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当道，仙尊为妻[穿书]

　　宋玉铭是个无比神奇的人族。

　　至少于凤归而言，他就从未见过如此热爱捣鼓吃食的人族。

　　林中小屋想来原先就是有人住的，所以屋内不仅有床，竟还留有煮饭做菜的厨具。

　　当宋玉铭惊叹于厨房内厨具一应俱全的时候，凤归还不曾想到，他将会和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人族，在各种意义上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自凤归吃了宋玉铭的烤兔，并违心地给予一个“尚可”的回答后，他便发现这个人族开始一天到晚地呆在那个叫做“厨房”的屋子，不知在瞎捣鼓啥，并且一发不可拾。

　　屋子第一次着火的时候，凤归说自己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那日他例行每日四处寻活人，刚逛了一圈林子回来，临近半山腰便看见好像哪处在冒烟。他当时心里咯噔一声，便闪了身子直往小屋而去。果不其然，到了地方，就看见一抹青白的人影一脸灰突突地跑了出来，扶着屋门直咳嗽。

　　事后，凤归一脸黑地看着眼前人，还未说道什么，便见那人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磕磕绊绊道：“我……我饿了，就想生个火，做、做饭。”

　　凤归：“……”

　　所以，为了养活这个破事贼多的人族，凤归每日出门，除了寻活人，还要替这个人族寻各种各样的动物，以供宋玉铭饱腹。最终要的是，他要时时刻刻注意木屋这边的方向！以防这个笨手笨脚的人族不小心把自己给烧死在了屋里！

　　他以为这样便无事了。但事实证明，宋玉铭这个人族果真是神奇得不得了。

　　——风平浪静了几日之后，凤归又发现，宋玉铭每日摆在桌上的吃食，都会来点新“特色”。

　　除却一开始的“烤”、“煮”、“蒸”、“炖”等各种吃法后，之后的吃食中又开始逐渐加入了树根、树皮、树叶、草等各种奇葩的配料。屋内许久未被动过的锅碗瓢盆也可谓是被全部用过了一遍。

　　是谁说自己牙口不好，不是兔子精，不啃树皮不吃草的！？

　　果然人族的话都通通不可信！！

　　然最令人头疼的还不在于此。

　　最令凤归头疼的是，每每这个人族做出了新吃食后都要硬塞给他一份，并露出无比真诚加期待的目光，问他味道如何。

　　根本尝不出味道的凤归表示：“……”你开心就好。

　　于是，之后的半月中，凤归跟着宋玉铭这个无比神奇的人族，几乎将林中能有的飞禽走兽都吃了一遍。

　　就在他都要放弃抵抗，接受这种看似永无天日的肉食旅程时，一个转折点出现了——宋玉铭自己……终于吃吐了。

　　宋玉铭起先脸色不好的时候，凤归其实还是挺紧张的。

　　最初见这人族连吃了几日附有鬼气之物竟是没事，就真信了宋玉铭那套对鬼气有抗体的说辞。然当看到人一脸苍白，动不动就吐，到了最后吐都吐不出东西，整个人显得虚弱得不行的时候，他才猛地想起，鬼气对凡人之躯，终归是不好的。

　　“唉，你别皱眉，我真没事。”宋玉铭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床边的红衣有气无力道。

　　然凤归仍旧是皱着一张脸，语气冰冷道：“我早与你说过，那些东西吃不得。”

　　宋玉铭笑了笑，指正道：“不是吃不得，是吃不得多。油腻之物吃多了，肠胃自是要不舒服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有些懊悔：“没人提醒，我竟是将这事给忘了。”

　　这还得亏他生来异于常人，要不身体早出问题了。

　　这些话凤归听不懂，也不知声，只是沉着脸看着床上人。在他看来，这人就是活该，不听自己的话，都给吃出事儿来了，还嘴硬不肯承认。

　　宋玉铭本就难受，被床边这么一直盯着，浑身更难受了。他左右想了想，最终妥协道：“要不……我们换点清淡的吧？就按你说得来，煮点树皮......吃点嗯……青草？”

　　说是这么说，可真当宋玉铭煮了树皮后，还没刚放嘴里咀嚼几下，他便又吐了。于是，标准结局地再次躺床。

　　宋玉铭心里也很委屈。他虽是没了味觉，可这口感还在啊。在失了味觉之前，他对所食之物要求都是极高的，凡是不对口的，他是一丁点都不肯碰的。然自从到了这鬼山，他可算是……

　　“你走吧。”

　　就在宋玉铭一阵心疼自己的宝贝肠胃之时，他突然听到床边人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宋玉铭一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有些懵地看向床边，然后便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美眸。

　　他愣愣问道：“我……走去哪里？”

　　凤归眯了眯眼睛，继而勾起一边唇角，冷笑一声：“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这下宋玉铭彻底懵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种回答。

　　然懵住的不止有宋玉铭，就连凤归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些什么。

　　明明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人族都是有罪的，都是不可饶恕的，他不能放走眼前这个凡人。

　　可一当他想起眼前这人陪在他身旁的这段日子，虽然扰事纷繁，却是从未有过的安逸与快活。每日都有新奇之事，每日都能见到这人充满希望的眼睛，就好像今后的每一日都可以有所期待。

　　他开始明白，其实并不是每一个人族都是可憎可恶的。

　　偌大人族之中，也会有不排除异族的，也有会有……表面上看着精明无比，实则连生活常识都知晓不全，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好的呆傻之人。

　　看着眼前人因待着在满是鬼雾的山林之中日渐虚弱，寿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模样，凤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他听着自己用着一贯的不可一世的语气，违抗着内心道：“凡人，我放你走。”

　　“……”

　　望着床边人不似说假的眼眸，宋玉铭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离开这里，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活着走出这里。

　　——“你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安阳山临行前，挚友对自己的劝阻宋玉铭仍记得。

　　——“……宋玉铭，你不是救世主。”

　　鬼山一事发生之前，他便心感天有异象，可老道长的嘱咐时时回于耳畔，他便没有施法演算。

　　然鬼山一出，千人亡命，宋玉铭终是坐不住了。这一次的窥探天道，代价仍是惨重——他失去了味觉。

　　五觉已失三觉，命火徒留两束。阳气趋于尽数，寿命之终将至。

　　天道有言：“鬼火所及之处，无活物。界位动荡之时，无道解。”

　　鬼王下界，怒火横生，下界位将生灵涂炭。界位动荡，世间混乱，救世主迟迟未能现身。宋玉铭越发觉得，他五岁那年所做之梦，便是预示着世间的终结。

　　他做不到明知晓这些，却在一旁无动于衷。

　　无论世间是否终结，他终是一死。那么，是先于这个世间死去，尚且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可期；还是默默地等到最终结局的来临，与这个世间一同覆灭……

　　“呵，凤公子，你这么说便不对了。”很显然，宋玉铭早已做出选择，“这鬼山是我自己入的，留下陪你也是玉铭心甘情愿的，又何来放与不放一说？”

　　“……”

　　“我既已答应陪你，便不会食言。”

　　凤归皱了下眉，情绪突然有了起伏。他狠狠地瞪着宋玉铭，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凡人，你想死在这里吗？”

　　谁知宋玉铭根本不领情，他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似乎自己的生死根本碍不着他什么：“死便是死了，这世间活物，皆会生老病死。死在何处，又有什么好讲究的？”

　　“哼！”凤归从未见过这般不识好歹之人，他恼火地甩了甩衣袖，转身不愿再看宋玉铭，“你会和之前看到的那些凡人一样！先是变成枯尸，再是化成白骨，最终白骨成灰，都不知会被风吹向何处！”

　　“我知道会吹向何处。”宋玉铭接道：“人生于土地，最终也会归于土里。就如同落叶归根，丰城剑回，此世间因果往复，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凤归听着这些话，突然陷入了沉默。

　　不知为何，这话，好像有人曾对他说道过。

　　此世间因果往复，万事万物皆是如此……好像总有一个人在他耳边强调因果，强调他所行之事造成的罪因，终归会酿成最后的孽果。

　　可是，那人是谁呢？

　　“……呵，你说得倒是头头道道。”记忆的缺失令凤归心中一阵烦躁，对于因果之论他也是烦得要紧，“可惜了，我凤归最不信的便是命，便是这因果！”

　　说着，前一刻还在劝人离去的凤归，下一刻便化身成戾气缠身的鬼王，毫不怜惜地拽着宋玉铭的领子，将人粗丨暴地拎起。

　　“既然你不愿走，那便莫要后悔！从即刻起，即便你死了，没气了，你也别想再出了这林子！”

　　说罢，凤归便将人摔回床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

　　被摔回床上的宋玉铭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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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宋玉铭粗鲁一通后，凤归就后悔了。

　　他堂堂鬼王，怎么能跟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愚蠢凡人见识呢！仙知道那愚蠢固执的凡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人家想走他还不让走呢！这人倒好，赶着让走，还就偏生赖在这里了！

　　“愚蠢！”依旧还处在纠结之中的鬼王，狠狠捶了一下身旁的树，第六次说出这两字。

　　——这已经是他绕着整个林子转的第三圈了。

　　他不知多少次地再一次望向山间小屋的方向，心中复杂无比。就在他仍在犹豫是否该回去的时候，山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幽静悦耳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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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小屋越近，琴音听得便越发的清晰。当凤归终于回到了半山腰的小茅屋时，他一眼便望见了正坐门前抚琴的宋玉铭。

　　这是凤归第一次见人抚琴，即便他与这人相处已有段日子了。

　　之前凤归一直只把这人当作随时可弃、供来解闷的玩物，所以他不曾想要去了解一个玩物的全部。

　　这个人的过去如何，究竟经历过些什么，为何会来鬼山之后又毫无反抗的选择留下……这些又甘他何事？

　　他只要结果。

　　所以只要这人留下了，即便时而会表现出一副神秘而又若即若离的模样，他也懒得过问。毕竟，养活一个凡人已经够他烦的了。

　　可就在此刻，凤归不这么想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之处的抚琴之人，听着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感受着抚琴人千丝万缕的情绪，心中的火气与纠结早已消散一空。

　　就这样，他安静地听完了一整首曲子。

　　早在凤归还未驻足之时，宋玉铭便感知到他的存在了。指下琴弦的律动，随着鬼气源头的靠近越发的活跃，他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才让指间的琴音不受鬼气的影响，奏出一首毫无威慑力的曲子。

　　这古琴是他亲手制出的，滴了心头血，可制住一切邪物，自也包括鬼族。就是不知在上界位的鬼王面前，能撑上多少些时候，

　　“你的琴音不该如此。”

　　曲终，凤归缓缓走到宋玉铭面前，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宋玉铭愣了一下，继而抱琴站起，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红衣，虚心请教道：“那凤公子觉得我这琴音应当如何？”

　　凤归想了想，道：“海纳百川，壁立千仞。无所悲，无所惧。”

　　宋玉铭闻言又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凤公子，玉铭尚且不知，你倒是如此看得起我。”

　　凤归挑了下眉，嘲讽道：“我这句可不是夸奖。”

　　宋玉铭：“？”

　　凤归：“像我说的这种没有脑子无所畏惧的凡人，都是死得最早的。”

　　宋玉铭：“……”

　　“宋玉铭，本王知道你并非寻死之人。”

　　宋玉铭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

　　凤归眯起眼睛，直直地与宋玉铭对视，像是一眼要将人看到底，“你，究竟为何要来鬼山？”

　　宋玉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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