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她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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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饭，夏歆苒带着秋颜来到了殡仪馆的员工食堂。剧组的人员也跟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吃着一样的饭菜。
　　秋颜依旧少见多怪：“这地方居然还有员工食堂？”
　　夏歆苒淡然道：“殡仪馆是是事业单位。”
　　秋颜：“……”
　　看出来了，食堂的饭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食材新鲜，味美量足。

　　两人端着餐盘坐到了对面。
　　夏歆苒将餐盘里的排骨夹给秋颜。排骨切得很小，十分入味，每一面都裹着酱汁，刚才打饭的时候秋颜就忍不住快要流口水了。
　　仿佛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断代，也没有这六年的分离，秋颜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在叽叽喳喳地一边吃饭，一边问着夏歆苒事情。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本来是打算冷静对待夏歆苒的，但很快就装不下去了。六年前她怎么跟夏歆苒相处，现在依旧怎么相处。
　　秋颜理所应当，但在夏歆苒的眼里，这一切似乎也都没有变过。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米都喷出来了。”
　　“哦。等我说完这一句！那个……”
　　“都两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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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颜一边吃饭，一边跟夏歆苒说起了她刚才跟着顾真帆在殡仪馆看到的令她震惊的事情。
　　秋颜：“殡仪馆好挣钱啊，给死人……给死者化个妆就收500块！”
　　夏歆苒：“你想想婚礼的时候，给新娘子化妆，化妆师……你收多少钱？”
　　秋颜曾经跟着洛钦做过几天的化妆师。但因为她的手实在是太残了，就没继续做下去，那几天的时候也是跟她一起的另一名小姐姐给新娘子化妆的。

　　秋颜还不服气：“可我那是跟着新娘跟妆整整一天呐！”
　　夏歆苒：“你再好好再想想，你面对的新娘子，最丑的那一个有多丑？”
　　“啊？”什么意思，秋颜思索着，立刻道，“新娘子结婚那一天是人生中最美的一天，没有丑的。”

　　夏歆苒：“所以，你再想想这些死去的人，最惨的时候，他的死相是什么样子。出车祸的、分尸的、巨人观的……”人活着都是光鲜亮丽，人死了以后死法却各有各的不同。
　　秋颜立刻打断夏歆苒的话，立刻认怂：“对不起，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为什么好好吃着饭就说出来这些话，这还叫不叫人吃饭了！夏歆苒扔给她的排骨，她才动了三块！

　　化妆师的职业是为了让活人变得更美，入殓师的职业大多数却是为了让死者保留尊严。人死了以后即使尸身保存完整，跟生前的样子也会差很多，皮肤松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相，有的时候即使是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在这里，人们会见到自己最亲的人的最后一面，这最后一面，是非常重要的。

　　夏歆苒吃完了饭，将筷子放在餐盘上，看着磨磨唧唧吃饭的秋颜，道：“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也是每一个人自己选择的路。只要不骗不偷不抢，挣多少钱都是他们应当的。不要把某个职业想得多么卑劣，想的只有钱，也不要把某个职业想得多么高尚，上升到生命的意义之上。”
　　“……”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
　　秋颜默默地吃着饭，听着夏歆苒的话，觉得或许就是因为夏歆苒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才能演好那么多的角色的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秋颜现在没有看过夏歆苒演过的任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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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试镜，夏歆苒叫秋颜背了一中午的台词。
　　“只是试镜，你记住台词的大概意思就行了。”
　　“哦。”
　　“你把自己想象成那个角色。共情多一些，自己会觉得通顺，自己先说服自己，才能说服导演，最后才能说服观众。”
　　“哦。”
　　秋颜觉得她能融入到这个角色里。因为剧本写得很好，朴实无华，说的话也都是接地气不装逼的大白话。
　　有的电视剧的剧本很是奇怪，古装剧，角色胸口心脏处都中了一箭穿心了，给现代医学来看的话，这个人几秒钟之内就会死了，结果电视里演的却是这个人还巴拉巴拉声音强硬地嘴炮了半天。无论他说了什么，是悔恨还是不屈，有脑子的观众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内心的触动，甚至还想笑吧。
　　听说《破晓》的剧本是夏歆苒找到的，秋颜觉得夏歆苒很会看故事。这样的故事经得起推敲，会成为经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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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镜一：
　　秋颜背着书包回到了家，马上跑到冰箱拿出来了一瓶玻璃瓶冰汽水。冰箱门被她盖住，发出一声巨响。
　　起子却怎么也撬不开瓶盖，她越来越烦躁。
　　这个时候，她的母亲却叫着她的名字。
　　秋颜微怔，被自己的母亲吓了一跳：“妈，今儿下班这么早？”
　　母亲停顿了好久，最后艰难道：“宝宝，去看看爸爸吧。”
　　秋颜诧异，却立刻干脆道：“我不去。”
　　平均一年见一次父亲，不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才要见父亲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早就要去见父亲了。
　　“宝宝，这是最后一面了。”
　　“嗯？”秋颜的焦点还在撬不开瓶盖的汽水上面。
　　“爸爸出了车祸了。”
　　秋颜这下愣住了。
　　……

　　“卡！”蔡乐激动万分地喊了停，“这就是我要的感觉啊！”少不更事，叛逆冷漠！这就是她心中的女二号！她觉得接下来根本就不用试了。
　　夏歆苒却指着很后面的一场戏：“试一试这场。”

　　夏歆苒走到秋颜面前，秋颜将手里的汽水瓶递给夏歆苒，无奈道：“我真的撬不开。”
　　右手就是使不上劲儿，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当着镜头的面换了右手又换左手。镜头下的小动作不能有太多，这点，秋颜还是知道的。
　　“小笨蛋。”夏歆苒接过了汽水，一下子就撬开了。
　　“哈？”
　　夏歆苒中了什么邪，居然这样子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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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颜喝完了整整一瓶汽水，开始了第二场的试镜。

　　试镜二：
　　秋颜试镜的这个角色的确挺没良心的。知道了父亲的死讯也没有哭，参加父亲的葬礼也没有哭。
　　看起来好似只有赔偿金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所以关于她的故事，有很多台词都是跟钱有关的。

　　一群亲戚坐在一起，商量着赔偿金的事宜。当然，现在是在试镜，这些演员都是不存在的。
　　秋颜这个时候坐在圆桌边缘，开口，朝着众人问去：“父亲还剩下多少钱？”
　　“……”没有人理会她。
　　她还接着问，就像不懂的数学题一直求着老师，非要让老师给她讲明白了一般：“父亲这样子死了，赔偿金有多少？”
　　“……”
　　“能给我多少钱？”
　　“……”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站起来，觉得心寒，觉得她恶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喜欢钱，金钱不是万能的，金钱换不回你逝去的父亲！”
　　全场沉默。
　　可是这个时候秋颜还是坐在椅子上，却平静道：“金钱的确不是万能的，但如果不是因为金钱的话，我的父母当时会离婚吗？”
　　“……”
　　“不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揣测我的心思，金钱这一课，正是我父母教给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现在也是父亲给我上的最后一课，我必须好好上完。”
　　“……”

　　“卡！”蔡乐激动万分地喊了停，看向夏歆苒，“这下子不用试镜了吧？”
　　夏歆苒点头，她也很满意。

　　秋颜在拍这场戏的时候也在思考着她的父母离婚的事情。

　　夏歆苒走到秋颜的面前：“女二号就是你了。”
　　秋颜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她：“这个角色是不是挺重要的？”
　　“对。”重要程度快跟夏歆苒所饰演的角色持平了。
　　“那我提前跟你说明了，我只跟你演这一部电影，以后的话，我可不会跟你演了。”
　　秋颜还是心虚，她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表演学习，她也不知道以后她要干什么，但她自己都不自信的事情，她坚持不下去的。

　　“随你。”夏歆苒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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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真帆简直要开心死了。她终于可以逃脱夏欣然这个暴君的魔爪了。
　　秋颜觉得十分愧疚，觉得是自己抢了顾真帆的工作。

　　顾真帆安慰秋颜，道：“我本来就不想演这个角色，是你解救了我，你不愧是我的仙女。”
　　“那你现在？”
　　“我就留在这里专心写作吧。如果有那种跑龙套的角色的话，我应该会出演的。”
　　留在殡仪馆专心写作，秋颜怀疑顾真帆接下来要写鬼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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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电影主要是在两个地方拍摄，一个是殡仪馆，一个是影视城的片场。在殡仪馆当然是拍摄殡葬的那些事情，在片场的话则是日常的事情了。
　　剧组打算拍完了殡仪馆的二三事，再回到片场，所以每场戏的剧情都是打乱的。
　　怪不得昨晚夏歆苒逼着秋颜看完了整部电影的剧本。因为秋颜还要休息，所以夏歆苒只让秋颜看了剧本，并没有给她讲剧本。

　　秋颜正式进入了剧组。本以为自己当天试镜的表现真的很优良，自己是天生的却不屑于成名的演员，结果第一天，就被蔡乐骂了。
　　不愧是“菜刀”，攻击属性太残暴了！

　　蔡乐指着摄影机，对着秋颜大喊大叫：“这样的镜头根本不需要你看摄影机，你为什么总是要看摄影机呢？摄影机上面贴着什么，贴着一百块吗？”
　　“……”秋颜郁闷，那我该看哪里？
　　“你以前是不是做直播的？”
　　“……”秋颜郁闷，居然被蔡乐看出来了！

　　第二次，蔡乐指着秋颜对面的夏歆苒，对着秋颜大喊大叫：“你跟她对视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看她的眼睛？你俩离得这么近，你再看她的眼睛，你都成了对眼儿了！莫非你觉得自己对眼儿的样子特别美？”
　　“……”秋颜郁闷，怪不得刚才对戏的时候，她觉得夏歆苒突然瞎了一般，明明是在跟她说话，眼睛却看向了虚无缥缈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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