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之东城雪

　　秋夜的风夹杂着残花的颓靡之香从四面八方袭来，叶孤城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银白月色下只看到一片白云被疾风吹过，从这头吹向那头。

　　月色凄迷，仿佛有雾，前面的皇城阴影下，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一身白衣如雪，叶孤城看不清这个人，他只不过看到一个比雾更白，比月更白的人影。
　　但他已经知道这是谁，因为他无法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向他压下来。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也紧绷起来，除了西门吹雪外天上地下，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给他这种压力，等他看清了西门吹雪的脸，他的身形就骤然停顿。

　　西门吹雪掌中有剑，剑仍在鞘，剑气并不是从这柄剑上发出来的，他的人比剑更锋锐，更凌厉。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时，就像锋利相击一样，他们没有动，这种静的压力，却比动的更强更可怕，剑都已在手，身体都已经稳定，月光还在，月光下两个对手都还在，白衣如雪，脸色苍白，长剑锋利，乌鞘奇古。

　　他们的剑还没有出鞘，周围就已经有了剑光，他们四面都已被包围，几乎叠成一圈人墙，数十柄寒光闪烁的剑也几乎好像一张网，不但有剑网，也有枪林，刀山。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铁衣，紫禁城内的威风和煞气绝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外面是网织凶光，里面是相对的两个白衣剑客，他们之间的决战不能避免，可禁宫之内的侍卫也绝不可能将叶孤城放去，一时间场面胶着不下。

　　西门吹雪站在剑林之中面无异色，好似他面前的不是可以杀人绞尸的凶刃而是万梅山庄内最近开着的各色各目的花朵，他道：“我若与叶城主双剑联手，普天之下，有谁能挡？”

　　没有人说话，这答案也绝对没人不知道，禁宫守卫魏子云叹了口气，鼻尖上渗出了汗珠。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我的意思，你是不是已明白？”魏子云摇摇头，他当然明白西门吹雪的意思，却宁装作不明白，他一定要争取时间，想一个对策。

　　西门吹雪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叶孤城忽然叹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说：“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的寂寞，他们这些人又怎会知道呢？你又何必对他们说。”

　　西门吹雪的目光凝视他，眼睛里的表情很奇怪，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今夜是月圆之夜。”叶孤城道：“是呀。”

　　话已不尽多，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剑在手，对手也在，决战之时又何必挑哪时哪刻哪地呢？

　　“所以你不愿让他伏法？”魏子云抢着道。

　　“难道你连王法也不顾了吗？”另一个与魏子云同路的人说道。

　　西门吹雪冷冷凝视手中的长剑，冷漠的脸上越加苍白，良久他才缓缓道：“此刻，我但求与叶城主一战而已，生死荣辱，我都已不放在心上。”

　　“好一个生死荣辱都不放在心上！”远远的传来一阵绵长的声音，在场的人听到这声音脸色皆变，千里传音！这人竟会千里传音！这秘法若无深厚的内力支持必不能炼成，即使成了刚开始气息也会忽高忽低，而听这传来的声音绵长匀称，气息绵延稳固，这人内力竟如此深厚！

　　一息间，一个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红衣猎猎似天边的火烧云。

　　眨眼间那人身形恍惚如烟，一片落叶从低矮的盆花中掉了下来，那人影也从极远处走至了众人面前，“若如此，那便让他们比试一场。”

　　来的人面如美玉，眉死弯月，眼如寒星，唇盛朱丹，一身功力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气势若渊。

　　叶孤城已经认出他了，那个用红线接住了天外飞仙的人。

　　其他人站在原地，额头上都已经被刚才那高深莫测的内力震出了汗，这等高手他们从前并没有听过，如今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还是在他们私闯禁宫时出现的，这不由得不让他们担心，毕竟在场的人还没有会千里传音也没有轻功如此之快的人。

　　“遵命。”魏子云手心捏了一把汗，上前答道，其他人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可他却知道，他知道皇帝见到这个人时尚且恭敬有礼，更何况前几天还有人特意召见他，命他听命于这人的命令。
　　明月虽已西沉，看起来却更圆了，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人却已在，飞檐上人很多，却没有声音。

　　来观战的人都屏息着，看那上面将要决战的两个人，唯有陆小凤还四处张望着，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但结果注定让他失望，刚才还在的人已经不在了。

　　冷辉冷城，冷落的叶片，凋零的残花，红色衣袂在深宫之中飘荡，一身红衣的人在寂寞的路上朝远处走，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滞，路的尽头在黑暗之中，他的背后是一轮西垂的圆月，圆月之上是两个白色的身影，白影之下又有屏息驻足观望的人群，那方好似热闹非凡，可东方不败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脚下的路很长也很凉，吹过身边的风很冷也悠长。

　　月光已经不再照耀在他的身上，走进了黑暗之中，东方不败又想起别人曾经说的话，“你和他，走不长远的。”

　　走不长远，但能相互扶持走过一段寂寞的路就可以了，他东方不败要的不是长长久久而是在寂寞的时候恰好你也在，可惜，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没有那个人陪着前面的路竟都是寂寞的。

　　他东方不败已经很久没体会到寂寞的滋味了，如今一个人走在黑色的寂寞的路上还有一些不习惯，他渐渐从袖中抽出几张信纸，手一震那纸便化作了飞灰，这些纸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上面的东西他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七月初七，西门吹雪在京中不知为何事。

　　七月初九，关押在大理寺中废太子突然病逝，而与他一同关押的罪妇孙秀清失踪。

　　七月十八，西门吹雪出现在京城合芳斋，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名无名无姓的女子。

　　七月二十到八月初一，西门吹雪均在合芳斋内未出门。

　　八月初二，西门吹雪动身回万梅山庄。

　　八月初五，西门吹雪回京城直到八月十二。

　　西门吹雪所有的动向东方不败在回去的那天都知道，他回去只是想要西门吹雪给他一个解释，为什么他要救那个害他的女子，又为何会和她待在一起，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还是因为她叫孙秀清？

　　可惜并没有答案，什么答案也没有，好像这些事天生便是这样的，没有来由也没有因果，从八月十五之后，东方不败便再也没见过西门吹雪了，也不再探听他的消息，更不会去寻找原因，他要的原因只有西门吹雪能给，就算自己或是其他人找到了原因又有什么用呢，墙与河早就横在了面前，就算搭了梯子架了桥又有什么用，该在的还在那里，不该在的怎么也放不上去。

　　身后是紧张的决战，身前是茫茫漠然，每走一步心下的彷徨就减一分，走到黑暗深处，走到路的尽头，寂寞还在，但那颗不安的心也已经习惯了寂寞。

　　太和殿顶，白衣剑客对白衣剑客，这场几经波折的决战终是不能再拖，红色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目送他离去的人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剑还在手上，对手也还在，这场决战，他等了很久。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叶孤城的剑已出鞘，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苍白的月光，苍白的剑影，苍白的脸庞，叶孤城凝视着剑锋道：“请。”

　　月光中谁哼着歌，秋风下谁垂着泪，英雄呀英雄为何要争个你死我活，离人泪断肠，英雄冢悲怆，江湖中一壶酒交一个友，一坛酒醉一朽，生死不由命，生死不由天，生死只在掌心间。

　　泪断弦，魂消亡，剑落地，身也凉，生前争功名，生后绝思罔，一朝西飞月，一暮东来霜。

　　大战已降下帷幕，月西沉，紫禁之巅上也没有人影，黑黢黢沉森森的禁宫之内无关人等也都离开了，四处的血光也被人早早的用水冲刷，用灰填去，第二天经过几双脚走来走去，又怎会留下一丝痕迹。

　　偌大的宫殿埋葬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华，又葬送了多少红颜薄命，一朝朝一夕夕，宫门内的钟声还会照常响起，殿内的唱诵还会经久不衰，只不过敲钟的人会变，颂恩德的人也会变，贬了谪了，生了死了，都被辉煌碧宇一一掩盖，连岁月都扒不开这尘埃。

　　日日例行的早朝还继续着，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下面群臣的汇报或是争辩，还有一些无事汇报的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他们争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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