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你知道墨谦的故事？”我惊讶地问。原本以为自己打定主意离开，就不会再在意，可是为什么一听到他的事情，还是忍不住，还是控制不了，就是想要了解？
　　“他以前可是一个人人称颂的精灵王子，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的妻子和最爱的妹妹都死了。他为了给他的妻子和表妹复仇，使紫京国血流成河。有人说是因为他受到了诅咒，也有人说是为了惩罚他的罪孽，他被赐死了，成了死神。他忘记了前世所有的事，他只有他和他妻子的记忆，可是他忘记了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的名字。”伯爵淡淡地说，“有太深的爱，会有太深的恨，因为爱恨难舍，所以，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解脱。”

　　“亦珊。”那一天，如茵出现在门前时，浑身都湿透了。我将她拉进来，给她找了干净的毛巾。
　　“他离开我了。”如茵呆呆地说，“因为我将成为恶灵。”
　　我怜惜地看着她，安慰她说：“怎么会呢？如茵这么善良，跟恶灵的距离很大呢。”
　　她勉强地笑笑。
　　“帮帮我吧？”她看着我，脸上满是哀求，“让我成为吸血鬼，不要让伯爵把我带走。让我忘却所有的痛苦吧。”
　　我摇摇头。
　　“亦珊。”我看到眼泪从她脸上掉了下来。
　　“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只有以死来摆脱恶灵的纠缠了。”她轻声说，声音带着绝望。她木木地向外走去。
　　“你会后悔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当你永远在黑夜中沉沦，你会向往光明，会怨恨夺走你光明之人。”
　　“所有我想要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她说，看着她流泪我会忍不住难过。
　　我依然记得她微笑面对他人刁难的场景，那样温和大度；我依然记得她不辞辛苦帮助那些老人，那些孤儿，那样无私；我记得太阳花盛开的夏季，她在花海中快乐地旋转跳舞，无忧无虑地像个孩子。因为她那么美好，所以我不能原谅那些恶灵来伤害她，我更不能原谅自己伤害她。
　　“我已经忍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她的哭泣，她的悲伤与无助，那么明显。
　　我只记得最终我心软了，然后猛的朝她扑去，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吸了我的血后，陷入了昏迷，我将她放到床上。楼下，敲门声似有似无。打开门，高琛就站在我面前。
　　“你帮她了，对吗？”他面无表情地问。我轻轻点点头。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他说，“所以，我离开了她。”
　　“不是你无法给她想要的一切，而是，你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
　　“她想要的全部只有你的心而已。”我可怜他说，“你的心可以陪伴她冲破所有的黑暗，可是你却收回了。现在，她只能呆在黑暗里了。”
　　我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懊恼，悔恨，捶打自己的胸腔，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一切的事都不可能把她带回来了。她已经做了选择了。我靠在墙上，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你走吧。”很久的沉默后，我说，“当她醒来后，她会忘记你，忘记你们所有的一切，她将开始一个新的生活，没有太阳的生活。”
　　“她会远离光明吗？”他问。他的表情很哀伤，我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那要看她的选择了，如果她想的话，她可以享受月光。”
　　“好好照顾她。”他不舍地看着她，说。
　　“我会的。”我说。
　　他离开了，我守着如茵，等待着她醒来。我还记得当时我的心很压抑，我甚至有些莫名地担忧。
　　风堇提醒过我：“你最好考虑清楚，把她变成吸血鬼，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她本身的邪恶一旦爆发，那么，谁都无法控制。你一定不想她变成杀人狂魔吧。”
　　可是，我忍不住怜悯她，而我太孤单，我希望可以有人陪我。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怜悯？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可是，我还是那样做了。她想要忘却，想要解脱，这是唯一的办法。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醒过来了，她看起饿极了，也渴极了。
　　“你是谁？”她看着，奇怪地问。
　　不过她等不了我回答，就急忙说：“给我一杯水，好不好？”我递给她手里的红酒，她一饮而尽。
　　她不甚满意地问：“还有吗？我好渴好饿。”
　　我把她带到我储藏血的冰库里，她大饮特饮起来，她似乎天生喜欢浪费，弄破了很多血袋，她也满不在乎。最后我不得不喝令她停止。
　　“够了，你不该浪费的，你知道这要伤害多少人才能取得吗？”我叫道。她愣了一下，停住了。
　　“对不起。”她充满歉意地说，怯懦地缩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饱了吗？”我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她点点头，我示意她和我出来。
　　“不要在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出去。”我嘱咐她说，“不要和猎人碰硬。”
　　她像一个小孩一样点了点头，我忍不住笑了。
　　“我会教你催眠，用针筒吸血，你记得每次最多不要超过六百毫升，尽量控制在两百到四百之间。记得给那些被催眠的人含一块糖，免得他们受不了。”我说。
　　她看上去很不解我的意思。
　　“我们伤人不可避免，但是，可以避免杀人啊。”我解释道。
　　我说：“在你没有学会催眠前，我会去找食物，你不用担心会饿着。”
　　她应允了，笑容甜美纯净。
　　那时我还庆幸自己没有相信风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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