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在婚礼那天，我在人鱼优美的歌声中回到岸上，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别墅自己的房间里，我看到风凌轩冷冷的不乏担忧的表情，我看到秦枫的担忧和欣慰，还有心若舒心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很开心，我不会孤独，因为有他们在陪我。我突然又觉得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们死在我的面前，我会怎么办呢？
　　我在离开蓝莘的时候，蓝莘说：“亦姗，以玥看到了你的过去，也看到了你的将来，离开他吧，如果你固执地选择爱他，你会痛苦的。”
　　当时的蓝莘那么忧郁，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笑了。在我背过身去的时候，我分明听见她的担忧：“心如果可以被控制，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悲伤了吧。”
　　她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可是我却可以猜到是什么。
　　所以，亦姗，你刚刚骗了我。
　　我骗了她，我无力选择，从他第一次宛如天人一般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我放不下，以后一定会越陷越深，痛，我甘之如饴。
　　海洋公园再也没有了人鱼，人鱼的歌声却留在了我的梦里。我很开心，以玥终于让那么多人相信她，她得以离开，回到她亲爱的母亲身边。
　　我最后一次见到利恩时，我看见他匆匆从天上飞过，我想他一定听说了伊雅芙新的消息吧，他一定抱着很大的希望吧。我希望他可以找见她，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人鱼之歌。
　　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心若静静听我说完这个故事，她看上去很欣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她说：“亦姗，我很高兴你没有多管闲事，你终于成长了。或许你会觉得应该帮助那个猎人和蓝莘在一起，可是这样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糕。这样的结局对他们都是最好的，蓝莘可以回到她母亲的怀抱，不用为自己父亲的身份而担忧。她会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朝她微微一笑，我也相信这是最好的结局。毕竟，那个天使猎人根本无法让伊雅芙的灵魂得到安宁，蓝莘未必是喜欢那个猎人的，她看上去很快乐，应该会幸福的。
　　虽然无法忽视那个猎人眼中的期待和深情，我只能为他祈祷，希望他可以得到一份爱情，一份幸福，因为他值得。心若的安慰，隐去了我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
　　虽然我不愿意，可是还是被逼着学习各种不同的技能，以保护自己。虽然风凌轩经常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模样，可是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严苛，但是注重技巧和效率。我的瞬移速度快了很多，读心术也在我的排斥中不断加强，催眠术在不断精进。
　　我们还是会参加舞会，舞会似乎是吸血鬼的唯一乐趣所在。在那里猎艳，在那里听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他们举止高雅，鄙夷凡人，宴会过后，留下的是一片死亡的狼藉。
　　一开始，我总是不习惯，觉得过于血腥。风凌轩打定主意要我适应，不管秦枫怎么阻止都没有用。我们参加的已经不是由凡人举办的舞会，完全是吸血鬼举办的饕餮盛宴。那些被邀请的凡人，本以为拿到了通往上流社会的请柬，却没有想到那是死亡的通行证。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疯狂而血腥的场景中，我呆愣愣地看着，死亡，哀嚎，悲泣，我想要逃离，可是我被风凌轩催眠了，只是愣愣地呆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们无助地挣扎，看着鲜血在染红了洁白的桌布，洁白的墙面。“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风凌轩从身后环着我，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喃。我的心在颤栗，他在提醒我，我也是像这样杀戮的。
　　“这就是弱者的下场，如果有一天你被猎人捉到了，你的下场会更惨。”心若提醒我。
　　慢慢的，我的心不再柔软，我开始习惯。虽然我不能参与其中，但是我却可以做到对那些求助的眼神无视。
　　没有人可以保护你，除了你自己。我对自己说。
　　我决定不再奢求风凌轩他们的庇护，我总有一天要独立，要依靠自己的，我必须努力变得强大起来。
　　我有的是时间，只是时常感到孤独。
　　忘了是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用来形容我的生活再好不过。在我漫长的生命里，几年不过弹指一瞬，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有些记忆却会慢慢流失。
　　“她在哪儿？”当那个男孩满眼腥红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很眼熟，却忘了在哪里见过他。
　　“我问你蓝莘在哪儿？”我的愣神让他更加愤怒，他咆哮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掐进肉里，疼痛让我清醒。蓝莘，好久没有听到的名字，记忆中那个绝美的面容已经开始慢慢模糊。看着他的模样，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在求助，她有危险了。”他的声音紧张急切。记忆中，那个女子应该是嫁给了王子，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了。难道人鱼一族有难了吗？我心里只想到这一个解释。
　　没有来得及太多考虑，我决定带他去往人鱼的海底宫殿。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有考虑过后果吗？”风凌轩半靠在墙上，冷冷地问。
　　“你忘了他是什么身份了吗？你有想过带他们过去会有怎样的后果吗？”风凌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扰乱了我的心弦，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选择。
　　“他是夜熙，他爱蓝莘，他不会害她的。”我的回答只得到了风凌轩的冷嗤。
　　“你告诉过他，蓝莘嫁给王子的事情吗？他又从何得知蓝莘在海底宫殿，又如何知道你懂得怎么去往那里？”风凌轩轻声问。
　　“如果你没有说，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还没有来得及静下心来思考，就被风凌轩下一个问题问住了。
　　“你不要忘了，他是猎人。”风凌轩再次提醒我。是的，他是猎人，与我们是宿敌，只求达到目的，不会在乎手段。在我看到他隐藏着的伙伴时，我就已经确信了这一点。后来每每想到这一刻，我都在想，如果那时我没有选择逃离，后面的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还记得那一天，闪电撕裂黑暗的天际，我的噩梦被雷声惊醒，心底的不安被噩梦的内容无限放大。
　　赶到海边的时候，海浪在狂风中掀起狂潮，大雨从天空中咆哮而至，那微弱的海岸灯已经无法改变带给漆黑的夜光明。
　　这不是一个通往海底地宫的好时机，但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来你知道怎么进去？”熟悉的声音传来，定眼看时，就看到卿华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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