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心付
“你，究竟为何要来鬼山？”
对于此问，宋玉铭垂眸，良久不曾出声。
就在凤归以为他会继续沉默下去时，宋玉铭又突然抬眸答道：“为来寻你。”
凤归一愣，感觉这回答来得莫名其妙，不觉蹙眉道：“寻我？”
宋玉铭点点头，走近凤归，对上那双充斥着疑惑的眸子，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古琴。他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道：“山中之鬼，吾欲寻之。”
凤归听后眸中随即阴沉下来，他嗤笑一声，用着满是戏谑的口吻重复道：“山中之鬼？吾欲寻之？”
他将眼前人从头到脚瞧了一遍，忍不住嘲讽道：“呵，凡人，没想到你还真是来寻死的？本王竟是看走了眼。”
好看的面容一下贴近，与宋玉铭之间仅有半指之距。凤归嘴角翘起邪魅的笑，眼中却是恍如深渊般的冷漠：“别人都赶着远离此处，你倒是不找自来。你若想死便早些与本王说，也省得本王这些天费心费神地养你！”
宋玉铭闻言抿了抿嘴，继而低下头，充满歉意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凤归一时语塞，他未曾想眼前人竟会是这般反应。
宋玉铭无比真诚道：“我未曾想，原来煮饭摆弄吃食，是如此复杂的一件事。”
凤归：“……”
原来道歉的重点在这里吗？
宋玉铭露出无比自责的神情道：“早知我便该听听小叶子的话，多带些粮食来了。”
听着眼前人自顾自地道歉，自顾自地自责，自顾自地自言自语，凤归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他脸色极为阴沉地看着眼前人，即便这人是在低眉顺眼地给他道歉，他心中的怒火也未曾消却，反倒是愈演愈烈。
“够了！”凤归怒道，“别再装了！”
凤归一把掐住宋玉铭的脖子，将人微微举起，周身戾气横生：“你既能在这山中活上那么些时日，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人，是不是苍月派你来的！？”
“呵，本王今日便告诉你们了！本王不需要你们来抓，待本王血洗了这下界位，再毁了那中界位，自会回上界位找你们算账的！”
宋玉铭怀中古琴滑落在地，然他被掐得难以呼吸，面色通红，却仍冷静地喘息道：“我……我，咳咳，我不是来抓你的。”
凤归不信，“你们人族都是不可信的！”
宋玉铭无奈道：“我……我若是要抓你，早、早便动手了……何，咳咳，何故等到现在？”
凤归抓宋铭玉脖子的手微微一顿，力气稍稍松了一些，可不待宋玉铭好好喘上一口气，那束于他脖上的桎梏却又紧了。
“哼！”凤归冷哼一声，一下便将手中人甩到了地上。
宋玉铭虽没了痛觉，然被摔到地上时仍是不由闷哼了一声。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似在急速地流失，虽大口喘息着，却仍觉得胸腔内闷得难受。
他一时只得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之景是模糊的。身旁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可他耳边总是嗡嗡作响，使得他听得不甚清晰。
凤归本还怒在心头，扔完人后忍不住冷嘲热讽加威胁恐吓来了一套。然等他说了一阵，却猛地发觉地上之人压根就没出过声，他自个儿就跟个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于是他更怒了。结果转身一看，才发现人不是不回他，而是根本回不了。
于是，看到宋玉铭如此虚弱的凤归，又开始默默在心中唾弃起自己来——不过就是一手无寸铁的人族，你还怕他不成！何故与他一般见识！
凤归一边懊恼着，一边走向宋玉铭，极不情愿地将人一把抱起。他脸色极为不好地低头看着怀中之人，那人也正一脸迷茫并且极其无辜地看着自己。
这一看，好了，凤归也气不起来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似有些赌气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寻我？”
宋玉铭这次可算是听清了，然后他不禁温润一笑，答道：“我就是下界位一介凡人，只不过比旁人多了些抵抗阴鬼之气的体质罢了。”
“至于为何来此…..”宋玉铭歪着脑袋，略有些打趣的意味道：“我就想看看，能将一整座大山变成那般模样，叫人闻风丧胆的‘鬼’，究竟长得是何种样子。”
凤归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宋玉铭继续道：“顺便……我想来告诉他……”
他的嘴角的笑越发温柔，眸中的柔意似流水般波动，将那眸中所映之人也变得柔和些许：“下界位很美……鬼公子何不去看看，再想着要不要毁灭……”
“……”
听到这里，凤归突然静了下来。
他用着难得一见的沉静眼眸，望着怀中人散发暖意的笑。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恨意，似乎都因着怀中人的一颦一笑而尽数散去。
这一刻，他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强烈渴望，他希望眼前这笑颜，可以永远停留在自己身边。生生世世，轮回不止。
“出不去的。”突然，凤归看着怀中人落寞地回道，“下界位阳气过盛，我需要足够的活人来送死，转化了鬼气护身才能够出去。”
宋玉铭安静地躺在凤归的怀里，强撑着精神道：“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可带你出去。”
凤归瞬间眯眼，眼神危险。
然宋玉铭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似的，继续道：“我的请求便是…….莫要再滥杀无辜了。”
“哼！”凤归立刻怒哼一声，瞪着怀中人道：“人族便没有无辜之人！”
宋玉铭面色苍白，无奈笑道：“那么凤公子，在下降世二十余年，在入这鬼山前未曾折过一枝花，未曾踏过一处草，未曾猎捕过一只飞鸟走兽，未曾伤害过一人，玉铭又何罪之有呢？”
凤归咬牙，未有回答。
宋玉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道：“人族所犯下的罪过，自会有犯下罪过的人族来承担，不是今生，便是来世。仇恨终究致人走向覆灭，凤公子又何须往自己身上徒增罪孽。”
凤归忍住心中怒火，沉声道：“你又懂得什么？人族害我族人成千，又致我流落如今地步，我族人生死尚且不知，这心头之恨又如何能够消解！？”
宋玉铭摇了摇头，叹道：“玉铭确实不懂。只不过……”他复又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为何，凤归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疼惜。
宋玉铭道：“若没有仇恨，你本可以好好地活着……”
好好活着，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然眼前人却任由仇恨充斥，执意走上与其一同覆灭的道路，这又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凤归对怀中人的话置若不闻，眼眸深邃地盯着宋玉铭。
宋玉铭在心中叹息，想了想，觉得自己终归不是那个从上界位流落到下界位的鬼王，无法体会到其真正的恨与痛，想来也确实没有资格劝其罢手。
“要不这样吧。”宋玉铭改了请求，道：“在我死之前，你莫要杀人，我便带你出去。”
凤归仍是不应。
宋玉铭笑了笑道：“你放心，不用凤公子动手，我也很快便会死的。”
凤归抱着人的手微微一颤，心头也跟着是一颤。他狠狠皱着眉头，语气阴沉道：“你不是说自己还能活段时日，要陪着本王吗？”
宋玉铭笑得无奈：“那凤公子到底是希望玉铭死了好，还是继续活着呢？”
凤归眉间的褶皱更深了，这一问他一时竟是答不上来。
若是这人有保他不受阳气侵害的法子，他知晓后自是想要立刻将人杀了，而后开始复仇之路。但若是这人死了，那么在这偌大世间，再想去找这么一个不惧他、肯与他坐下谈天、可供他消遣的凡人，怕是难了……
凤归正思索着，却突感一阵温凉触上自己的眉间。他回神一看，竟是怀中人不知何时伸出了手，正用指尖按压着自己的眉心，似要将他的愁绪抚平。
那指尖的温度正如那人的笑意一般，没有烈日的炽热，也没有冰雪般的冷漠，温温凉凉，似有股神秘的力量，使他的内心逐渐趋于平静。
宋玉铭收回手，见着眼前人一副呆愣的模样，竟一时觉得有些可爱。其实，早在见着这人的第一眼，他便隐隐有这般感觉了——传说中的鬼王其实也并没有那般可怕。
“凤归。”
凤归闻声一愣，这是怀中人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宋玉铭的身子在昏暗的鬼雾中微微泛着点点白光：“无论你是人是鬼……我都愿你余生不再为仇恨所困，不再为天道所迫。愿你余生，安宁祥和。”
凤归不觉睁大眼睛，来不及细细品及这话中之意，便见怀中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慢慢沉静了下去。
他心中一惊，连忙叫了人一声，却不得回应。于是他又匆匆抱人进了屋内，将人放置床上，操纵鬼气在宋玉铭身上绕了两圈，才知人只是身体尚虚，如今是累极睡过去了。
凤归长长呼出了口气，他坐在床边，复杂地看着床上人恬静的睡眼，捂着心口，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可这些情绪都不应属于他。
他为何有种自己不能再失去的感觉呢？
在他残缺的记忆中，他究竟都失去了什么？
他为何会对眼前人如此在意？
凤归皱着眉，努力回想着，思索着，却如何都得不出答案。就这样，他又守着床上人过了一天一夜……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请让我再在这里替剧版澜巍哭一会儿，呜呜呜呜┭┮﹏┭┮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