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你忘了交作业了。”下课后，老师提醒我说。
　　“是写作太难吗？”他关切地问。
　　我望着他，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在。
　　我摇摇头，我明明记得已经交过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老师和蔼可亲地说。
　　我点点头，冲他道谢。
　　“老师，你为什么没有和你的至爱在一起呢？”我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是他的私事，也是伤心事，他应该不会愿意拿出来说。我为自己提起他的伤心事而歉疚不已，他的身体僵了一下，背对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七年前，当我还是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我失去她了。”老师轻声说。他声音里浓浓的悲伤让我心底的歉疚和后悔更加深了。

　　从洗手间出来，我差点被文旭撞倒。他看上去从来没有的慌张。
　　“我看到他了，他活过来了，他来找我们了…”他语无伦次地说，他还没有说完就跑了出去，留下我傻傻站在那儿。
　　“怎么啦？”老师温和的声音传来，我转身便看到了他的笑脸，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老师提醒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发呆。
　　“没有什么，我碰到一个朋友，他好像很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望着文旭跑出去的方向，担忧地说。
　　“一会儿要问问他才好，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关心。”老师说。
　　我点点头。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文学？”老师笑着问。
　　我的脸有些红了。
　　“我喜欢，只是不擅长。”我说。
　　“我可以帮你补习。”老师说。
　　“真的吗？”我开心地望着他。
　　“当然，除非你不想。”老师半开玩笑地说。
　　“我当然想。”我连忙说，想到之前的对话，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对不起老师，明知道你失去至爱，一定很难过，我去还去揭开你的伤疤。”我说，他冲我点点头，脸上看上去并不在意。
　　“早点回去吧！”他轻声说。
　　他送我上了车，一直看着我。
　　“我找回了…”在车子开动时，我听见老师说，我不确定他是否说完。

　　急促的刹车声，手里的水硬生生地撞击地面，声音沉重而绝望。我从梦中惊醒，却忘记了所梦何事。屋外，猫头鹰的叫声，撕裂着夜的寂静。窗外的风很轻，摇曳着路旁的树枝。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打开窗户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的不是林立的房屋，而是一座座孤寂的坟墓。我被吓坏了，忙关上窗，很长时间，我的呼吸都很不均匀。
　　我在一周后才知道文旭失踪的事，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他是病了或者只是不想上课，直到过了一周才肯定。邱瑜去他家找了，没有人在，奇怪的是他爸爸妈妈也不在，只留下两个很不友好的陌生人看家。
　　我总觉得文旭的失踪跟放学时他看到的人有关，他说谁回来了，到底是谁吓到了他？我心里满是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老是想起街尾那个叫吴希的小子。”邱瑜说。
　　“还记得吗？他笑着问我们。”我们都没有什么印象。
　　“就是那个喜欢你的男孩啊。”邱瑜提醒我说。
　　“就是宣称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怪人啊！”他接着说。我看看其他人，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和我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就在车窗前跑着，他在叫我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当我醒来时，我忍不住想。
　　我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笑声。一群酒醉而归的人正在街道上嬉戏，他们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想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我倒了一杯牛奶，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出去走走。
　　那些人在不远处，商量着要做什么，没有注意到我。我突然听到清脆的响声，有什么滴入了我的牛奶中。然后又有两滴滴在了我的额头上。
　　是下雨了吗？我忍不住抬起头查看。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手里的杯子掉下来摔得粉碎。
　　我看到文旭漂浮在半空之中，有一块玻璃插进了他的左眼，血沿着露出的玻璃一角流下来，正对着我。
　　我用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平静，可是似乎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沉浸在睡眠中，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唤醒，那些夜归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鼓起勇气再抬起头时，文旭已经不见了。

　　“你看起来碰到了忧心的事情。下课后，来说说。
　　你的作业本落在我那儿了，去拿过来吧。”老师说。
　　我笑着点点头，去了他的办公室。
　　“您会画画？”我看到了他桌上的画，那是我经常去的公园，于是好奇地问。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有时会去写生。”老师笑着说。
　　“我有一个朋友失踪了。”我将之前遇到文旭和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觉得我发疯了，却不想他一直很认真地听着。
　　“你一定吓坏了吧？”听完后，他轻声问。
　　“其实关于文旭，我倒是知道一点，他随父母去旅行了，要休学一个学期，没想到这么急，连朋友都没有告诉。”他说完，笑了。
　　“现在放心了吧？”他问。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安慰我说。
　　“上次说要给你补课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啦？”老师关切地问。
　　“什么时候开始？”我问。
　　“下周一，我会在放学后给你补习，每天一小时，好吗？”他问。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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