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暝

作者:全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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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夜之城,梦幻船(五)


      他们在一起渡过了很多愉快的日子,她没有告诉公主有那么一个男子,她希望他是她自己的朋友,她独有的朋友,或者说,她害怕失去,失去这个“独有”。
      公主拥有所有的一切,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现在,她终于有自己的朋友了。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可是她不能强迫自己大度,她只想拥有一样自己的东西。可是她没有想到,失去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那一天,她去见他时,她看到了他身边的公主,而璺芙公主正挑衅地看着她。
      她说:“嗨,星轩。”她没有忽略公主眼中的敌意,但是她顾不上。
      她在那一刻很受伤,她看着融,期望一个解释。
      “这是我的朋友,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公主解释说,“他是我不愿分享的朋友。”
      她很难过,第一次,白天也难过,难过地无法再笑出来。
      “不过我想,竟然我们一起拥有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个朋友吧。”公主傲慢地说。
      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羞耻。她飞快地跑开了,只是她没有哭,她很想哭,可是白天她是哭不出来的。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见任何人。
      他再次出现在她的窗外,她听见他说:“星轩,我爱上你了。”
      在那一刻,她不再伤心,只剩吃惊。
      “你爱我吗?”他问。她没有回答,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她突然想起他在她梦里的角色了。她跳上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愿再听见他的话。可是他的话依然像虫子一样钻进了耳朵。
      “星轩,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一定不会在意吧?”融问。
      “在意什么呢?”星轩心里暗暗发笑,“我们不过是朋友而已。”
      “我也爱璺芙,从我见她的第一眼起。”融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公主,我总是为她设计各种各样的宫殿,我很喜欢她的笑容。”
      她一直没有说话。
      “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希望你大度一点。”融说。
      王子终于来了。
      那天,所有人都去做祷告了,每周星期天,教母都会要求所有人去宫殿的教堂那里做祷告,她在这次没有去。没有人逼她,因为公主不想见到她,没有人愿意见到伤害公主友情的人。就在那天,站在窗户旁的她看到了梦幻船。她吃了一惊,她以为那是融的,不愿再看,便背过身去。而她没有发现,站在船头的王子却看见了窗户旁那个躲开他的女孩。第一次,有女孩背过身去,再没有看过他。
      “大家都去见王子了,你也可以去。”公主说,她狡黠地笑着说,“你也可以爱上他,我决不会生气,因为他将是我的丈夫。”
      她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受伤了。
      公主从身后轻轻抱着她,对着镜子说:“多美的脸,我一直觉得你受伤的样子最美了。”
      公主的笑容在蔓延。她赌气般地去见王子了,她表现地很有礼貌。王子不是融,可是那又怎样,她不喜欢,很不喜欢,因为公主的原因。
      “这个男子除了好看之外,还有什么呢?”她暗暗地想。
      “还有城堡。”想到这,她更加鄙夷地笑了。王子过来跟她搭讪,她以尖锐的讽刺将他推向公主那边。
      “我不会爱上这副皮囊的。”她对自己说。
      可是她发现王子不仅只有皮囊而已,他无疑风趣大方,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听他说话。这里的所有人,不是仆人,而是梦幻船之后,接踵而来的贵族王公。梦幻船开辟了通向这座虚幻岛的路,自此以后这座岛将摆脱诅咒的迷雾。她对那些被王子的话逗乐的人不屑一顾。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有一天,在花园里的时候,王子问。她没有回答。
      “你见过它们开花吗?”王子友好地看着她,又问。
      她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
      “我见过一次,它们是金色的,很漂亮。”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回答,只是在心底深处,她不想那双漂亮友好的眼睛失望。当他看着她时,她觉得自己快要沉沦在那片深蓝的天空之中了。
      “你见过海鸥吗?”顿了一会,他问。她摇摇头。
      “他们是最自由的鸟,因为它们靠近大海,它们拥有无限的海。”他说。
      “我是不允许靠近海的。”她笑着说。他吃惊地看着她。
      “因为诅咒。”她满不在乎的说。
      她顿了一会儿说:“不过,我蛮想看的,听说海水是咸的。”
      “不,它们是甜的,很甜很甜。”王子说。
      “比蜜还甜?”她充满了好奇。
      “是的。”王子笑着说。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问:“你知道城堡的西面,最高层住的是哪位公主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奇怪地问。
      “我只是随便问问。”王子不自然地说。
      “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下来,王子不要去找找她吗?”她转移了话题。王子摇摇头。
      “叫我齐纳就好。你就不能告诉我那位公主是谁?”他固执地问着,想要答案。
      “那里住的不是公主,只是一个侍女而已。”她说。
      “我可以见她吗?”王子问。
      “我不记得你还有谁没有见过。”公主的声音传来。
      她看着两人笑笑,笑容不达眼底,她问:“王子想见谁呢?”
      “住在西面的一个女孩,她看见我的时候,背过身去了。”王子说。
      公主笑着说:“那住的是我的好朋友,星轩。”
      王子吃惊地看着她,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敲她的门,她被弄醒了。打开门,看见了王子,她吃惊地叫了一声,他捂住她的嘴巴。
      “跟我来。”他轻声对他说。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去,可是,当他转身冲她摆摆手让她跟上时,她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你打算带我去哪?”她的表情,她的忧伤此刻正涌上心头。她想到了那个在夜晚带她去看金昙花的男孩,心里压抑地难受。他拉着她的手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海边。
      “看到了吗?这就是海。”他兴奋地冲她叫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没有见过海,可是她一直梦见海的声音啊。他希望她可以陪他一起喜欢海,他希望她可以开心,可是她却哭了。他觉得她并不喜欢海,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兴奋。他有些沉默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海吗?”他问。
      “我很喜欢啊。”她哭着说。
      “为什么你会哭呢?”他有些生气地问,他说“海有让人忘忧的能力。”
      “我相信。”她想笑着说,可是她不能。她想到了她身上的诅咒,于是更加忧伤了。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沉默了一阵后,他问。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在星空下,在月光下闪着迷人的光芒,那种沉沦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转身准备离去,他叫住了她。
      “我真的那么令你讨厌吗?”他问。她没有回答,只是忧伤地望着前方。王子有些生气地准备离开。
      “我是被选中替公主接受诅咒的人,传说,我必将成为冥王的新娘。”在那个夜晚的那个星空下,她站在他背后说。
      他转过身,吃惊地看着她。
      “在白天,我会变成鹦鹉。不能和同龄人玩,要忍受追捕。在晚上,我会变成人,而我的每个晚上都将在忧郁的折磨下难以入眠。”他听见她说。
      他看着她,眼中充满关切。
      “不要可怜我,因为我不值得。”她说,“如果不是我一直哭,一直哭,父亲就不会和冥王达成协议,让我可以在白天为人,让我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活在阳光下,让我的白天只有欢乐。我的父亲,在地狱忍受煎熬,我却在笑。”
      她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对不起。”王子愧疚地说,他想上前为她擦干泪水,她拒绝了。
      “你不会懂我的感受的。”她说,“所以,不要说你了解我。”
      她说完,便走了。王子看着她走远,猛的发现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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