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鬼怪的花

　　好容易等到“美人”走了，李胥独自在廊道站了一会儿，又抬头去看月亮，神情是云女没有见过的漠然，仿若夏日里不会出现的枯叶，带着瑟瑟凉意，只身于世。云女缩在角落里看着他。
　　那日出去后云女看见守在洞口的望长路。云女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望长路竟然还在外面等她，有些感动。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
　　望长路着被云女拉住的手，轻声道：“好。”
　　到了客栈比较尴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云女虽然对男女之防没有概念却也没有跟男子“同房”过，杵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
　　望长路拉过云女，将她推到床上坐下，“赶紧上床睡吧。”
　　“那你呢？”
　　“我睡椅子。”
　　云女不好意思，本来自己就是舔着脸跟过来的，现在还要让人家睡椅子，自己睡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睡椅子你睡床！”
　　望长路知道云女的想法，拍拍她的头，道了句“早点睡。”就去了长椅上躺下，闭眼。
　　云女只得睡床。
　　第二天一大早望长路就把云女叫醒了，一大波人吃了早饭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因着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在街上吸引了不少目光，纷纷侧目。云女被望长路拉着跟在队伍里悄悄暗爽，从小就习惯了各种冷漠，怜悯，嫌弃各种眼神的注视但却从来没有被人用好奇，新奇甚至带了些许艳羡的目光注视过，这感觉，还挺好。
　　一路上云女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心情格外美好。
　　这种美好一直持续到了书院，然后就无知给淹没了。一知书院的学生穿的是一水儿的玄色学服两个书院的人现在一起就像黑白无常，格外搭配，云女坐在一旁撑着脑袋望着楼上，想。
　　如果从上面看下来这里的场景大概会跟望长路家的围棋盘很像吧，她每次去看都摆的不一样，她看不懂，只看的到满盘黑白交错。
　　双方交流很是热拢，夫子跟夫子学生对学生，声音翁嗡嗡的在耳边转来转去，云女选了一个角落昏昏欲睡。
　　然后，睡着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见望长路的侧脸，她意识还不清晰唤“长路哥哥。”
　　望长路没回头，背着她往前走。
　　“睡吧。”
　　她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月亮高高挂起，月华穿窗而入。
　　望长路没在房间，云女饿的肚子咕咕叫午饭也没吃，她揉着肚子准备出去找吃的，望长路推门而入。
　　他把手里的油纸打开传来肉香和油香，香喷喷的整只鸡！
　　云女吞了口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跟着哥哥有肉吃？
　　望长路把鸡放到桌上招呼云女来吃，云女饿狼扑食一般风卷残云的把鸡吃完了，很不文雅的打了个嗝，满足的瘫在椅子上。
　　现在在云女心里望长路简直就是菩萨般的存在啊！
　　信仰啊！
　　休息一会儿之后云女准备起身去找李胥，她难得来县城住几天不能错过任何见李胥的机会。
　　望长路听后没说什么点点头说要送她去。云女觉得望长路简直就是没有缺点！
　　李胥今天有些奇怪，看上去心情不好，看到她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云女道他心情不好，问：“阿胥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李胥就这么直直的瞪着她，眼神凶狠，像只饿狼，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身上来。
　　云女看见李胥这样心中越发不安，心中升起一股恐慌“阿胥哥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可以跟我说啊！你别这样看着我！”
　　李胥依旧没有开口，最后瞪了云女一眼转身离去。
　　这个夜晚，李胥留给她的，只有清冷的月光，和满院的抗拒。
　　云女不能进入合欢楼，被抓走的恐惧笼罩在整栋楼里，李胥离开，她甚至不能叫住他能做的只有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可李胥明知道她做不了任何挽留又为什么要决绝的转身？
　　她想不明白。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宿，却最终被望长路的敲墙声唤了回去。
　　第二日云女称病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去了合欢楼，这次她连李胥的面都没看到。
　　云女心情越来越差，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任望长路如何安慰，换着法子买各种好吃的，也不起丝毫作用，望长路的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直到走的那天云女也没有碰见李胥。
　　到家之后云母开心的拉着她问东问西，云女生出一丝不耐，她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她收敛起来。
　　一一回答。
　　她爹站在一旁冷笑，“你本事不小啊，现在就会勾男人了！果然是个贱货！”
　　云女低头不语，云母喝到：“你闭嘴！”
　　云父不理，突然露出猥琐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神色露骨，“长得一副狐媚相儿，再过两年，就能出去卖，替我挣钱了！总算能回……”
　　话没说完就被云母扇偏了脸。
　　云父警告的看了眼云女，离开。
　　之后几日云父没有回来，她问过她娘，娘总是说：“管他去死！”她就没再问。
　　她回来之后没有乱跑，在家里做女工。
　　望长路按他说的把学服改成女装拖她娘带了回来，她摸了一会儿，真的很舒服。
　　拿了剪刀。
　　她想秀个月亮在上面。但总也想不出图案，要么太花哨，要么太朴素。
　　后来她找了望长路让他画了一副。但是没说缘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她手中的画秀了一半的时候她爹回来了，喜上眉梢的模样，手里还拎了两壶酒。回来就招呼云母坐下，说是有事要说。云母新奇一个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的赌徒竟然有事跟她说？
　　云父看见云女立刻横眉竖眼喝到：“去！给老子烧菜去！看着就碍眼！”云女转身离去。
　　等她端着菜出来的时候看见云母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说的是真的？”
　　云父端起碗喝了口酒“这还能有假？”觉得嘴里有点淡，冲云女叫道“动作快点，想死是不是？”被云母踢了一脚。
　　云女把菜端到桌上准备离开，云母拉住她，“去哪里，坐下吃饭了。”
　　云父刚欲说话就被云母横了一眼，云父冷哼一声。
　　云女坐下吃饭。
　　云父接道，“那蹄子亲口说的，说咱们这儿后山，是座金山！”
　　这个消息在这个贫乏的村子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了出去。街头巷尾的村民茶余饭后聚在一起也不会像从前那般讨论谁家的闲事，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件事。
　　什么时候，搬迁。
　　村里出了一座金山朝廷的人自然不会把好处留给他们这些村民，让他们自己采矿。那是村里最大的山头，几乎占了半个村子，朝廷要采金自然要把村里的人都转移出去。
　　期间也有几个见钱眼开的村民想着讨点儿甜头，等搬出去了可就没这个机会了。奈何几人之力最多也就在山腰挖个坑，大小，可能够置个坟吧。
　　搬迁已经成了定局，人人都想知道朝廷到底会把他们发配到哪里。
　　然后，就出了告示。
　　云女对搬迁的事情也很上心，她每天都会去看村口的告示墙，有时候一天会去几次。
　　云女拿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问望长路：“你说，我们会被迁到哪儿？”
　　望长路翻了一页书，“搬到哪里都没关系，朝廷会安排好的。”
　　云女又吃了一块绿豆糕。
　　最近他爹每天都在外面到很晚才回来倒头就睡，也没出去花天酒地，娘亲很是欣慰的模样，说他爹终于想通了。
　　告示出来的前一天晚上，他爹跟往常一样回来的很晚，她已经睡了。
　　没睡着。
　　听着门外的声音。
　　“你知道了？”
　　“是啊，刚出的消息，队里老大说的，这两天就要动身了。”
　　“这两天？那……我们搬哪儿去啊？”
　　她爹笑了几声，“媳妇儿啊，我们马上就要去县城住了！开心不？”
　　“……你少贫嘴，我……”
　　县城？
　　她们要搬去县城住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了很多事情，睡着了还做了很多梦，梦见一只大黑猫从月亮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像人一样直起身子像乌云一样遮住了所有光，她只能看到它的眼睛，森森然泛着绿光，它递给她一支花。
　　然后一张嘴，吃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云女没吃早饭就去了告示墙。
　　空空如也。
　　云女想，大概是梦吧。
　　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撞到了人。
　　“哎呦！哪儿来的小丫头，走路也不看着点儿，脑袋可真硬！”
　　云女低着头连连道歉。
　　那人摆摆手，云女离去。
　　“你说走路也不看路，真是……”
　　“别念叨了，赶紧贴完告示等会儿……”
　　云女停住。
　　往回走。
　　两人把告示贴好往回走。
　　云女扫视着这张新出炉的告示，仔细寻找自己认识的那两个字。
　　回去之后云女把枕头底下的白色绸子拿出来，拿了针线，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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