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实习女记者

　　这一晚，对沈翼翎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司马睿亦然，二人在书房中商谈了一整夜，第二日一大早，司马睿便带着墨书快马赶回了盛京。
　　不几日，朝堂之上，龙椅上年迈的皇帝正半掀着眼皮打着呵欠听着内阁大臣周大人慷慨激昂的陈述着大陈国君主圣明百姓安居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繁荣盛世之象，底下的文武百官们低垂着眉目手执朝板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语毕，大臣们精准踩在周大人最后一个字上，例行公事般齐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手，一旁的太监也正要例行公事般喊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却有人抢在他之前出了声，“儿臣有本要奏——”
　　声音不高，却格外坚定沉稳，清晰的砸在了满朝文武百官的脑子里，一众走神要走到天边儿的人霎时精神一振，灵台一片清明。
　　周成均这边众人看见那道着亲王服饰的人缓缓往前迈出一步，双手举着奏章等待君王的指令。
　　呼吸之间，他们也不由的绷紧了弦，个个严阵以待。
　　“准。”龙椅上的皇帝平静的说出一个字，仿佛对下边瞬间紧张的气氛没有丝毫察觉，唱声的太监走上前来接过奏章。
　　“儿臣上奏，重新制定入仕之法。”
　　依旧平稳的语调，却如惊雷一般给了众大臣们重重一击。
　　正在翻看奏章的皇帝微微一顿，缓缓抬起视线，完全睁开的眼看起来有些混沌。
　　此时朝堂上所有的视线都落到那道挺拔的身影上，轮廓分明的脸庞依稀能看出与上首的帝王有几分相似，安王…
　　他竟然提出这样的奏议！
　　他怎么敢！
　　周成均看着他，深蹙的表情在眉心间拧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就连脸上的皱纹也显得愈发清晰可见。
　　“回父皇，这不是突然，之前不提不是不敢，而是没有想好，如今想好了。”安王对龙座上的君王恭敬的回禀。
　　皇帝表情平静，周成均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可他知道，决不能让朝堂这般平静下去，看了看前方无动于衷的平王，他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皇上明鉴，政令怎可随意更改，政策的变动必将带来国局的波动，国局不稳则民心不稳，民心不稳则社稷不稳，社稷不稳我大陈危矣！安王所奏万万不可啊！”依旧是慷慨激昂的的语调。
　　此话一出，以周成均为首的众大臣便纷纷站了出来，“周大人说的极是，臣以为…”
　　“笑话！”在又一个站出来说周大人说的极是后，有人冷哼了一声，粗犷的嗓音即使是在众大臣交头接耳显得有些嘈杂的朝堂之上听起来也格外清晰。
　　那人迈着大步上前一步，双手一拱，声如洪钟，“皇兄，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政策国局的，我只知道方才周大人还说我大陈国固若金汤乃是繁荣盛世，怎么现在看来，稍稍有点变动，我大陈国就要散架了一般，敢问周大人，这样的盛世，谁敢放心，这样的大陈，民心如何能稳，社稷又如何能稳！”
　　一字一句敲在周成均身上，周成均一噎，顿时气急，争辩道：“战王不必诛心，如今的官员选拔制度，已经历经无数朝代，是一套成熟的运作体系，若是贸然更改，官员补充方面出现纰漏，谁来负责，大陈将将建国二十几年，若是出现动荡，又是谁来负责！”
　　战王还是冷哼一声，“周大人不必时时刻刻把国之安危挂在嘴上，你说的你做的，就能保证对大陈国百利而无一害吗，我可听说您的孙儿前些日在闹市强抢了民女啊，敢问周大人，国法在前，您的孙儿又应该在哪里！”
　　大臣们正屏息听着二人的唇枪舌战，猛地听到战王说这么一出，怎么感觉有些跑题呀…
　　强抢民女啊…
　　众大臣不由看向已经鬓生白发的周大人，可怜周大人一把年纪被气得满脸通红，当场就要喊冤，“皇上，臣…”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作为皇帝他必须时刻掌控全局，在必要时引导话题的走向，他看着一直站在队列里未出声的首辅大人，问道：“司马爱卿对安王所奏有何看法。”
　　周成均顿时心里一咯噔，作为必须要时时揣摩圣意的臣子，皇帝此言，至少说明他对这项提议并不反对。
　　司马大人上前一步，恭敬拱手回禀：“臣以为，革旧鼎新，才是为大陈国长远发展计。”
　　新政的推出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自此，科举制是否推行成了朝堂上每日争论的话题，以周成均为首的世家派与以司马大人为首的寒门派斗得难分难舍如火如荼，终于在司马大人这边拿出百姓们请愿的万民书的时候，两派之间的斗争达到了顶峰。
　　“荒唐！”周大人宽大的朝服袖子一甩，“司马大人竟敢用民意来胁迫圣意！实在胆大妄为之极！”
　　司马大人老神在在，说道：“周大人慎言，民以君为天，君当听民言，何为胁迫？难道周大人开口百姓，闭口社稷，不是惑乱君心，不是胁迫吗？”
　　“你！”周大人脸红脖子粗，就要争辩。
　　“好了。”皇帝及时制止，“今日之事，改日再议。”
　　此话一出，任众大臣再不甘愿有千般万般想法，也只得憋住，俯首恭送上首之人。
　　皇帝迈着老迈而从容的步伐缓缓往后殿去，仿佛并未受方才大殿内剑拔弩张气氛的半点影响。
　　议政殿外，看着太监总管田公公与司马大人一同而去的背影，周成均咬紧了牙。
　　两派你来我往的斗争，就连盛京城的百姓们也能感受到局势的紧张，身为首都人民，其政治嗅觉自然要灵敏几分，时不时就能见几个人凑在一起悄悄讨论着所谓的科举制。
　　“诶诶，听说万民书都出来了，这回新政没跑了吧。”
　　“要我说，这科举制好啊，公平公正公开，早就该推行了。”
　　“你懂什么，我觉得没什么大用，上位的当权者，哪管什么百姓的死活，就算勉强推行，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政策的实施效果又不是立竿见影的，时间长了，制度慢慢完善，好处也就显现出来了。”
　　“你们说的都是废话！我听说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说到这那人悄悄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国库空虚…”
　　议政殿上，皇帝依旧高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着下方的一众争论，谁也不知道他听进了什么，想了什么，又要决定什么。
　　“周大人这话说的好笑，”司马大人说道，“有困难有问题就要克服困难解决问题才是正道，国之发展万万没有因为困难就龟缩不前的道理。”
　　“司马大人才是异想天开，要在各地开设官学，要增印书籍，要制定新的官位体系，哪里不用钱！前朝挥霍无度，伤了国之根本，如今好不容易喘息过来，难道又要劳民伤财吗！”周成均分毫不让。
　　司马大人笑了一声，“原来周大人也知道前朝挥霍无度伤了国之根本呀。”
　　周成均一阵气急，又要与之争辩，司马大人却不再理他，转首对上首恭敬俯身：“老臣不才，为官二十多载，尚有些积蓄，愿全部充与国库，为新政用。”
　　上首的皇帝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没有说话，依旧稳稳的坐着，看不真切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了哪里。
　　“老师高风亮节，儿臣不敢有逆，愿以积蓄充与国库，为新政用。”这时安王紧随司马大人其后站了出来。
　　“臣愿以积蓄充与国库，为新政用。”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对上首的皇帝恭敬垂首。
　　没人看见，皇帝混沌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这些人都疯了吗！
　　周成均攥紧了手掌，看着这群疯子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大多都是武将，莽夫之流，不足为惧，可是那个人，他不禁暗暗咬住牙，秦风！这个老匹夫，不是向来保持中立的吗，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众位爱卿，为国事殚精竭虑，朕心甚慰。”上首的皇帝终于缓缓开口。
　　一锤定音，大势已去…
　　周成均深吸了口气，也终于垂首缓缓说道：“臣，愿以积蓄，为新政用。”
　　散朝之后，几位大人围在周成均身边，神色焦虑。
　　“周大人，这可怎么办，就任凭新政这般实施下去吗！”
　　“是啊，周大人，你可要拿个主意啊。”
　　“这钱说捐就捐出去了，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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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成均听着身边吵吵杂杂的声音，忍不住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在这说什么，先回去。”他说道，可即使是严肃的表情也没能掩住他的一丝不耐烦和一丝焦躁。
　　看着那边并肩而行不时交谈着什么的二人，朝服之下的手掌不由紧了紧。
　　司马衍，陈瑞安，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安王府，司马大人与安王相对而坐，即使朝堂之上皇帝已经做了决断，他们神色依然未有丝毫放松。
　　“如今局势看似对我们有利，实则危机重重啊。”司马大人说道。
　　安王点头，“老师说得对，周成均必定不甘心吃这么一个大亏，反扑必然来势汹汹，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这个暂时可以先放一边，如今的关键还是钱。”司马大人看着安王，说道，“咱们这边能凑出来的现银远远不够，而世家那边不添乱就是好的，虽然他们在朝堂之上表了态，想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不会出什么大力。”
　　安王轻轻叩击着桌面，“户部那边基本被周成均的人把持着，况国库收拾前朝的烂摊子确实耗费不少，新政要想顺利推行下去，就决不能伸手向百姓要一丝一毫，可钱财不到位，新政便被无限期滞阻，如今看来，局面仿佛又成了一个僵局。”
　　安王的话一出，书房里陷入了安静，除了轻轻的叩击声，一片默然。
　　“爹，爹——”直到一道略显着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书房的敲门声。
　　屋中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均带着一丝无奈。
　　司马睿刚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盯着二人询问，“这事可是终于成了？”
　　见安王微微颔首，他忍不住大锤了一下桌子，“太好了！”
　　看着神情激动的司马睿，安王也是心有所感，为了这一天，他们付出了多少没人知道，其中艰辛也只有自己品尝，如今的天啊，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司马老爷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越是此刻越不能松懈，沉着脸对司马睿就是不留情面的一通训。
　　司马睿抹了一把脸，立刻点头如捣蒜，乖乖认错，“爹教训的是。”
　　安王不由得笑了笑，解围道：“睿儿此来，还有何事？”
　　司马睿想起还有正事，便不再管依旧一脸严肃瞪着他的爹，把手上的包袱放在桌上，指了指，说道：“爹您老人家大可待会儿再训我，我来可是有正事的。”他说这话是正经的表情正经的语气，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
　　司马大人假装严肃的面容终于缓了缓，却仍旧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
　　司马睿已经利落的在解包袱，笑着说道：“当然是好东西，可解燃眉之急的好东西。”
　　好东西啊…
　　司马大人与安王的视线一时不由都落在包袱上，随着两个木盒子打开，饶是总是沉稳有度的二人也不由在微微愕然后显得几分激动。
　　银票啊…
　　厚厚的一叠银票…
　　价值不菲的玉佩…
　　这可真是可解燃眉之急的好东西…
　　可是…
　　“哪来的？”司马大人微微激动后不得不想到现实，看着自己儿子，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哎哎，”司马睿忙不迭摆手，“爹您可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又没做什么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坏事，这钱不是我的，是慎之的。”
　　“慎之？”司马大人与安王同时惊讶开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是啊，”司马睿点头说道，“我这次回来的时候慎之交给我的，说如果遇上银钱短缺的情况便拿出来应急。”
　　“慎之倒是考虑的周到。”司马大人惊讶之后不由点了点头。
　　“是啊。”安王附和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
　　“哎，你们怎么不问慎之是从哪来的。”司马睿不高兴了，在他这就是满面担忧生怕他去烧杀抢掠伤人放火，怎么到了沈翼翎那就是满面欣慰一副果然是我的好学生好侄儿样啊，差别待遇要不要这样明显。
　　司马大人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性子要是有慎之一半稳重，我也就放心了。”
　　司马睿一噎，有些鼓脸，每次都是这句话，您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不稳重了？
　　安王缓和气氛，很给小舅子面子问了一句：“慎之可说了这钱的来处？”
　　司马睿这才吐出憋住的一口气，说道：“说了，”想到这钱的来处，他又忍不住哼了一声，看着他爹，“这钱还真是偷来的。”
　　不管钱是这么来的，有了钱，新政便正式颁布了下去，下面人员开始各司其职紧锣密鼓的筹办，司马大人与安王顿时成了人生赢家，走路都是脚下带风的…当然，这只是周成均眼中的想当然。
　　因为他这几日一直处在看谁都不顺眼的焦躁中，就连程、朱、吴三位大人来找他商量大事，他也是全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安王最近颇得圣宠啊，照这个趋势，平王危矣。”吴大人皱着眉说道。
　　“别看陛下表面不说，心中也是支持新政的，也许咱们陛下表面不动声色的，其实心中也在琢磨着怎么铲除…”朱大人也跟着皱眉，没说铲除什么，只是与其他几位大人心照不宣交换了眼神。
　　“只要咱们让人抓不住错处，谁能对付咱们。”程大人说到这语气还有一丝傲慢，但很快也加入了皱眉行列，“只是没想到司马那老匹夫竟然能琢磨出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上次让我们抢了奉州的中正官，不声不响的原来在这等着。”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只有坐在上首的周成均一言不发。
　　“咱们下一步应该在学官的推选上多安排些自己人，周大人你意下如何？”程大人问出这句话，另两位大人也不由将视线落在周成均身上。
　　周成均缓缓扫视三人，终于沉声开口：“我只想知道，钱，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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