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

　　看这张映在镜子中的女鬼脸。

　　她就是我的脸。
　　“啧啧。”

　　她也冲我摆出一副轻蔑的嫌弃面孔。

　　这些年我到底从多少人脸上看到过同样的嫌弃面孔呀。反正我记不清了。
　　你看我，睡眼惺忪，面泛油光，无精打采，浮肿。呵呵。

　　听说，我这个人很懒惰。工作八年了，还是临时工。因为不停的换工作，没定性。没责任心。

　　听说，我这个人就是个怪物。一事无成，长得又丑，还不赶快嫁人。趁着年轻。不然你还剩下什么。你马上就快要不年轻了。

　　你看我其实也不够坚持。两年前被一群大妈同事撮串着，跟一个眼里只有性，和生殖的人交往三个月。

　　我到现在都觉得恶心。恶心的当然是我自己，太容易妥协。

　　还他妈耽误别人的宝贵时间，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毕竟人是真心诚意想要结婚的。不管跟谁。

　　我莫名其妙的跟人家分手。只是冷酷的说，“不喜欢你。”
　　不喜欢什么呢。
　　不喜欢你无时无刻，不分场合的把手伸进我衣服里。
　　这是猥亵。
　　我也是一个人。

　　不过我什么也没说。

　　不喜欢，早他妈干什么去了。你在梦游吗。还是你的反射弧比树懒还长。
　　自己倒是潇洒了，留下人家一脸懵B，

　　三个月后我辞了职，再也不用见跟这场荒唐恋爱相关的任何人的脸。
　　我其实早就迫不及待的想逃离。因为我不懂拒绝，也不会说喜欢。性情阴郁，这是我一贯的作风。也是我人生中一切悲剧的症结所在。

　　不懂拒绝，害我每每事到临头，才不得不做出种种过激的应激反应。就像身体里藏着另一副备用系统，在我彻底当机的时候才出来收拾产局。幸亏有应急系统，我活到现在还没死，但活得很难看。

　　在这份的工作里，我所扮演的角色始终是，勤奋，踏实。
　　然而这些优良的品质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莫名的就会遭受老板和同事的压榨，然后在实在搞不定的情况下，就只能辞职。

　　明明只是无意识，但我惯坏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天有眼，我工作过的地方有七八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又或许真的是我把他们惯坏了。

　　我不知道。反正都是些小地方，和一些容易被惯坏的人。

　　我是很喜欢看书。

　　不会说话。

　　不会做人。

　　也许不够聪明，看过的书转头就忘了。像被风吹过一样，没能留下任何痕迹。或许要像岩石一样伫立在风中几百万年，才会有被刻画出痕迹吧。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我变得，看起来木讷，呆滞。视力也变得比一般人更差一些。不过这样的痕迹，和总是熬夜打游戏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没什么不同。

　　我最近像是有轻微社交恐惧症的前兆啊。

　　又一个失业的过渡期，整天不出门，纵使外出也只能选择在傍晚或晚上。然后无所事事的闲逛。我想路人看到我这种游魂似的家伙也会，也会…。

　　不会，没人会怎样。每个人或是目标明确，或是呼朋引伴。没谁会注意我这个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家伙。

　　我在晃荡完回家的时候，很不幸的在楼下遇到了房东大妈。也许你说租来的房子怎么能说是家呢。说来真的不幸。我没有房子。我爸妈也没有。

　　我出生在农村，生长在城市里，是不折不扣的流民。是在夹缝中生存的边缘人。

　　不管是融入不了的城市，还是跟回不去的故乡，我置身其中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世事总是时不时的让我感到拿了满手烂牌的满点暴击。

　　房东大妈有着老一辈人为人处世的哲学。
　　好吧，就是她跟我打了个招呼。
　　她笑呵呵的说，“下班啦。”
　　按照我以往应付别的房东大妈们的套路，我通常会回答道，啊。轻声哒。然后露出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好了应付完毕，收工。

　　是的，我这次没有按常理出牌。我直愣愣的说，“我没工作。”

　　看到大妈一张尴尬脸。只得露出我那招牌式的神秘微笑。转身之后迅速收笑容，然后面无表情的上楼回自己的狗窝。其实我内心也是崩溃的。

　　我想，我这种昼伏夜出的人，怎么看都显得形迹可疑。

　　我有时候会想，要不要去大城市生活看看呢。听说大城市里的人都非常的冷漠。好得很，我现在正需要这种冷漠。

　　但当我稍微查了一下北京上海的房租价格。只得立即打破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同时又责怪自己太懦弱，没有年轻人敢闯敢拼的气魄。
　　转瞬又想，自己没有一技之长，甚至连文凭都没有。到大城市，还不是做同样的那些不如意的工作。还不是租同样的那些房子，有一张睡上去就吱呀乱叫的床。

　　我清醒的知道，纠结是无能的表现，但我就是这么无可奈何的无能着。

　　以前因为旅行的关系，我去过云南，广西。还在浙江短暂的生活过两个月。但从我十岁起，我基本上还是生活在成都。

　　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心中总是无限纠结。有时候觉得，这座城市很好，我身在其中可以很舒适。有时候又觉得，太过依赖，没有锐意进取的心。

　　时时想逃离，却发现还是原地踏步。生活跟六年前刚开始工作是别无二致。才猛然发现身边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成熟的大人了，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倔强的少女。昂着头撅着嘴。但是满面尘灰，鼻青脸肿。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招架之力，也只能沉默以对。

　　还好经过多年不解的努力，我能在遭受闷头一击的时候，无所谓的爬起来，并淡定的拍拍身上的灰尘。

　　说来可笑，我知道自己是标准的文艺青年。毕竟文艺青年所做的事我都做过了。但在与人交际中，我绝对不会显露这一点。我直觉会招人耻笑，或是招人背后耻笑。还好我至少知道隐藏，看来我还是逐渐变得奸猾了呢。

　　我不知道是谁的错。文艺本身因该是没错的吧。

　　大概是我的错。没钱还喜欢瞎浪漫，瞎文艺。我深刻的认识到这是错的。可就像一些男人被捉奸在床时说的经典名言，可我管不住自己。

　　在这个城市。不对，应该是我目前所见的任何地方。你会打麻将，你天天打麻将，你以打麻将为生，甚至你天天输钱。都绝不会有人笑你。当然如果你真的天天输钱，你的家庭成员一定会骂你，你们有可能还会打架。

　　如果你念诗的话，我保证绝对会有人笑你。

　　当然我这样沉默隐藏的性格是不好的。它给我带来了麻烦。至少在爱情上给我带来了麻烦。

　　也许是我会错意，带给我麻烦也可能的不是口拙。可能是长相差强人意，可能是贫穷。也许是综上所述。

　　不过在爱情这件事情上我的脑袋还是糊涂的。

　　实际上我在现实生活中还没有见过真的爱情有什么美好结局。

　　虽然处处充斥着性。

　　在我生活的这个省会城市的城乡结合部里，以我肉眼所见，并没有发现爱情。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处于三餐刚刚有继，一旦停下来或是生病，马上就会三餐无继的状态。

　　我曾经的可爱的同事们，在看待性的时候有一种使我感到离奇的态度。

　　女性一方表现为，嘴巴上很保守。说人是非的时候，道德水平好像还停留在上世纪。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开放的，我想这要全归功于便于使用的社交软件。

　　社交软件真是全人类的福音，让没有爱好，又有一些无处安放的空余时间的男女老幼们明白了生命的真谛。约，约，约，啊。

　　男性表现为。他们通常不分对象，爱的只是女人。并且对于性和婚姻都有强烈的渴求。所见容易被骗钱，不管虚拟还是现实。

　　对婚姻的渴求是因为贫穷，所以也许会有另类的忠贞。不过你要保证一辈子都贫穷的情况下。

　　我见到好几个十六七岁就生孩子的80后90后女生同事。

　　她们其实跟我身世相近，我个人是很庆幸我没有成为她们。留守儿童，或是在城市中生活的农民工子女。她们就是我的同事，我的同学。

　　她们为了尽早摆脱原生家庭，而选择结婚。

　　我不知道我的坚持和她们的选择谁是幸运谁是不幸，谁是勇敢，谁在逃避。但目前为止我们的生活都没有什么起色。和我们的父母别无二致。

　　还有一堆对女性抱有错误认知的年轻男孩们，他们以为女孩只要钱。对他们那几近贫瘠的精神和邋遢的形象都会视若无睹。

　　我也知道我的有些观点，有一种自己羞于谈论爱情，就污蔑别人没有爱情的嫌疑。

　　我最近不免有些急躁。

　　一种家庭需要你负责，而你却无能为力的不甘。

　　一种被正四面八方的危险包围你的恐慌感如影随形。

　　像是前面有丧尸嚎叫，它是责任，它要咬你的脑子。后面是疯狗狂吠，它是生而为人的自我实现，它要咬你的屁股。前者让你变成傻子，后者让你变成疯子。我暂时躲进了路边的一间黑屋子，将这一切视而不见。

　　其实这件事真的匪夷所思，我是95年生人。工作八年，其实我真的很年轻。我觉得就这样一味蛮干，很难负起家庭负担。我需要技能。

　　我十五岁时就被匆匆的投入了社会，我实在欠缺一些东西。起初生计都是太过艰难的事。现在有了闲暇还是觉得虚度了大好光阴。

　　我是独生女，目前家庭也并无困境。我母亲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

　　父母现在还很年轻，只是他们见识有限，并且固步自封，于是也可以说他们已经老了。

　　如今我还没有见识过浮华。

　　书上说，浮华是虚无的。

　　但我觉得浮华一定比苦难好。

　　因为受苦难是那么容易的事，而浮华即使你费尽心力也难以追寻到。

　　生活的环境把我搞得糊里糊涂。自己曾经历的感情也糊里糊涂。自己又宅又腐把自己搞得更是糊里糊涂。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百分百确定的。

　　我曾经体验过一见倾心，那感觉到现在还是那么的清晰。每每想起来，就会全身酥麻，心脏犹如被强电流袭击，四肢都不自主的抽搐。

　　当然以上不是我见到他的时候的感觉，而是想起他的时候的感觉。

　　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七年前。

　　那是春日的晌午，有慵懒的阳光。他向我走来的时候，似乎一切喧嚣都停止了。其实是我看呆了。那是我做第二份工作的第三天。

　　他穿了紧身的蓝白黄相交结的格子衬衫。棕色灯心绒细腿裤。翻皮的有流苏的休闲皮鞋。那时候的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穿着颜色大胆的男人。

　　他的形象与我以为一直以来以为自己会喜欢的样子大不相同。我一直以为我很喜欢那些白嫩，干净的，温和的男生。

　　但他不是，他是一个留了一点小胡子的。有几处纹身的，用香水的男人。相貌英俊眼神深邃。这一切都是我从前不会想象的样子。

　　稍一接触之后，就知道他是个一个个性张扬的人。但我还是喜欢的要命。

　　最后我把这段感情处理的非常糟糕。

　　我有什么呢，无非是做些拎包，打伞，跑腿，倒水的事情。

　　他是号召力很强的人，我虽然有和他一起逛街，喝酒，吃饭，唱歌。但总是跟一大群的人在一起。

　　最后所以的人都看出了我的心思，简直是路人皆知。

　　他呢，他说，“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之后他又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没听清。

　　这话是他在一群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突然对我说的。后来听说，是有人跟他说了我喜欢他的事。

　　我现在都很不甘心，凭什么要别人替我说。我将近一年的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就这样毁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不想知道答案。就让我在哪儿呆着也好，像植物一样可有可无的呆着也好。

　　我听到他的话脑袋就蒙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我顾不得被人看了笑话。眼泪只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空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瘫坐在椅子上连逃跑的力气都丧尽了。

　　我一直流着眼泪，无力的微涨着嘴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很久也只能哽咽和抽泣。

　　那一天我在厕所里放声大哭，端着饭碗流泪，躺在床上流泪。

　　我成了一个笑话，但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连续几天我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哭起来，终于三天后我辞去了工作。我和他一下就斩断了所以关联。多么脆弱的关系。

　　我离开之前向他表白，我说，“我爱你，再见。”

　　而他沉默着。他这样一贯爱调侃的人，没有了言语。

　　我知道，在被拒绝之后再表白，很没有道理。但我总是亲口说出来了。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哭一哭，不把话说清楚，我也不甘心。

　　但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我起先就错了。

　　我横冲直撞实在不懂游戏规则。他对我说，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时候。表情并不严肃，口吻也是一贯的半开玩笑半戏谑。我的反应太过激了。也许被那个疑似我情敌的家伙说中了，我那时候太小了。

　　但我觉得他在鄙视我，根本没把我当成对手。

　　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会同样笑着对他说，我就是爱你嘛，你爱不爱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然后露出蒙娜丽莎般的微笑。这件事就过去了。真真假假，谁会当真。

　　一句玩笑话，就应该回应另一句玩笑话。而不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真情流露。

　　我回想起来，他当时有超过一秒钟的怔楞和错愕表情。

　　我同时也知道，这件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的感情已经压抑了长达一年的时间，日日夜夜的饱受患得患失的苦煎熬。不需要外力，我自身也快要承受不住了。我本来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但我还是感谢他。没有伤害我。这样爽快的拒绝，而不加伤害，我都要感到庆幸了。

　　因为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神魂的交付了出去，我不能自控的的为之倾倒。他是可以很轻易的给我一些生活中实实在在的伤害的。他没有，所以使我就心存感激。

　　当然我作为一个腐女，我其实另有怀疑。

　　在我出现几天后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2011年腐女不似如今这么猖獗。我作为一个历来后知后觉的人，当时对此也并不了解。我只是看过一些文学类的作品对此历来表示不反对而已。

　　然后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差不多同时出现的男人是情敌，我有感觉。他们也是刚刚认识的。从谈话中我知道的。然后就越来越熟悉了，还共同养了一只狗。

　　我喜欢的人是女王性格的，向来颐指气使。我向来也乐意为他效劳。

　　他还非常爱购物，有时送我一些小礼物或衣服。所以，我想说，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对我到底抱着何种心思。我们真的有互动啊。不是完完全全的独角戏。

　　而那个与我同时出现的人，性格也是很温和，对他同样的任劳任怨。同时人家是留美硕士，家境殷实，履历上尽是经理总监什么的。那人是82年生人，不管学识还是见识我都没法儿比。

　　也许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情敌虽然高富，但是不帅。

　　还有就是我是女的，那还不一定呢。也许也是一种劣势。我长得也不好看。

　　以上都是猜测，他是没出柜的。事实如何我也不敢断定。

　　他是86年生人，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岁。

　　我想这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我希望他就一直跟那个情敌在一起。虽然我很伤心，但我真的希望他过得好。

　　如果我猜错了，就让我再遇见他。我这次一定可以做到若无其事。我现在真的是个成年人了。我还是情愿在他身边，即使是当一颗可有可无的植物。

　　但我实在软弱无能。

　　这一切不过是我在斗室中的胡思乱想。

　　他不似我，我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人，他的家一直在那儿。

　　他不会搬走，因为四周满是亲朋故旧环绕，我只要想找到他抬脚就能去。

　　但我还是那个我，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好。

　　还是囊中羞涩，只会拎包，打伞，跑腿，倒水。

　　哦。还会写情诗。

　　如果有机缘偶遇，你要不要我。

　　我想到他，于是痛哭。

　　我戒了酒，改喝茶。

　　偶尔心情好会化妆，但身材又发胖了。所以还是不好看。

　　我买了花，放在屋子里。

　　三餐都按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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