之重。孤单的童年,黯淡的童年,他多希望像其他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上学……

      数年过去,寺庙还在,法事已无,当地政府建起了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将这里作为一处景点对外开放。零散的游客举着手机、相机,拍摄他过去生活的地方。故地重游,恍若隔世,老法师去了,除了一个弟子,没留下多少东西,对了,还有一所充公的寺院。穆蹲循记忆,找到了那副壁画,巨蛇狰狞的形象与灵魂世界所见一模一样,那段回忆充满阴影,令他不寒而栗。与巨蛇的战斗,自己差点死掉,撒加心脏破裂,世俗的生命走到尽头,可谓是两败俱伤。

      “师父还活着就好了,他一定能够解释这幅壁画,告诉我其中的含义。”穆在大殿转动经轮,彩漆脱落了,坯子还在,老法师逝世的今天,还有法王。巨蛇重生这件事回去之后定要与他商量,如果属实,那么将相当的棘手。不过也没关系,撒加强得足够对付它,他是令圣域束手无策的人。能击退巨蛇一次,就能击退它十次,一百次,穆坚信不疑。遇上他像一场梦,幼时记忆,惨淡经历,所有的苦涩变成了甜蜜。那些被亲人抛弃,思念家园无法入眠的日日夜夜,都不枉了,穆现在谁也怨。

      他用心记下壁画里关于巨蛇的部分和画面上出现的生灵。大士为了使佛法长存,将真相隐藏在藏地广袤的山峦湖泊,称之为“伏藏”。后人通过蛛丝马迹,发掘先辈的密义,解答眼前的疑问。婆苏吉的身躯缠住大地,口吐红信,诸天护法无可奈何,退避三舍,接下来还有一副图画,描绘的内容无从得知,因为这面墙被风霜雪雨侵蚀,颜料脱落,只剩下一点残影,天青色的一角。这条蛇的结局,穆无法推测,这一趟本想寻找线索,结果走得越发迷糊了。

      穆心想,既然来了,不如去镇上走走,打听打听,也许老人见过那副壁画未脱落之前的真容。去镇上的路要经过他的家,一片碧绿的青稞地,而那条路上已经没人记得穆了。从孩童成长为青年的过程相貌大变,加上改着了僧装,别说邻居,就是父母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沿着记忆行走,那是一怀念的路,梦里无数次踏在归家的路上。梦境终于成为现实,却没了当年的欣喜,山还是那座山,地貌隐约没变,周遭的事物却没有一样是熟悉的。

      穆觉得奇怪,原来家的位置看不到院落,取而代之是一片散乱的平房,家里人搬走了吗?他向一位村民求证,藏人笃信佛教,对红袍的法师毕恭毕敬,“小师父问的那户人家搬到镇上去了,刚搬走不久。说起他家,可了不得啊!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是争气,出国留学了,还从外面寄钱回来。老两口跟着沾光,欢天喜地的换了新房,真是前世积德。”

      穆听着有些不对劲,谁会那么好心,花大价钱供一个农夫的儿子出国读书?于是多问了一句,“那孩子去了哪个国家,老乡能记起来吗?”

      被问到人一脸高原红,笑着推说不知,带着一种自然的质朴。不是自家亲戚,道听途说而已,谁记得那么准确?穆问了好几个国家,英国、美国、日本,那人“嗯嗯”的不置可否,他特意说了一个希腊,和耳熟能详的大国比起来,这算生僻的。哪知老乡拍了一把额头,“没错,就是这个!我之前还寻思呢,是个什么国家。”穆随口一问,答案像一道霹雳滚滚而来,击中他的心,少许担忧竟成了事实,教皇的手长得令人发指。大山深处哪有留学渠道?除了往印度跑。这里的开化程度能普及基础教育就不错了。希腊不是发达国家,还有严重的债务问题,除了教皇,谁有那种雅兴?

      “小师父……您认识他们?”乡民见他气色不好,惴惴发问。

      “嗯,也是也不是吧。那户人家的孩子聪明伶俐,与我有一面之缘。他离开故乡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很是牵挂。”

      养育自己的家,遗弃自己的家,十几年了,穆没有回去过,连弟弟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孩子就成了圣域的人质。他是无辜的,不把他救出来,两个老人怎么活?从高原回到三叉市,穆的心情很差,到了圣城仍难以平复,布置礼堂的心情全毁了。圣域的教皇,若不是请柬发出去了,穆真想划掉他的名字,扔进垃圾桶。转念一想,弟弟要平安的回家,还得着落在此人身上。到目前为止,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想来性命无碍。那孩子对圣域毫无威胁,教皇带走他,皆因为穆是冥界的代理人,要打要杀都是为了刺激他,若不能让他知道,不如不做,想到这里,稍微心安。法会临近,面对全世界的目光,穆既不想,亦不能被私事分心,挪用人力物力寻他的弟弟。何况人家是正经的留学,又没遭到虐待,他去讨要,师出无名。穆的精神涣散,简单的日常工作无法一次做完,要返工好几遍,经常走神,望着远处不知道哪里的地方。

      “堪布,三叉市最近来了一批难民,数量不少,主要来自叙利亚和伊拉克这些战争中的国家。解决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压力很大,议员想安排一部分到咱们这里暂住,借用房舍,日常开支由他们出,咱们接吗?”穆想了一下,微微点头,“我们这里生活清苦,住得惯便住吧,你们不用担心,即便门户敞开,也不会有很多人来,因为那些国家的人与我们信仰相悖。”问话者忍不住笑起来,把一群musilin安排到佛教徒的地盘,人家还不乐意呢,亏得这些年的反智教育,当政客成本不要太低。后来的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穆嘱咐善待那些人,仍只有很少的一些前来依附,非弱即残。其中有一位女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姑娘约莫二十岁,进入圣城之后脱下了罩袍,一张脸腐蚀变形。据说为了躲避童婚,她被“丈夫”毁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副画面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令人不敢直视。女孩身上散发出一股死气,穆惦记着自己的家事,没往心里去,偶尔念及,归咎为战区带来的阴霾。

      难民的到来,带来不同的民风与生活习俗,圣城的各项工作比原来更繁琐。晚上,穆巡视检查了所有房舍,电闸和门锁,这才回去休息,临走的时候一个转身,差点撞上撒加。穆惊了一下,抚住胸口,撒加不是凶恶之辈,但眉毛拧着略显紧张,背光的角度有点可怕。“你不是在写东西吗?这边有我照着,这么晚了,不用特意出来……”撒加面露笑容,眉头舒展,让他看起来非常纯洁。“东西可以待会再写,我出来走走,你最近心情不好,遇到烦恼了吗?”

      “不……没什么,圣城的周年诞很重要,邀请了许多重要的客人。今年咱们收纳难民,除了政府的人,教会也会参加,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必太费心,现在这样就很好。人活着一天,事情总也做不完,不如陪我走走吧。”撒加拉了穆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挟持上月光笼罩的小径。穆喜欢宁静,所以才有这样的景致,撒加定下圣城格局,细节由穆补充,一草一木一块石头,包括这条小径,都是他们的心血。穆平时是喜欢这些的,可是连日操劳,疲劳的心对一切失去了感受。

      “你有心事,不想说没关系。人的一生布满困境,从一个到另一个,走不出来也不用担心,时间会带来转机。”穆望着他的脸,熟悉的轮廓,生疏的表情,过分镇定显得缺乏人性。“你都知道了吧,教皇对我弟弟做的事,我说不说没差别。”法王是无所不知的,那一刻,穆感到了距离。凡人跳起来也够不着天,这种凄凉感过去隐隐有过,但不那么清晰。对着那张英俊的面庞,他不禁伸出手:“你没有像沙加预言的那样死去,你痊愈了,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你那颗人类的心。过去的你有哭有笑,有眼泪也有烦恼。现在……不一样了,就连这金色的瞳孔也是过去没有的。你看世界的方式已经变了,对吗?你不是他,原来那个警司长,人类的撒加不在了,他死了,这就是命运吧,无论我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穆知道自己在胡说,无理取闹,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法会令他苦恼,难民令他烦扰,弟弟令他沮丧,眼前的男子什么都知道,却怔怔看着他,目光柔和安稳如山,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恢复了健康的心脏,恐怕已经没有人类的灵魂寄宿其中,亦不再有喜怒哀乐。没有人可以陪伴穆了,剩下的是一尊活的泥塑,这么一想,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像小时候被父母送进寺院。他的心再一次感受到遗弃,无力挣扎,这次还是自己求来的。

      “你说得没错,撒加作为人类的生命已经完结了,命中注定,可有些东西还在,是无法改变的,你能感觉得到,对吗?”撒加捧起淌泪的脸,细心翼翼地替他拭去,并柔声安慰:“生命蕴含着变化,而且一定会发生。蝴蝶破茧而出,种子开出鲜花,花朵凋谢结出果实,你应当清楚,我身上的变化是为了什么。”穆心里一动,来不及细细咀嚼这番话的意思,对方已经说到别处。

      “你曾经告诉我,想把月亮送给贫穷的人,我爱那句话,但又想不通为什么,只隐隐觉得意境很好。后来我留心观察,月光真的很美,从前为什么没有留意?耶和华说,要有光,光是一切的开始,天地间最美的造物。你心里有迷惑,像黑夜需要照亮,我就是想让你看到光明,才带你来这里。”说话间,两人走了很远,来到一块开阔的空地。穆抬起头,望见一轮明月,像他刚来三叉市看到的那样。那时他举目无亲,只能用这种方式聊以□□,现在有一个贴心知己陪在身边,说着亲切的话语,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抱歉,我不该说刚才那些话,我只是……”

      “你说的没有错,不用为没有错的言行抱歉。”在撒加的鼓励下,穆终于肯吐露心声,“我是个奇怪人,无法成为父母中意的孩子,让他们操心,还把仅剩的另一个给连累了。十几年来,我刻意回避那个地方,绕着家门走,连弟弟的名字,长什么样子全都不知道。他无辜受害,被教皇挟到圣域,生死未卜。我想做些什么,碍于身份无法出手,冥界与圣域关系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我是普通人多好,就不会有这些事情。现在的我看似风光,却被一个无形的牢笼禁锢,连去希腊找教皇说理也做不到。”

      “你瞧,说出来会好受些吧。生死有命,你兄弟在希腊,有他自己的缘分,会逢凶化吉的。”穆擤了擤鼻子,止住哭泣。以撒加的见识,他既然那么说,弟弟肯定无恙,这样一来感觉好受多了。

      “朗尼,他叫朗尼。”法王金色的眸子是成道的赠礼,潜藏的智慧深不见底,他见穆不解,继续往下说:“你不是想知道兄弟的名字吗?他叫朗尼,模样像你,是嘉米尔人的后代,白皮肤绿眼睛,天真率直。”穆愣住了,根据撒加的描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阳光少年,站在家门口,笑着向他挥手。言语有限,穆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动,有一点确切无疑,无论撒加如何变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是不是人类,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都是不可替代的。因为深爱所以依赖,寄予了殷切的期望才会抱怨。穆对所有人都好,只会责备撒加,他没有意识到这点,就像镜子映不出自己的模样。

      “我见过他一次,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他刚学会站立,扶着小箩筐牙牙学语。你说得没错,他很活泼,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撒加总是知道穆需要什么,并且及时的送上。比对方更了解自己,彼此关心,他们在同一条路上结伴而行。那天晚上,撒加说了很多话,成道以后极少这么唠叨,从宇宙诞生到地球的未来,两人牵着手走了很久,虽然没有严格意义的亲密关系,心却无比接近。他给穆讲述宇宙的诞生,“光并不是从来都有,宇宙大爆炸也许是极为明亮辉煌的一瞬,但那之后,陷入了长久的黑暗,过了几辈子那么久,光明才姗姗来迟。第一代恒星从这光明中脱颖而出,逐渐布满天幕,冷却下来,形成塑造我们身躯的各种元素。”

      穆喜欢听他说话,从警司长时代开始。复杂的道理到了他嘴里,变得生动有趣。“我真羡慕你,读了那么多书,有一个绚烂缤纷的世界。我就不行了,没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进学校,这令我难过。寺庙里,只有一个老师父相依为命,除了念经还是念经。每天太阳升起和落坡的时候,我守在门口,看孩子们背着书包,尽情欢笑,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后来长大成人,到了内地,我拼命想补一点回来,利用工作之便学外语和电脑,可惜错过了年龄,只了解大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撒加劝道:“别在意这些,你和别人不同,也许是警察的直觉吧,第一次见到你我知道。那时我排斥这种认知,因为我害怕,怕自我否定,担心那些辛苦学来引以为傲的知识化为泡影。你向我展示了另一种思维,穆,你所拥有的远比想象的多,我找不到词描述那种感受。大概是光吧,一道温柔的月光,黑暗中不显得夺目,一旦瞧见了,转不开眼睛。”穆见他说得认真,破涕而笑,俊俏的容貌真就像月光一样。他心情转好,撒加松了一口气,乘此机会问他想不想看宇宙,亲眼目睹大学课程。穆欣然应允,撒加蒙住他的眼睛,掌心充满法力,刹那间,将整个宇宙的全息影像在穆脑海中投影。

      “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地球,月亮,太阳系的边缘,银心黑洞、诞生恒星的星云,课本上有或者没有的东西。”撒加分享他的视野,使穆置身于伟大的造物中,时间倒退,回到大爆炸的一刻。耶和华说,\'要有光\',光明从天而降,转瞬即逝。经历漫长的黑暗,无尽的等待,一个亮点、两个亮点……终于盼来了,希望的种子破土而出。这是地球上的人类不曾见识的风景,多好看呀,产生恒星的星云,黑洞边缘的吸积盘,光与暗,黑与白,交织出多彩世界,绮丽星体仿佛触手可得。这就是撒加的心,他广阔的胸怀与大千世界融为一体,任由一个纯真的灵魂在其中遨游。穆哟……他孤独的月亮,寂寞的卫星,独一无二的光源……穆一辈子都记得那天,他看到了宇宙的第一丝光,亦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

      在撒加的鼓励下,穆恢复了干劲,各项琐事接踵而至。法会一天天临近,海底地壳活动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剧烈的震动导致茶杯落地,僧侣们跌倒,好在有法王的加持,没有人员伤亡。外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西海岸许多港口严重受创,新闻节目满满的都是灾情。最严重的一次在市中区发生了地陷,全市停电十几个小时,穆派人调查,都是流于表面无法深究。深究下去,势必与圣域发生摩擦,大地毕竟是雅典娜在守护,轮不到他们插手。教皇坐镇圣域,各地邪神的封印都在他掌控,其他人就算想帮忙也不见得能帮上。

      法座大人能从藏南一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小地方抓走农夫的儿子,可见精力充沛,不需要操心。对穆来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法会。他一个出家人,不会有孩子,某种意义上讲,圣城就是他的孩子,他和撒加苦心耕耘,一生信念的寄托。所以穆精心准备,反复思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欲让这场盛典庄严体面,各项仪规式井然有序,不出一点岔子,为此想痛了脑袋。法座大人一如既往的清高,接到请柬没说来也没说不来。他如果出现在这里,朗尼的事情穆自会讨一个说法。

      现在的穆没有这种闲心,他很忙,非常的忙,忙得要命,以至于好几次想了解难民的情况都没能挪出工夫。有一阵子忽然想起来,抓了个魔星询问,那人是这么说的:“叙利亚那些地方的人和咱们语言不通,平时各过各的没有交流。特别是毁容的那个女孩,和同族都不说话,独来独往很是孤僻。唉,她年纪轻轻的成了那副样子,内心一定很煎熬吧。”穆想想也是,那么惨痛的经历,放谁身上也受不了,因此气场阴冷。那种怪诞,谜一般浓浓的死亡意味,与冥界似是一类,又不尽相同。

      “他们身世凄惨,行为上有一些怪异咱们要理解。让天魔星多去关照,同为女性,行动方便一些。”穆信奉慈悲为怀,但不是一味的忍让毫不设防,在受了圣域那么多“教训”之后。七分同情三分监管,谨慎一点不会有错。等法会结束了,有充足的时间,再调查这个女子的来历。现阶段,穆把她身上的死亡气息归咎为怨气,怨气重容易吸引孤魂野鬼。“圣城虽然属于冥界,过去从来没有人被鬼魂缠上,这是怎么了?”他嘱咐静大师务务必小心,保证法王的安全,缺人手尽管从自己这边抽调。穆的确比过去谨慎,可是相比世道的凶险还远远不够,撒加还是警察的时候就说过,人心可以坏到他无法想象。

      冬去春来,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到了圣城奠基那天,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空地上停满了车辆,步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黑袍神父,西装革履的政界要员,还有白袍印度瑜伽士。他做梦也不敢想,这些人会从世界各地,为圣城道贺而来,在佛前脱帽致敬。他和撒加,从贫民窟里的谈话开始,一步一步历经艰辛,献出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终于将这理想的蓝图呈现与世人,此情此景,看在眼中感概万千。

      法王是圣城的灵魂,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人们不远万里而来,均盼见他一面,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神异。穆负责接待,把平时不怎么使唤的魔星也调来了,分派各种职责。人人都忙着,但是脸上有光,心头舒坦。“鲜花要放正,扩音器打开,试试有没有杂音。准备好净水,需要的时候送过来,别影响法事。”他指挥完礼堂的布置,还要去别的地方的察看,刚走出没几步,往休息室的方向地上丢着一只鞋。都这时候了,谁那么粗心?

      “是谁丢了鞋子……”刚问了个开头,穆感到不对劲。他手下这帮人,再糊涂也不至于在过道中央脱鞋子,脱了还不放好。时候不早了,穆决定亲自过去看看,走了一段,地毯上出现少许血迹,他心头一凛,担心出事,加快了步伐。“有人吗?”穆推开半掩着的门,按理说,休息室是给客人准备的,除了清洁工这时候不该有人。可是血迹进了这道门,门口的地毯踢得稀乱,门板里面血腥的一幕映入眼帘。休息室里一片狼藉,桌椅倒地,横七竖八躺了两个冥斗士,数个僧人,都是昏迷不醒,鲜血长流。更可怕的是蝎子,黑漆漆的蝎子爬满地板,在这些人躯体上爬来爬去。

      “啊……”

      一个黑发女子,伏倒在蝎群中,肩头微微颤抖,显示出与死人的区别。听到声音,她抬起头,一张狰狞的脸,半边凹凸不平,正是中东来的难民。那姑娘咬着牙齿,额头浸出汗珠,神情甚是痛苦。霎时间,七八个念头飞快穿过穆的脑海,脱口而出却是,“你没事吧?”表面上看,女孩和那些人一样是被蝎子袭击了,但她为什么能动?穆实在无法把毁容的可怜姑娘,与“凶手”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选择了善意的理解。那女孩确也像被蝎子蛰了,手臂抖个不停,类似某种癫痫发作。穆想把她拉出来,赶走蝎子,对屋里所有人施救,他燃烧小宇宙,用上了念珠的力量。姑娘感到这股能量,猛地翻身,匕首抵在穆的脖子上。那是一把金色的匕首,锋刃处一道绿光,不知她从哪里摸出来的。这位训练有素的杀手,从不让人看清她的动作,看清楚的那一刻,对方往往断气了。蝎子不仅没有伤害她,反而退下去,让出一个圈子,圈子中央剩下穆和女子两个人。

      “你就是堪布?”

      穆冷眼睨视没有回答,她猜对了。

      “大魔头,我正愁没机会和你\'单独相处\',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天都帮我。”

      刺客既然暴露,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她的匕首淬了蛇毒,只要划破一个口子鬼神难救。下手的一瞬间,握匕首的手再次抽搐,刀尖离穆的皮肤不到一毫米,硬的生生停了下来。女子对着虚空中莫名的对象大叫:“你不是要复仇吗?仇人近在眼前,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为什么!”整间屋子都是她的咆哮,听不见回答。穆亦猜不透谁与自己有仇,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不,你不懂,法王是我们的敌人,这个人也是!老蝎子,你懂什么?快放开我!”这时,配合休息室的剧变,一阵猛烈的震颤,地动山摇,地壳运动又开始了。宾客们四处逃窜,其中一部分慌不择路,从此处经过,然后顺理成章的发现了凶案现场。有人拿起手机报警,有人呼叫法王,冥斗士,僧人,宾客,将那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隔着大量蝎子,无法上去救穆。那女子全身发抖,不甘的嚎叫,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黄金匕首快要碰到穆的脸,想杀却无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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