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

作者:一壶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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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三


      陛下喝醉了,把我错认成他皇叔了。我以为溜掉便不会出事,却没想到,我是没出事,陛下自己出事了。

      据说陛下昨天晚上遇袭了。

      本来陛下遇袭和我没什么关系,巧就巧在,我昨天晚上跑的太急,把鞋给跑丢一只。

      于是这只鞋便成了铁证。

      一大早,海公公就带着一帮子人把将军府给围了。海公公用他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捏上朵兰花儿,皮笑肉不笑道:“夏侯将军,这只鞋是您的吧?”

      我自小脑筋就不够灵光,一时倒也没听出他这话里掺了不少的刀子,只管点头如捣蒜:“是我的,是我的。”

      海公公又是一笑,说话声调陡然拔高变厉:“那就是了,来人呐,把这以下犯上的贼人给咱家拿下!”

      我被以下犯上这几个字吓得够呛,连反抗都忘了,没一会便被几个兵蛋子按着跪在地上。同样被吓蒙的还有我爹,这老头在一旁干瞪着眼,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句话:“公,公公,谦儿做下什么错事了?”

      “做了什么事?夏侯老将军,恕咱家直言呐,若不是陛下开恩,单是冒犯天威这一条,就够你们夏侯家喝一壶的。”

      “冒,冒犯天威?”

      “怎么的,昨儿打晕陛下还做下那事儿的小王八蛋不是他夏侯谦么?”

      我爹被海公公噎了一下,转头二楞子似的看着我问道:“啥,啥事儿啊?”

      我想了又想,确定自己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只好满脸茫然的看回海公公:“是啊,啥事儿啊?”

      海公公嘴角一抽,满脸褶子全挤在一起,看模样很是激动:“你,你打晕陛下还想抵赖不成!陛下是咱家看着长大的,打出生起还没伤这么重过,你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什么玩意?陛下受伤了?难不成是被我跑飞的那只鞋砸晕的?陛下昨天醉的跟瘫烂泥似的,扶墙走路都打晃,被只鞋砸晕还是挺有可能的。

      越想越觉得靠谱,我跪在地上琢磨又琢磨,半晌抬头试探道:“公公,劳问一句,陛下的伤好了没有……”

      “你个混账还有脸问?!那种伤法怎么治?怎么有脸往外说?可不就得陛下自己受罪养着!”

      哦,被鞋砸晕这事儿确实丢脸,要搁我身上,我也不好意思说。

      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陛下这是觉得丢面子了,想找个人撒气呢。

      既是这样,那我大概也就被关几天,等陛下气消了,也就放人了。

      想通后,我这棵被霜打的茄子立刻又支楞起来,自以为很善解人意的劝我爹道:“爹,您别担心,陛下这气生的有理,我也能理解,就……就当蹲几天牢房,忆苦思甜吧。”

      话音刚落,海公公捏着嗓子嚎了一声:“墨迹什么,赶紧把这小王八蛋带走!”

      十里春风吹绿柳,正是一年好光景。别人家的少年郎或是怀抱美人把酒言欢,或是画舫同游春风得意,唯独我一个倒霉蛋夏侯谦,因为只跑飞的鞋平白遭了无妄之灾,被人压进天牢面壁思过。

      唉,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我以为这事可大可小,陛下很快便会放我出去,哪成想,我在牢里蹲了整整五天,除了伙食越来越差之外,半点儿不见放人苗头。

      第六天一早,时逸之来探监了。

      时逸之是礼部尚书时吾的大公子,只长我两个时辰,若真算起来,我俩之间颇有些渊源。

      夏侯一脉与时家算世交,就住对门。时逸之他爹与我爹更是打小一块撒尿和泥巴的交情,二十八年前这两位同一天成亲,娶的夫人又差不多一个时候有孕,两家人一琢磨,好得很,这是天大的缘分啊,应该定个娃娃亲。

      娃娃亲定下来了,没成想两位夫人的肚子一个比一个争气,生的全是大胖小子。

      定好的亲事吹了,两家人不信邪,说什么也要结个亲家。等来等去,好在时夫人够厉害,三年后又生了个女娃娃,取名时兰,小字鹭儿。

      再后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兰成了我的将军夫人,时逸之成了我的大舅子。

      尽管我自小就把时兰当亲妹妹看,对她半点儿非分臆想都没有。

      娶了个亲妹妹一样的姑娘,自然不能圆房,不能圆房,自然就没孩子。成亲两年见不到孙子,我爹愁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没人的时候,一个劲往我屋里塞滋补药材。

      塞到最后,每次去时家拜访,时逸之看我的眼神都是精亮精亮的,那歪着嘴笑的猥琐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妹夫,看你人模狗样的,竟是不举啊?

      综上所述,我与时逸之十分不对付,见面非得掐上两句。

      就如此次,时逸之与我并肩坐在一处,静过半晌,忽的偏过头问道:“慎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道是君为主,臣为从,你一向是个明事理的,怎么就干出以下犯上这样的糊涂事了?”

      慎礼是我的字。

      时逸之说话讲究个之乎者也,动辄引经据典说得人头大,加之他总喊我这个文绉绉的字,所以我一向不爱和他说话,只是这次,我没什么心情跟他计较。

      我叹口气,打蔫道:“这实在是个不好说的事。”

      时逸之挑起眉:“哦?怎么个不好说法?”

      我再叹一声,捂上脸如实交代道:“这……没法说。”

      时逸之瞪圆眼:“没法说?你快与本公子仔仔细细的说。”

      我被时逸之这副债主模样吓到,少顷缩了脖子嗫嚅道:“这个事吧,它是如此这般……”

      我将庆功宴那天的事与时逸之从头到尾说过一遍,只是省略掉陛下说齐王逼着他杀人那段,末了摸着下巴做出总结性发言:“陛下的脸算是丢大了,只可怜我这个出气的。”

      时逸之听的津津有味,一双狐狸眼弯弯眯起:“你是说,你觉得陛下是气自己丢了面子?”

      我点头:“除了这个事,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总不会……”

      总不会是因为陛下自觉说漏谋杀亲叔的事,想杀我灭口吧?陛下都醉成那样了,如何能记起来?

      时逸之见我支吾其词,一手搭上我的肩:“总不会什么?”

      我想了想,道:“没什么。”

      时逸之不说话了,坐在那儿跟着我叹气,我叹一声,他叹一声,叹的很有节奏感。

      我俩就这么坐了一会,时逸之又道:“若真是这个事,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只怕……这其中有误会。”

      我哑然道:“啥误会?”

      时逸之笑了笑,“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我跟你说个开心的事,你猜谁去给你求情了?”

      我眨眼道:“你爹和我爹?”

      “这两位肯定是要去的,不过,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位么……”时逸之神神秘秘的摇头,缩着脖子凑过来道:“是谢璟。”

      “谢璟,刑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你心心念念雅人深致的心上人。”

      时逸之这句话说的甚是百转千回十八绕,我听的却很心花怒放。

      “他,他肯来帮我求情?”

      “可不是么,听说因为给你求情这个事还和谢衍闹翻了,如今已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天了,看模样很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我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想到谢璟挺直脊背跪在石地上的模样,顿觉又心疼又好看,心窝里暖融融的。甚至觉得因为有谢璟求情,多蹲几天牢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约是我这副傻样实在难看,时逸之受不了了,翻手一巴掌拍上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点出息,一脸死而无憾似的。”

      我道:“我,我就是有点儿感动,我家与谢家是好些年的死对头了,没想谢璟会……”

      话说到此处,我也觉察出些不对来。

      “我与谢璟的确有些交情,却不很深,他又怎会为我求情?”

      时逸之咂嘴道:“谁知道呢,看他那坚持的样子,怕是知道些内情吧。”

      “总之你不要忧心,明天我去探探谢璟口风,说不准能问出点东西来。若是真有误会,咱们把误会解开就是了。你想,你怎么说也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功臣,陛下心思通透缜密,贸然杀功臣会寒人心这个道理,陛下不会不懂。”

      “你我都是实在亲戚,虽说你是个断袖,又不举,你也是我妹夫,比起守死寡,我宁可兰妹守活寡,你明白吗?”

      我:“……”

      好好一段感人肺腑的话,为什么从时逸之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让人想揍他呢?

      正当我暗搓搓磨牙的时候,有狱卒提醒时间到了,我望着时逸之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心里琢磨起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究竟是怎么个误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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