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你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吗?
在铸剑谷外勒马回望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心间从此有道伤口,是再也不会好了。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月,荼蘼 ┃ 配角: ┃ 其它:妖剑,委托

一句话简介:江湖事,无关风月。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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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仙侠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795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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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剑。葬雪

作者:丶凉安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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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剑。葬雪


      你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吗
      在铸剑谷外勒马回望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心间从此有道伤口,是再也不会好了。

      壹
      在太阳西沉之前终于寻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九月抱着沉重的长剑几乎力竭的靠在一截枯死的树干下,解下腰间的水囊摇晃了几下,里面发出窸窣的声响。只剩下最后一口水了,如果再走不出这片沙漠,不用等追剑的阴灵寻来她就会渴死在这片边域沙漠之中。
      边域大漠的夜,月华如水般洒落在无垠的沙丘之上,那些砂粒泛着幽幽清冷的光,放眼忘去便如茫茫的银白雪域一般。
      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她第一次觉得这世间竟还有这样一个存在,它的夜晚比碧华谷更寒冷而孤寂。
      大漠夜晚的寒风裹着砂粒吹进她褴褛的衣衫中,自楼兰那片荒废的古城夺剑之后,她奔入这茫茫无垠的沙漠领域已经是第十一个夜晚了,若是到了明天她还寻不到水源,就算不被身上的伤势所累,她也走不出这片沙漠,终究是要死的。
      靠着树干,她连火都来不及生,便精疲力竭的陷入了睡梦中,她真的是太累了。
      然而在沉睡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东西落在自己的肌肤上,带着冰冷刺骨的苦寒之气,仿佛是落雪。
      无数围绕崖壁而建立的巍峨建筑映入她的眼帘,那是远在极北之地的碧华谷所隐藏的寒庐,簌簌飘落的雪花彷如展翅的蝶,扑楞着坠入那片绵密的冷杉林中。
      青衣的少年一剑舞落,万千青光自剑身上散发,少年执着剑,立在雪地之中,还保持着方才落剑的姿势,映着飘落的雪花显得孤傲而冷清。
      “无垢哥哥!”青衣少年的身后响起少女欢快的声音,他转身收了手中剑,清冷如霜的眉眼在看到少女的一瞬变得柔软而温暖起来。
      “九月”青衣少年开口,干净剔透的声音仿佛三月的春风般拂过。
      少女穿着浪花白的织锦袍子,手腕上系着一串串细小的银铃,跑动起来便发出细碎如泉的叮呤声响。
      雪花落满少女的肩头,然而她却毫不在意,欢快的跑到青衣少年的身边,将手里拿着的一个蓝色的剑穗举起来。
      “无垢哥哥,这是送给你的。”她扬起脸,眉眼清秀,黝黑的眸子中闪耀着熠熠光辉,仿若是夜幕之中闪烁的星辰一般,又像是耀眼的宝石,“你就要出谷去执行任务了,九月不能跟你一同前去,希望这个剑穗可以像九月一样陪伴在你的身边。”
      青衣少年温柔的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剑穗,妥帖收置在身上,宠溺的嘱咐道:“你呀,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听师傅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九月娇笑着回应着青衣少年“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倒是你出谷执行任务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青衣少年名唤南宫无垢,是碧华谷中寒庐的掌庐人亲授八大弟子之首,也是年龄最长的一个,而九月是年龄最小也是排行最后的一个。
      那是一个月前的九月,远在极北的碧华谷中,浪花白的袍子,轻灵挽起的长发,仿若是那些藏在深闺中逗弄架上鹦鹉的美人。
      就在南宫无垢被派出碧华谷执行任务的第二天,九月亦是接到出谷的任务,她的任务是去往塞外的楼兰古城,带回五十年前消失在那里的名剑葬雪交还给蜀中铸剑谷。
      冰冷而刺痛的感觉,她忍不住皱着眉头,□□出声。
      “很痛吗?”心力憔悴的梦魇中,夜莺般轻灵的声音响起,“我再轻一点,你忍着。”
      仿佛有风拂过身上的伤口,大漠蒸腾的热气消散在夜风中,她打了个激灵,猛然间清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空灵的不食人烟火的少女容颜,少女有着长长的头发,简单挽起的发髻间只插了一只素色的蝶形木簪,她蹲在九月的面前,碧蓝色的长裙散落在沙地之上,像是碧华谷后山寒潭底部绽开的幽冰莲。
      不远处跳跃的火光映着少女的脸,她一只手从面前的青瓷罐子中抹出药膏,另一只手小心的揭开九月伤口处已碎裂的衣裳,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药膏涂抹到已经开始化脓了伤口上。
      “你是谁?”抱着葬雪,九月有些吃力的问着眼前的人。
      “我是荼蘼”蓝衣的少女微微一笑,继续专注的处理着九月身上的伤口。
      “荼蘼,荼蘼……”九月喃喃的反复念叨,她望着少女,干裂而灰白的唇开瞌间带着浓郁的戒备敌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片荒漠鲜有人烟,这样一个凭空出现的少女,本就让人好奇,更何况,九月怀里还抱着一把在五十年前震惊武林的绝世名剑葬雪,所以她不得不戒备,即使已经疲惫不堪,但这是她此次所执行的任务,她必须将葬雪带回远在蜀中的铸剑谷,不容有失。
      蓝衣的少女抹着药膏的手落在九月的伤口上,微微的停顿,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入夜的苍穹,繁星像是零碎的钻石一般洒落在黑色的幕布之上。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来这里,内心有莫名的执念驱使她来到了这里。
      然后她看到了九月。
      九月靠着胡杨木,怀中抱着剑,风沙裹复她褴褛的衣衫,她像是大漠中即将枯死的草木,她想将她怀中的剑拿出来好为她清理一下伤口,然而那样疲惫脆弱的她却仍旧是死死的抱着那把剑,像是抱着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
      “我也不知道。”荼蘼笑了笑,继续帮九月清理伤口敷药,“或许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你,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吗,九月黝黑的眸子泛着冷冷的光芒,道,“我想喝水。”
      荼蘼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这才看到九月干裂的双唇,轻笑道,“你等等我。”
      说罢,她收拾好药瓶子,向着大漠的夜色深处走去,她蓝色的衣裙逐渐消失在跳跃的火光尽处。
      一时间胡杨树下又只剩下了九月,静谧的夜,只听得到风声和火堆中胡杨木燃烧的噼啪声。
      九月挪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靠在树干上,使自己稍微舒适一点,她转动着怀中的葬雪。
      葬雪银色的剑鞘在火光的映照下,映染出奇异的光彩,剑柄之上的那颗拇指大的明珠更是流转出清冷白光万千,仿佛雪夜的明月一般。
      这就是她费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夺来的名剑。
      望着剑柄上的明珠,清冷的白光中,梦幻般的她仿若又看到了那梦魇般的一幕幕。
      楼兰古城,这一座在荒漠中死去的城池,它的上空只飘荡着大漠四季不歇的风声,然而那些风声飘荡在这片孤寂的上空,仿佛那些死去的不甘的灵魂发出的阵阵哀嚎声。
      九月是在一个日暮的时候到达这座死城的,她站在风化的城楼之下,望着那一城被风吹露出的点点花白,那些不知道在何时死去的人,都在这片荒域中化成了被掩埋的白骨,只要稍稍用力,那些白骨就会化作齑粉随着往来的风飘散在这大漠的各处。
      这里已经没有了水源,彻底的沦为一片死域,就连最耐旱的骆驼刺和沙冬青都不复存在了。
      伴着即将沉入天际的落日,九月走进了这片死城。
      毫无目的搜寻,五十年前孤光带着葬雪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然而这样大的一片荒域,想要找到葬雪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大漠夜晚的苍穹不同于她在碧华谷中所看到的,星斗陈列在夜幕中更为清晰明亮,风声呼啸着吹过这片荒废的古城,她坐在城中的一座古塔之上,古塔在岁月的侵蚀之下,塔尖已经龟裂倾塌,只剩下大半截塔身屹立在这荒城中。
      这是在这座荒城中搜寻的第七天了,明天若还是找不到有关于葬雪的蛛丝马迹,那么她就要折回离这里最近的伊循城,补充上一些水粮再继续寻找。
      她仰着脸望着头顶的天穹,看着那些明亮如同细碎钻石的星辰,或许是因为看的久了,而且太过于专注,她总觉得那些星辰仿若一双双眼睛,一直一直注视着自己,暮然间她打了个寒颤,为自己这想法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然而,在这样毫无生气的死域之中,在某个塔楼之下,在那深不见底的地底深渊中,真的有一双雪亮而清冷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坐在古塔之上的九月。
      骤然亮起的白光,像是天际坠落而下的陨星一般,但那终究不是陨星。
      九月被那一霎亮起的白光惊的从塔楼上一跃而起,那不是从天际而来的光,那是从幽暗的地底发出的光芒。
      九月就像是玄鸟一般,在苍茫的夜色里掠过,向着那道亮光飞速而去。她极速掠动的身影,在夜幕中只留下模糊不清的道道残影。
      当她终于落在白光亮起的地方之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面仿佛龟裂一般,在这个空城的一隅,那些纹路排列有序,每一条上涌动着白光。
      九月就站在这些白光的边缘,倘若她此刻能够从高处俯视这些闪耀白光的纹路,一定会看到一只由白光构成的,栩栩如生的凤鸟。
      凤鸟蜷缩在圆环之内,双翼彷如人手一般覆盖在鸟身之上,一颗头颅却偏偏扭曲蜿蜒到鸟背之上,半瞌的眸子中更是流露出万千冰冷的白光,有一瞬的错觉,那半瞌的鸟眸似乎转动了一般。
      九月静静的注视着透出白光的地面,就在她所注视的地表之下正是葬雪深埋之处,清冷的白光自剑柄之上的明珠散落,淌过剑身向着四周散开,在剑身的周遭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子,又像是孕育在凤鸟体内的一枚负有生命力的巨卵
      九月。
      耳畔响起呢喃,注视着那把深埋在地下的名剑,她竟然缓缓跪倒在地。
      夜风的呼啸声中,那呢喃声柔腻的如同附带着魔法的咒语,响在她的脑海心间,划出一片涟漪。
      “带我走。”
      呢喃声再度响起,带着摄人心魄的诱惑之力,她跪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然而终于还是向着地下深埋的那把剑伸出了手。
      她纤长的手指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整只凤鸟都发生了骤变,那人手一样的双翼渐渐展开,扭曲的脖颈也逐渐伸直,鸟眸缓慢的睁开白光更胜。
      她的手指所触到的地面,像是绵软的锦缎一般,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使得她的整个手臂都穿透了地表,径直的伸向了葬雪所在的地方。
      那看似遥远的地底深处,竟然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当她的手指扣上剑柄的一刹那,她仿佛听到自遥远的夜空深处,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然而当她再凝神静听之时,却又只听到回荡在这片荒废古城上空的呼啸风声。
      她抓着葬雪的剑柄,从指尖传来的是刺骨的冰冷寒意,然而这刺骨的寒意并不能覆盖她此刻内心的狂喜,紧紧攥着剑柄她奋力一拽,便将葬雪从深埋的地底拽出。
      名剑出世,发出清脆的嘶鸣声,直达苍穹,楼兰上空的风声在一刻仿似回应般发出了更为有力的咆哮声,因而变得有些可怖。那一只凤鸟也改变了形态彷如要展翅飞离一般,白光在葬雪出世的片刻间消散,然而在消散的过程中,凤鸟那睁开的眸子上却仿若蒙上了一层水雾,在风中摇曳的像是一滴即将被吹落的泪珠。
      雕花的剑柄上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明珠,在夜色中流动出清冷白光万千,仿佛雪夜的明月一般,银色的剑鞘虽然深埋地下却也纤尘不染,然而这样一件原本该是圣洁的名剑,却在这清冷的光芒中闪烁着让人心悸的妖异感。
      九月握着剑,在夜色中仔细的端详,心中有难以言说的狂喜,葬雪,这把五十年前消失在江湖上的名剑,终于被她找到了。
      她伸手轻轻摩挲着剑鞘,想到师傅这一次给她的任务,除了寻找费力一点倒是一点都没难度呢。
      “叮”的一声,葬雪剑自她手中出鞘,青色的剑身映在剑柄明珠的白光下,刺骨的寒气凝结出霜花直迫人心,而比这更让人震惊的是,在葬雪青色的剑身中她看到一个黑衣女子的脸——空灵的仿佛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湛蓝的瞳孔中散发着妖异的亮光,带着淡淡缱绻的笑意,就那样与九月四目相对着。
      九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原本该是毫无恶意的笑容却因着那双湛蓝的眸子而显得诡异,然而很快那张脸便从剑身之上消散了,只留下僵直的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大漠的风沙掩盖了原本矗立在此处的石碑,那块倾倒的石碑被掩埋在沙尘的深处。
      葬雪——不详之剑。

      贰
      清凉而带着微苦的液体顺着九月干裂的嘴唇,滑过有些微疼的咽喉落入胃里,她从幻景中回过神来,眼眸中映着荼蘼低垂的眉眼,她看到她的手中握着两块被刀刃削去皮刺的仙人掌,那些青色的茎肉被她用力握在手中,挤出汁液来喂到她的嘴里。
      “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水源,你再休息一会儿,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一定要寻到一处庇荫之地,不然我怕你走不出这片大漠。”
      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她蠕动着干裂的唇,看着荼蘼苦笑道,“你走吧,再过片刻它们应该就要来了。”
      “它们?”荼蘼有些不解的问道,“它们是谁?”
      手指搭上葬雪冰冷的剑柄,九月看着荼蘼:“你认识它吗?它就是五十年前消失的天下第一剑——葬雪。”
      荼蘼看着九月怀里的长剑,琥珀色的眸子中映着剑柄上明珠散发的清冷白光,像是腾起薄雾一片,火光映照着她一脸茫然的神色,像是懵懂的稚子,如果不是听到她说,这是葬雪剑,她想她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认识这把剑。
      她低低的垂着眉眼,“你不应该带着它,它是一柄不详的妖剑。”
      “妖剑……”九月一怔,被风沙侵染的容颜上忽然绽出一朵花一般的笑容来,只是那样好看的笑容中却带着几分不能言说的苦涩。
      她身为极北之地碧华谷寒庐中最出色的八大弟子之一,自小就被掌庐人亲授术法武艺,三年前也曾跟师兄去过蜀地收服过四处为祸的蛊雕,一身修为说不上拔尖,却当真是要比那些江湖中只修武艺的高手更胜一筹,更何况她将庐中九宝之一的梦魂铃使得出神入化,而如今还是落入这梦魇般的困境中。
      其实她早该料到,葬雪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否则铸剑谷也不会到碧华谷中,找到掌管寒庐的师傅,付以重金托他们来寻剑。怪只怪她自己太过大意。
      葬雪离地不过两个时辰,那片荒域的上空便凝聚了大片的黑气,很快就成了无法散去的厚重云层,遮蔽了那漫天的星光,霎时间那片荒城中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葬雪剑柄的明珠还散发着幽幽清冷白光。
      那是一个怨气极重的地方,那些破碎的阴灵自封印消散的界口涌出,阴风乍起,裹起地上的砂粒碎石形成一道风墙,迅速的向她扑了过去。
      葬雪剑身在剑鞘中颤动,发出清越的嘶鸣声,她紧紧握着剑,飞速的掠起,奔向之前自己栖身的塔楼之中,风墙跟在她的身后转瞬而至,她低低的伏着身子蜷缩着靠在墙角,体内真气运转发力将葬雪连着剑鞘深深插入地底,一只手死命的抓着剑柄,另一只手摇动着腕间的梦魂铃,指尖法诀变幻,那些细小的挂在她手腕间的银铃发出桔黄的光芒来,伴随着叮呤的声响那些光芒像是水纹一样在漆黑的夜幕中向她的周身散开去,形成一个防护罩将她单薄低伏的身体笼罩着,隔绝了那风墙中发出的凄厉惨笑声。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手中拿到的宝剑,是一件带着煞气的妖剑。
      这座城池,早在数百年前就化为了荒域,那些枉死的阴灵不肯离去,带着极其浓烈的怨气徘徊在此,经年累月,幻化出无数的海市蜃楼引诱了一批又一批的沙漠旅人来到此地,枉死。
      梦魂铃本就是通过铃音控制人意念的东西,在通过术法催眠的作用下,它可以成为连接梦境与现实的媒介。
      九月抬眼看着头顶光罩之上,那乌黑的一片风墙仍旧还未平息,无数辨别不清轮廓的面孔在梦魂铃所展开的结界之上碰撞,盘旋许久不肯散去。
      蓦地,她却清晰的听到一声低低的轻叹。她警觉的望着头顶的夜幕,问了一声“谁?是谁在那里!”
      她的声音消散在肆虐的阴风中,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
      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她才低下头来,一直握着葬雪剑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竟然在不经意间磨破了皮,腥红如露珠般的血从她雪白的掌心沁出,染在了剑柄上。
      就在血珠染上剑柄的那一瞬,她的周遭环境忽然变幻,无数光影像是夏夜的萤火一样闪烁。
      须臾那些萤火般的光影消散,这片荒域忽然就变成了白昼,她仍旧是低伏在塔楼下的地面,望着头顶直射而下的日光,有一瞬的不适应眼睛微闭着。
      阴风不见了,黑云不见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连梦魂铃都不再发出光芒了,手中的葬雪也不见了。
      她诧异的起身四顾,荒城还是那个荒城,只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在这个荒城转了一圈又一圈,找了一遍又一遍,除了满地的黄沙碎石,没有丝毫葬雪的影子,却在原本封印葬雪的地方看到一个身着黑纱的女子,她的怀里抱着一盏琉璃宫灯,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眸低垂只静静的注视着她怀中那盏散发着清冷白光的宫灯。
      就在她想要看清那个女子面容的时候,一阵凄厉的惨笑声传来,那个身着黑纱怀抱宫灯的女子在瞬间消散不见了,她再定睛一看,四周又变成了一片漆黑,梦魂铃还散发着桔黄的光芒,那些不甘的阴灵仍旧在猛烈的撞击着梦魂铃张开的结界,她手中仍旧握着葬雪。
      待阴灵散去已是日出的时候,那些浓郁的黑气像是雾霾一样在晨风中渐渐消散,这一夜不断催动体内真气支撑梦魂铃张开结界,九月的身体陷入一种极其疲倦的状态,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迎着大漠的晨曦她拔出了被插在地底的葬雪,那握剑的手掌心磨破了好大一块皮,此刻正火辣辣的刺痛着。
      而那个有黑衣女子的荒城,一定是在梦魂铃的作用下,重现出了某个时间段的荒域景象。
      稍作停顿,恢复少许体力,九月便带着葬雪离开了此地,她想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走出这里,避免那些阴灵在夜间又出来对她纠缠不休。
      只是她这一走,足足在这荒漠中走了十个日夜,每一夜那些阴灵都从那片荒城中涌出,对她穷追不舍,因为葬雪所散发的煞气,不论她走的多远,它们总是能寻着煞气找到她。
      梦魂铃打散的亡灵数不胜数,然而它们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她终是不支,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葬雪,葬雪出鞘,青色的剑身发出冷冷青光万千,她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青光如瀑将那些靠近的阴灵打的魂飞魄散,化作一团又一团的黑气迅速的被吸收进了剑身中。
      吸收完黑气的葬雪,剑身发出妖冶的光芒,嘶鸣着颤动像是要挣脱她的手掌飞出去,她不肯放手,被葬雪拖着一路穿梭在那些飞扑过来的阴灵中,黑色的劲风像是尖利的刀刃,划破她的衣衫在她的肌肤上划出一道一道的口子来,血水沁出,那些阴灵扑的更为疯狂了,然而它们都没有触碰到她,葬雪拖着她在虚空中一路挽出无数剑花,剑光所到之处,那些阴灵都被打散吸收,她终于是支撑不住,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嘶鸣着盘旋数圈,最后终于平静的悬挂在了虚空中,而那些阴灵却再也不敢靠近,却也不肯散去,徘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抬起头,借着剑柄上明珠的光芒,看到青色的剑身染着层层翻涌漆黑的煞气,剑身上映着一个黑衣女子的脸——妖冶而魅惑,一双狭长的凤眼中更是显出妖异的红光。
      那是妖魔的眼眸,葬雪是一把不详的剑。
      她仿佛听到剑身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又仿佛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叁
      “你是如何知道它是一柄不详的妖剑?”九月忽的抬起头看着荼蘼。
      不等荼蘼开口回答,黑色的风墙便扑至,裹着大漠的风沙碎石,聚集在风墙中的阴灵更是发出慎人的凄厉惨笑,九月腾的站起来,却因为体力透支的厉害而步伐轻浮,踉跄的往后倒退了数步,幸而荼蘼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倒下。
      “这里就交给我吧”荼蘼对着九月微微一笑,自她手中唰的一声抽出葬雪,一个飞身掠起,径直飞向风墙之内。
      进入风墙的荼蘼随着风势旋转,碧蓝色的身影像是蹁跹飞舞的蝶,指间法诀变幻,她将葬雪剑高高祭出,剑身在风墙中呈十字回旋飞舞,一片青色的剑芒交错而过,那道风墙在瞬间就爆裂消散,而荼蘼也在这爆裂中倒飞而出,摔落在离九月不远的地方,仿如一朵飘零枯萎的花。
      九月走过去,扶起倒地的荼蘼,问道:“你怎么样了?“
      荼蘼嘴角渗着一抹血迹,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勉力展开一个笑容来,血水染红了她洁白的贝齿,虚弱回道:“我没事。我虽然没有你的修为高深,但是我更懂得如何驾驭这柄剑,因为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它……我是妖剑的护剑人。”
      “护剑人?”九月看着荼蘼吃惊的重复道。
      “对。”荼蘼虚弱的笑着。她是妖剑葬雪的护剑人。
      葬雪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于世间了,是当时的铸剑大师风后所铸。铸剑用的是天外陨星,陨星入尘锻出的剑锋利而坚韧,唯一缺少的就是灵气,为了让这柄剑富有灵气,风后走了很多地方,最后终于在这世间寻得一尾九尾灵猫的魂灵,她便将灵猫的魂灵用引魂灯带回铸剑谷。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风后将灵猫的魂灵注入那用天外陨星所铸的长剑中,长剑果然变得灵性无比,奈何风后并不知,那一尾九命灵猫是因天罚而死,它的魂灵聚集不散,带着死去那一刻的深刻怨念,那些怨恨之意凝聚成浓烈的寒气,使得剑气所到之处都凝结出冰霜来,风后故而为它取名——葬雪。
      葬雪出世,当世剑客无不对它趋之若鹜,但是所有拥有过葬雪的剑客都没能落得一个好下场,它更是在江湖上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黑色的煞气竟强大到能操控执剑的人,风后不忍自己所铸之剑沦为妖邪之物,所以收回了葬雪却又不忍毁了它,最后用自己的身体囚禁了这把剑,将它封印在舍利塔中。
      而五十年前风后的后人中出现了一个叫孤光的人,那是葬雪铸就以来第一次自主选择的主人,孤光身为护剑人也是葬雪的主人,她自小跟妖剑为伴,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跟妖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一身的剑术修为更是独步当时武林,只可惜,葬雪中灵猫的执念太过深重,孤光在堕入魔道的最后一刻将葬雪带到了这荒漠中,用自己的生命将其再度封印。
      而失去了孤光的消息,葬雪剑也便与她一同消失了,铸剑谷的人多年寻找却一直无果。后来听说碧华谷中寒庐的人精通异事,善于术法,铸剑谷便派了人去找你们,付以重金希望寻得此剑送还。
      因为风后和孤光都曾留话给铸剑谷的后人,她们都说,葬雪是一把有生命的剑,只可渡化不可销毁。
      而渡化妖剑便是铸剑谷后人的责任和不可更改的宿命,因为它出自铸剑谷之手。
      “我不希望你步那些执剑人的后尘。”荼蘼突然抬起眼眸,定定的盯着九月,大漠的夜幕中星光落在她的眸中温柔而妩媚。
      九月一怔,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片大漠再说吧。”

      肆
      她们到底是没有独自走出大漠的,当大漠上的第一缕晨光升起,在接近地平线的那一端,九月看到一个模糊而飘渺的身影。
      跟荼蘼互相扶持着,向前挪步,然而九月终究是将自己的体力撑到了极限,望着那个模糊而飘渺的身影,身体不听使唤的向着地面砸去,她听到荼蘼惊恐的呼喊,而她的视野和感知也终于陷入了一片浑沌。
      恍惚的梦境中,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碧华谷难得不下雪的短暂几月中,南宫无垢总是掐一根篁草,坐在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和莫寻,沈南烛,穆青云在谷底疯跑追逐,安离薇,斜靠在高高的树干之上,只喝着从厨房顺来的酒,步小楼在一旁打着盹,阮叮呤就在一旁吹着她的碧玉箫。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孩童,还不曾涉足江湖世事,她跑的累了就蹦到南宫无垢的身后,趴在他的背上撒娇:“无垢哥哥,九月累了,跑不动了,你背背我吧。”
      而南宫无垢总是温和的笑着应道“好。”
      再度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脱离了那一片荒芜的大漠,到了伊循城。
      九月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影像便是南宫无垢的脸,他紧紧的盯着九月,纠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点点,然而他的脸色仍旧是阴郁的,素来淡然从容的双眼里,竟是在这一刻充满一种深刻的焦虑,他叹了一口气,似平复了内心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伸手抚上她憔悴的一张脸说道:“九月,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
      南宫无垢在执行完任务回到碧华谷后没有见到九月,听师傅说,九月被派往塞外楼兰古城取剑,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如今还没有归来,怕是取剑的途中遇到了阻碍,便叫他一路寻来接应她,却不想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然昏倒在无边的荒漠中,像是一片干枯飘零的落叶,随时都有被碾作尘土的危险,他的心在那一刻狠狠的抽疼起来,他想如果他早一点寻到她,她也不用受这么多苦难了。
      然后他便将她和那个叫荼蘼的女子一并带离了那片荒漠,也从荼蘼口中大抵知晓了她们的一些遭遇。
      听了南宫无垢的话,九月猝不及防的就哭了起来,眼泪从她明亮如星的眸子中滚出,一滴一滴灼热的淌过她的脸颊,在经历过这么多生死攸关的时刻,再见到南宫无垢的时候,她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温暖,温柔的一塌糊涂,仿佛有万千的话语要说,却在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声:“无垢哥哥……”
      南宫无垢又道:“你可知,你这一昏迷,足足昏迷了三日之久。”
      九月无力说话,万千情绪都堵在胸口,望着南宫无垢俊秀的眉眼,只有眼泪涓涓的淌着,她自己心知肚明,这一次取剑凶险万分,如果不是途中遇上荼蘼,她恐怕是撑不到南宫无垢来接应她的。
      就在这个时候荼蘼推门而入,她看上去仍旧是空灵的不染尘世烟火,几日前所受的伤似乎也好了一般。她走过来,碧蓝的衣裙飘曳如随风而舞的花朵,那一霎那,她那张空灵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让九月有一瞬的错觉,觉得她像极了在葬雪剑身上出现过的那个黑纱女子。然而她太疲倦了,醒来之后的这片刻间竟然又觉得似要睡去,迷糊中,她伸手拉住了南宫无垢的手,嘟囔着:“无垢哥哥……你不要离开我……”
      南宫无垢看着又陷入昏睡中的九月,反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九月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九月再度陷入了昏睡中,迷蒙中她看到整个伊循城都陷入了一片浑浊的黑雾中,月华如水却驱不散那浓重的雾气,在高高的塔楼上,有一个白衣的女子临风而立,她的手中执着葬雪,青色的剑身散发着清冷如霜的光芒,剑尖还滴落着温热的血。白衣的女子忽的转过脸来,她的眉眼邪魅而狂狷,眸子中更是透露出妖异的红光,她看着九月痴痴的笑,声音魅惑“你终于来了啊……”
      看着这个白衣妖冶的女子,九月但觉心口绞痛,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胸口有腥红的血渗出,那些血染透她浪花白的衣袍,像是开出大朵大朵瑰丽的花。
      等九月再度抬头的时候,那个白衣的女子却不知在何时变成了一身碧蓝衣裙的荼蘼,她握着葬雪,看着倒在地上伤口不断流血的自己,低垂的眉眼中有着说不尽的哀戚。她的双手都在抖动,最后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她的身旁,有大滴大滴灼热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滚落,落在她逐渐冰冷的脸上,她听见荼蘼说:“九月,对不起……对不起……”
      她望进荼蘼墨琥珀色的眸子,那里面除了有散碎的光亮,还有一个陌生到她几乎不认识的自己,因为她在荼蘼的眸中看到自己就是前一刻那个临风而立的白衣女子,眉眼邪魅而狂狷,眼眸中透露出妖异的红光。
      夜色沉重而冰冷,她像是跌进一个死寂的泥潭中,内心中突然充斥着一种莫大的悲伤。
      看着再度陷入昏睡中的九月,她的眉心透着隐隐的黑气,南宫无垢的脸铺满浓郁的焦灼,荼蘼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晚了一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剑灵附体了,只是她凭着自己的意念一直压制着才没有被葬雪完全的操控。”
      “能不能支撑到回碧华谷,到时候让掌庐人想个法子将剑灵从九月的体内逼出来?”南宫无垢低着头问道,他的眉头紧紧的拧着,澄碧剑在他的腰间闪过一瞬光亮。
      “不能。”荼蘼看着屋外渐渐西沉的日光,“今夜月圆,九月此刻正值虚弱,剑灵的威利却会在月圆之夜暴涨,她是再也压制不住它了,到时候恐这伊循城的人都要遭劫,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好了。”
      南宫无垢不再言语,只是拧着眉,将昏睡中的九月周身几处大穴封住,荼蘼也不再多言,只抱着葬雪剑出了屋子。
      他们现在唯一的对策就是将九月制住,不让她与葬雪汇合,等过了今夜他们合力制住剑灵将它暂时封存在九月的身体中,等到了碧华谷再请掌庐人想法子将剑灵从九月的体内逼出,将这柄妖剑渡化封存交由荼蘼带回铸剑谷。
      然而今夜是否有变故,是否有把握,南宫无垢和荼蘼都不清楚。

      伍
      边塞的夜晚,冷风凄清,入了夜,整个伊循城都陷入了一片浑浊的黑雾中,当然这些只有南宫无垢和荼蘼这种修习术法的人才能看见,而黑雾散发的源头就是仍旧处于昏睡中的九月,玉盘似的圆月悬挂在郎朗夜空,整个伊循城的人都还陷在一片惬意的享乐中,胡旋舞伴着羌笛手鼓声引来一众人的叫好,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晚归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陷入一场灾劫中。
      荼蘼抱着葬雪坐在距伊循城十里开外的一处断垄上,月华洒落如钻石般的光芒,镀的她像是一朵开在雪域荒原的孤花。她抬眼望着怀中的葬雪剑柄,剑柄上的明珠映照着她空灵的面容,她想,只要渡过了这一夜就好。
      而就在此刻她紧紧抱在怀中的葬雪剑突然震动了起来,荼蘼还来不及细想,葬雪剑便自她怀中挣脱,宛如暗夜的流星一般,在半空中挽起一路剑□□直的朝着伊循城里飞去。
      荼蘼大惊失色,足尖轻点,催发体内真气便追了上去,但是葬雪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个起落之后她便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睡梦中有呼啸的风声,九月忽的睁开眼睛,炽烈的日光却照的她有一瞬的不适应,她再度闭上眼睛,风里有厚重的沙尘铺面而来,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身处楼兰那片荒废的古城中。
      身着黑纱的女子,在大漠的风沙中静默伫立,她的怀里抱着一盏琉璃宫灯,一双眼眸低垂只静静的注视着她怀中那盏散发着清冷白光的宫灯。
      这是上一次梦魂铃所触发的幻境中她所看到的女子,双腕上梦魂铃准备就绪,她向着那个身着黑纱抱着宫灯的女子靠过去。
      “你是谁?”
      女子蓦然抬头,那容颜空灵的仿佛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湛蓝的瞳孔中散发着妖异的亮光,带着淡淡缱绻的笑意。
      这一幕似曾相识,九月突然就觉得头疼起来,“你……我们是不是见过?”她望着身着黑纱的女子,头疼愈发的厉害起来,“你!你是谁?”
      “葬雪,你当真连我都不记得了吗?”女子幽幽的开口似叹息般,怀中的宫灯在霎那间变成了一尾雪白的灵猫“我是孤光啊。”
      重叠的幻境里,九月抱着自己像要爆裂的头,不停的问“孤光……孤光是谁?我认识吗?”
      倘若她不是因为陷在了心魔铸造的幻境中混乱了感知,一定会猛然惊觉,孤光就是五十年前那个剑术卓绝独步武林的天下第一剑客,那个神秘消失的武林奇才。
      “我们说好一起,我怎么会离开你。”女子仍旧幽幽的说着,“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九月突然抬头,劲风吹动她浪花白的衣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睁开双眸,原本墨色的眸子变得腥红而妖冶,她站在凛冽的风沙中,注视着孤光,那个容颜空灵神色悲悯的女子,嘴角忽然弯起,笑的邪魅而狂狷:“你倒是说的好听,可是当年你还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做了囚笼,困了我足足五十年,这就是我在你那里所感受到的爱吗?”
      风沙呼啸,九月笑的邪魅而狂狷或者说此刻的九月是附在她体内的剑灵,妖冶的红眸中有凝结成冰的往事,在她的心间碎裂成片。
      数百年前铸剑师风后将她的魂灵从荒漠取走,注入陨星锻造的长剑中,她从此变做了剑灵,身前因被最爱的人辜负,她在楼兰掀起一片风波造就了一场杀戮,引发天罚而被焚毁了肉身,三魂七魄从那以后流离失所,她有深深的执念,被最爱的人所背叛,那种创伤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无法愈合,所以她成了剑灵之后,只能引发无边的煞气,每一个想成为葬雪主人的人,最后都是惨死的下场,因为她的心里没有爱,没有爱的灵便是妖魔。
      风后收回葬雪后,便关闭了铸剑谷,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囚笼,将剑灵同自己一起封印在谷内后山的舍利塔中,舍利塔从那以后成了铸剑谷的禁地,数百年中再也无人踏足过那里。
      风后希冀能够借助舍利塔中的佛骨舍利祛除她内心的魔障,让她成为一个善良的剑灵,她在风后的身体中日以继夜的挣扎,撕扯,咆哮,风后却都不为所动,只静心入定。然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灵的生命却是没有尽头的,风后死后她终于从她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却再也走不出舍利塔,舍利塔中除了风后的枯骨,便就只剩下她一只剑灵,数百年的时光,世间的沧海桑田,枯荣生死都跟她无关,她在寂寞中渡过了数百的时光,直到五十年前铸剑谷中有人无意中闯入了禁地。
      闯入禁地的那个人便是当时只有八岁的孤光,孤光有一双湛蓝的眼眸,那是并不属于中原人的眸色,她的眼睛更为奇特是,生来就能看透阴阳两界的东西,那个时候剑灵化作人形便是一个妖冶女子的形象,剑灵站在舍利塔中静静的注视着孤光,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过人了,所以孤光的出现引起了她莫大的兴趣。
      或许是因为在舍利塔中关的太久,她像是真的被净化了戾气,她施法凝结出了幻影在舍利塔外,见到她的那一刻,孤光并没有被吓到,她只是盯着剑灵,然后脆生生唤了她一声,葬雪姐姐。
      这一声葬雪姐姐叫的剑灵一愣,她都快忘了葬雪这个称呼了,自风后死后,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叫过她葬雪了,她是葬雪剑的剑灵,她所凝结的幻影无法踏出禁地半步,所以她竟然要求孤光每天都去禁地看她,而作为交换,她可以教授孤光剑术。
      自那以后的十年中,每日夜里孤光都会潜进禁地去看她,十年风雨无阻,十年光阴荏苒,孤光从那个八岁的孩童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绝色美人,在十年的陪伴中,她教授孤光的不止是剑术,还有她所知道的一切。
      十年的相伴,孤光待她如同亲姐姐,无论生活中的何事都说与她听,十年她们之间竟以另一种方式达到了人剑合一心灵相通的地步,十年来她把孤光看作她的一切,她仿佛又找到了爱一个人的感觉,她把这种情愫都倾注在了孤光身上。
      后来孤光为了她破除了舍利塔的封印,将葬雪剑从舍利塔中盗走,她自此终于获得全部的自由,孤光却因此背叛了铸剑谷流落江湖,凭着卓绝的剑术和葬雪剑自身的威力,很快孤光就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前来挑战的人也越来越多,也有更多的人死在葬雪剑下,但是这一次孤光却并未跟以往执剑的人一样惨死,因为她并没有因此而堕入魔道,并没有被煞气缠绕。
      只因为葬雪的剑灵对她是爱着的,也正是因此铸剑谷的人看到一丝希望,觉得风后当年的做法是对的,这一柄名剑正如她当年所期许的那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剑灵一直以为她是懂孤光的,所以每当她自她手中起舞时,便拼命展现出自己的华光,震摄了这世间江湖中万千人的眼,孤光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在一霎亮起无人可及。
      可是后来孤光遇到一个名唤顾莫离的男人,剑灵就再也读不懂孤光的心了,孤光也把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倾注在那个叫顾莫离的男人身上,她在孤光的心里读到一霎的念想,孤光想为了那个叫顾莫离的男人封剑退隐江湖!
      只是这一霎那的念想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劈裂她记忆深处的伤疤。
      封剑,退隐江湖,就等于她自此失去了孤光,失去了主人的剑只能够选择长眠,或者选取下一任新主人,可是这两者她都不愿意。
      那一刻她的心间仿佛裂开了一条口子,数百年前被所爱之人辜负背叛的感觉,在那一霎那间席卷了她,她的理智也在那一刻崩溃,所以她杀了顾莫离,因为她认为是顾莫离夺走了一直属于她的孤光。
      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只属于自己的。
      葬雪剑切进顾莫离胸口的时候,正好被孤光看见,孤光出手震退了她,也是在那一刻她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孤光,孤光抱着顾莫离逐渐冰冷的身体,抬眼冷冷的看着她,那一年孤光正值双十年华,她跟孤光相伴了十二年,却第一次看到了那样冰冷愤怒而绝望的孤光,那种深刻的厌恶她真心实意的感受到了……
      她觉得孤光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背叛了她,离弃了她,所以她在绝望之下飞离了孤光的身旁,她认为背叛和辜负是这个世间最不可饶恕的罪恶,而所有的人类心里都深埋着这样的劣根,她的心里有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煞气随着她心底的愤怒再次膨胀爆发,她怒不可遏的杀光了沿途看到的所有人类。
      铸剑谷的人很快就知晓了此事,只是谷中没有一人能够擒得住她,所有执过葬雪剑的人,都死在葬雪剑所爆发的无边煞气中。
      再次见到孤光的时候,是在大漠早已经荒废的楼兰古城,孤光以自己为饵,像风后当年一样用自己的身体囚禁了剑灵,只是她没有再回到铸剑谷,而是跟葬雪一起深埋在了楼兰古城的地底,缺少了舍利塔中佛骨的镇压,孤光的力量也只能维持五十年,五十年期限一过,葬雪剑灵将再度苏醒破土而出为祸四方。
      而这五十年间,剑灵也囚禁了孤光的魂灵在葬雪剑中。
      葬雪剑噌的一声,穿破房门插在九月的床边,惊动了一直守在九月屋里的南宫无垢,澄碧剑在葬雪穿破房门的那一刻便已经出鞘了,只是葬雪的速度仍旧超出了南宫无垢的预想,一击未中澄碧急转而下直奔葬雪而去,南宫无垢拧了眉,葬雪剑能够来这里,说明荼蘼根本制服不了它,眼下只能够靠他自己。
      就在他的长剑追至九月床前的时候,他却停顿了,因为九月在那一霎那间睁开了眼,葬雪剑也在那一霎间被她握在了手中。
      九月从床上坐起来,眼眸中透出妖冶的红光,那是妖魔的眼眸,她是彻底的被剑灵控制了。
      九月转过头看着南宫无垢,道:“你以为封住了她的穴道就能够制服我吗?你倒是下手杀了我啊!你们人类不都是喜欢背弃自己所爱之人吗?”
      南宫无垢一怔,只拧着眉看着九月,他的目光柔软坚毅,他看着九月:“你快从九月的身体里出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九月挑眉,邪魅一笑,语气却冷冷的道:“是吗,那你就杀了我啊,如果你杀不了我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
      葬雪剑的青光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刺出,凌厉而狠毒,澄碧剑的速度也并不慢,只在葬雪刺出的下一刻便挡在了南宫无垢的身前,剑身交错而过擦出雪亮的火花,南宫无垢的手掌跟九月的手掌同时抵达彼此的胸口,可是倒飞出去的那一个却是南宫无垢,他对九月不忍,即使九月被剑灵控制迷失了心智,他仍旧是不忍心出手伤她,那一掌的功力他不过只用了三成,然而九月却并不顾惜这些,一掌全力击出,若不是南宫无垢功力深厚,只怕那一掌早就震碎了他的心脉。
      剑灵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故意跟南宫无垢对掌,看着倒飞出去的南宫无垢,九月畅快的笑了起来:“就凭你怎么能阻挡我!我要这世间变成炼狱,这就是你们背弃我的代价!”
      九月狂狷的笑着,周身布满了黑色的煞气,她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瞬间从房间里掠出,而荼蘼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追上来,看见南宫无垢倒在地上,九月周身都被煞气所裹复,葬雪在她的手中散发着冰冷而刺骨的青光,顾不得倒地的南宫无垢,她跟着追了过去,但是九月一个掠起便上了屋顶,她也只好纵身上了屋顶。
      葬雪青色的剑身划过屋顶,有大块的泥石碎裂,屋里的人被碎石所惊,都纷纷跑到了街道上,他们看到两个身影在伊循城的屋顶上追逐不停,荼蘼追着九月一路到了城里的塔楼上,她累的气喘吁吁,弯着腰看着面前的人喊:“九月,你快醒醒啊!不要再被剑灵控制了!”
      南宫无垢也跟在她们之后上了塔楼,他看着被剑灵所控制的九月,心中有汹涌的怒火,却只能压抑着:“你快从九月的身体里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然而九月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话一样,突然凌空而起,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苍鹰般,朝着南宫无垢俯冲而下。
      葬雪剑如同鹰爪般,迅捷而狠毒的刺出,在空气中擦出一连串灼烫的火花来。
      南宫无垢将身体一转,旋即躲过,不等九月追来,便回身刺出澄碧剑。
      九月怒剑相接,硬是截住了南宫无垢回身刺出的那一剑,剑锋交错而过,葬雪仿若一条灵蛇般,绕过澄碧剑直取南宫无垢的咽喉处,但是在接近南宫无垢咽喉的那一霎那,九月手中的葬雪突然硬生生停在了那里,九月的眼中有了犹疑和不舍,也就是这一瞬的犹疑,荼蘼出掌震开了九月,飞身落入她和南宫无垢的中间。
      荼蘼出的这一掌并不会伤害到九月,只是将她和南宫无垢分开而已,她看的出来,南宫无垢在与九月对峙的时候并没有使尽全力,他处处留情就是怕伤了九月分毫。
      南宫无垢看着这一刻露出犹疑的九月,他们是同门,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人,她更是住在他心间上的那个人,所以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到她。
      然而这犹疑只是片刻,九月便又变成了那个被剑灵完全控制的九月了,她狂笑着:“真是愚蠢的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唤醒她吗?那残存的一点点意志还妄想要跟我作对,我这就杀了他给你看!”
      一场恶战随即展开。
      混乱中那些围观的人都被九月身上的煞气所震。摔倒的摔倒,受伤的受伤,有些腿软的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竟无一人敢挪动一步。
      九月越是奋力,妖冶的眸子中红色的光芒便是越盛,葬雪跟澄碧相抵,内劲仿佛两道无形的墙壁,凝结在空气中。
      荼蘼提着裙裾,一路跟着跑过去,哀戚的唤了一声,葬雪——九月不为所动。只是一路紧追着南宫无垢,连着三剑刺出,却剑剑都落了空。
      这一下彻底的惹怒了九月,她就像是沸腾了一般,朝着南宫无垢又是一顿连劈带砍,然而南宫无垢只守不攻,瞬间退出几丈开外去,九月也一步不落的跟了过去。
      荼蘼仍旧一路跟着,还是焦急的喊着葬雪——葬雪——她的声音清冷而空灵,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悲伤而来,一声一声撞进对峙的间隙里。九月突然皱着眉头,剑势一转,向着荼蘼飞身扑去。南宫无垢见状,立刻转身上前一把抓住九月的小腿,用力一甩,将九月与他调换了一个位置,随即侧身,才堪堪躲过九月手中突然袭来的长剑。
      然而九月仍不停手,借势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刺出一剑,眼看剑尖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突然止住了去势。
      葬雪冰冷的剑尖刺进了荼蘼的胸腔。
      荼蘼双手捧着剑刃,面容扭曲,泪眼婆娑的看着九月。九月竟有一瞬的怔神,动作也迟疑了几分,她眸子中的红光也在这一瞬黯淡了许多,有了一丝澄澈的亮光。
      南宫无垢也是一怔,惊诧道:“荼蘼姑娘……”。他知道如果不是荼蘼飞身上来替他挡了这一剑,那么现下要死的便是他。
      荼蘼苦涩一笑,“都是我造的孽……”
      她抬起头,望着九月,空灵的容颜上,流露的尽是缱绻不舍,眸中有温柔散碎的亮光:“葬雪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孤光啊……如果不是五十年前我无意闯入禁地,你也不会离开舍利塔,更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弃你……我爱顾莫离却……却也同样的爱着你啊,我们相依为命十二年……”
      她望着九月,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剑灵来看,在铸剑谷,我的娘亲是父亲早年出谷游历西域时带回的一个舞姬,谷中的人并不喜欢娘亲,她常常因为不同于中原人的容貌而遭谷中的人排挤,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尚可安全度日,可是父亲身体一直都不好,在我七岁那一年就离世了,娘亲不忍谷中族人排挤,便也在我八岁那年早早的离世了,我便是在那一年闯进了禁地中,遇到了你,你待我如同亲人一般,教我剑术,听我诉说生活琐事……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像亲人那样爱着……我更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即便当年我封剑隐退江湖,我也没想过背弃你……”
      荼蘼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捧着剑刃的双手垂落了下去,南宫无垢飞身上去,接住了她缓缓坠落的身体:“姑娘?你这是……”
      蓝衣少女倒在南宫无垢的怀里,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朵,胸前的伤口有血不断的涌出,那些血浸染了她的衣衫像开出了一朵一朵黑色的玫瑰,她抽搐着凄迷笑道:“五十年前剑灵怨我背弃了她……我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囚禁五十年,是希望她能明白,我仍旧爱着她,并没有背弃她……但是五十年里,她将我的灵魂一同囚禁在葬雪的剑身中,我便也成了葬雪剑的一部份……当年风后铸造了葬雪,因为有了剑灵葬雪便是一把有生命的剑,因为曾经爱极,所以才会有憎恨……剑灵作恶只是忘却了爱……风后不忍毁了自己亲手铸造的剑,也是因为爱——”
      “因为爱,所以渡化剑灵是铸剑谷世代所背负的责任,我身为铸剑谷的后人这也是我的宿命。”
      言毕,她转过头,看着怔在原地毫无动作的九月,或者说是附身在九月身上的剑灵,轻轻的将睫羽低垂,有晶莹如钻石的泪光滴落,闭上眼睛的那一霎那,有荧光从荼蘼的身体里飞出,那些荧光就是孤光破碎的魂灵,它们在九月的身侧绕过便消散在了寒冷的夜风中。
      葬雪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失去了原有的光芒,九月的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去,南宫无垢赶紧放下怀中蓝衣少女的尸体,飞扑过去将坠落的九月揽进怀里。

      陆
      九月清醒过来的时候,南宫无垢一直守在她的身旁,她睁开眼睛虚弱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南宫无垢故作轻松的说:“你只是走火入魔了,现在都好了。”
      “荼蘼呢?”
      南宫无垢脸色一僵,他朝着屋外望去,那里有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荼蘼的尸体已经入殓了,却并没有封棺,就等着九月清醒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九月被南宫无垢扶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马车旁,那里面躺着一位蓝衣的少女,她的容颜苍白如纸,像一朵失去了养分枯萎的花朵,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作齑粉随风消散,而她的身侧陪伴的正是葬雪剑,葬雪剑入了鞘,剑柄只余一颗明珠像是那夜蓝衣少女眼角滴落的泪珠。
      那一刻,她背对着南宫无垢,轻轻问道:“无垢哥哥,你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吗?”
      南宫无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低落的九月。
      他心里的疼,比他身上的伤更疼。看着九月萧瑟颤抖的背影,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我相信的。”
      那一幕,是他们谁也无法抹杀的存在——
      在剑灵杀死孤光的那一刻,或者说在九月杀死荼蘼的那一刻,如果她们之间不是彼此信赖,不是装着彼此,她便不会在那一刻流露出那样大的震惊与惶恐。
      剑灵究竟是在何时进入九月的身体里的呢,大概是在九月的血液第一次染在剑柄之时,又或者是在她因为对付前赴后继的阴灵而精疲力竭疏于防范的时候。
      孤光又是在何时进入到荼蘼的体内呢,是在九月举剑要杀南宫无垢犹疑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九月的理智似有片刻的清醒,剑灵为了压制九月的本体,耗去了大部分精力,对于孤光的看管便松懈了,也是在那个时候荼蘼出掌分开了她和南宫无垢,也就在那个间隙里,孤光同剑灵分离开来进入了荼蘼的体内。
      身为铸剑谷的后人,荼蘼早就想过,一旦剑灵失去控制,她便会施展谷中秘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囚笼,将剑灵再度囚禁,然后回到铸剑谷中,将自己连同剑灵再一次封入舍利塔中。
      死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那是她不可避免的宿命。但是她没有想过,她的死竟然可以化解一场灾劫。
      这个世间有很多种爱,却并不能独占,而很多人都未曾看透这一点,硬生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九月闭着眼睛伏在南宫无垢的怀里低低哭泣,那个蓝衣少女的容颜犹在眼前,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给垂危的她上药包扎伤口,她给她喂仙人掌汁液的样子,她清浅如露的笑容,她摇曳如花的身影,她低垂的眉眼都在她的脑海中浮过。
      如果不是荼蘼,她早就死在了大漠的荒域中。
      后来九月和南宫无垢亲自将葬雪剑交还到了蜀中铸剑谷中,一并交回去的还有那个叫作荼蘼的蓝衣少女的尸体。
      她在铸剑谷看着荼蘼被下葬,她还看着葬雪被重新放回舍利塔中。
      那个剑灵,像是从那一夜就丢了魂,失了心一般,葬雪的剑身再也没有散发过光芒。
      在铸剑谷外勒马回望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心间从此有道伤口,是再也不会好了。

      <完>
      写与201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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