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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拍卖会在五星酒店顶层。
随观光电梯上升，江祠低头看城市在脚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广。
叮一声，电梯升顶，两扇门缓缓打开。
豪华壮观的大厅映入视线，江祠感叹了声。晏回时领她从三五结对举杯寒暄着的大佬间走进去，一路上吸引了许多目光。
大多在注意他。
西装贴和腰身长腿，模样无可挑剔的晏回时，走在这里又优雅又疏离，一看就家世显赫。
穿过大厅中间来到左侧，他们在一间包厢里坐了下来。
拍卖会不大，厅里总共三十多张座位。
晏回时带她进的这个包厢，专为那些颇有背景的人单独提供。这个位置离展品很近，坐在香槟色丝绒沙发里，还能完整看到厅里所有人。
晏回时手指提着蓝金色西洋茶壶，往同套小茶杯里倒了杯玫瑰花茶，放到江祠面前。
水里，两朵玫瑰花骨朵纠缠在一起。
“先休息一下，离开始还有大半小时，我让人送果盘，你想不想喝饮料？”
“不用，真不用，你赶紧坐下吧。”
他穿西装举止太倜傥，江祠有那么瞬看晃神，没把这副模样跟四院学术的他联系起来。
刚要开口，一个男人大笑着进来问候了。
“哎呀晏先生真的是你，哪阵风把四院的大科学家给吹来了！上回我们公司艺人的事，真是太感谢晏家出手摆平了，我一定要请你吃个饭……”
原来外面已经有人认出他是四院吃公粮的人，虽说来这种地方没有影响，但会不会有损他在四院里的科研形象？
晏回时很懂拿捏分寸，一来一去寒暄到位。
等好不容易送走这个人，江祠立刻挨着晏回时坐下：“你吃公粮的，穿这么出众来这种地方，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说出众？
晏回时看了看自己，眼底爬了些笑：“嗯。”
“嗯？”江祠心惊，瞅两下外面，小声问，“有问题？那你起来我们现在快点回去？”
晏回时没挪，反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她。
“没有，你不用紧张。”
“别提紧张了，”江祠叨叨着揉脸，去看拍卖台玻璃展柜里的鬓簪，“昨天想到拍卖我一晚上没睡着，光拿计算器啪啪算存款了。”
那对儿点翠鬓簪在四方玻璃柜中旋转，细腻的翠绿色，被灯光折射出虹彩。
她提心吊胆，就怕拍不到恩师的两件遗物。
不过给晏回时的理由是，纯粹喜欢、欣赏。
江祠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我看外面有咖啡机，我去端两杯拿铁回来，现在眼皮重得不行。你别出去了，免得等下有人把四院科学家来消费喊的到处都是。”
刚要走，胳膊被拽住，江祠一屁股倒坐回沙发。
晏回时松开她：“我让人端来。”
多亏闷下一大杯拿铁，江祠眼皮睁到了拍卖会结束。
可惜她六次举牌也没把点翠鬓簪拍下来，厅里跟她杠六次的大佬估计同样真喜欢。就这样僵持不下，最后有人一口喊了个五倍价。
安静了，老实了……
喊价的是助理，真大佬面儿都没露。
结束后，江祠让晏回时在外面等她，去上洗手间。
正在台子边洗手，小影后姜寻乐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是不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小祠儿，告诉我你成功还是壮烈了？”
“完败！”
江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口气：“你知道成交价多少吗？！350万，350两只簪子！我连大佬是谁都不知道！”
那头安慰，又互相槽两句，挂掉。
江祠吹干手，往外走，听见男洗手间那头的过道传来几个热闹的声音。
从互捧两句对方买到的拍品，聊到350万高价一口拍走点翠鬓簪的是谁。
有人提了句：“你们都没见过晏家太子爷吧？我见过一面。今儿看他来了坐在包厢里，老李还进去说话了，是不是太子爷拍的？”
……
一提到晏家，太子爷到场，几人都确定那准是。
江祠边听边继续往前走，直到身后远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是晏回时吧。
整场拍卖会他都坐在包厢里看她举牌，连手机都没玩……
出来收到晏回时微信，他的学生在实验室晕倒了，于是打了个车先去医院，江祠则回到月满祠。
前脚刚迈进大堂，里面地动山摇，传来鬼哭狼嚎。
“我滴热情，嘿！好像一把火，哈！燃烧了整个沙漠……”
江祠腿一软，确定自己没听错。
里头是男女混音，有主唱有和声，琴鼓遥相呼应堪比演唱会现场！
“哇住口都住口，东家来了！”
大堂里音乐掀天，除了琴鼓，大锣小锣唢呐钹……铛铛敲在一起，不会乐器的演员兄弟就肩膀勾在一堆，群魔乱舞地拿麦狂嚎。
穿戴的，都什么妖魔鬼怪？
“太阳见了我，吼！也会躲着我，嘿哈！……”
“别嚎了，东家来了！！”
铛——
所有声音都随最后一声锣戛然而止。
江祠扔下刚才敲锣的木槌：“一分钟不摘掉身上这些狗链子和要饭的袋子，你们就死定了，连回来养猪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落不到两秒钟，大堂里手忙脚乱跑得干干净净。混乱中一副墨镜摔在地上，祝君越偷摸折返捡回，嗖地再次没影儿。
只见一只刺猬脑袋最慢，他纯粹懒得跑。
江祠心里数到三，抄起手边一个橘子就朝他后脑勺打过去。
“真打啊我靠！”贺三敏锐察觉后背一阵凉风，跳着躲开。眼见江祠抄起第二个打过来，张嘴喊着“留活口”拿大锣挡脸。
橘子砸在铜锣上铛铛响。
“姐姐，祖宗，大佬，我靠脸吃饭呢。”
贺三确定狂风暴雨停歇后，翻下戏台瘫到梨木椅里喘气，小兄弟们整理完仪容仪表挪过来站成一排，诚惶诚恐瞄江祠东家。
她越不说话，他们心里越毛。
江祠也没训过人，踱步从队头走到队尾，走回来。
许久。
最后停下说了句：“解散解散！”
跟不可置信的小兄弟们大眼瞪小眼片刻，江祠只好端着架子又严肃了两声。看他们都是活泼坐不住的年纪，其实大家想玩，她也可以适当安排。
小兄弟大难不死后围作一团拉着江祠东家点外卖，贺三蹲在椅子里歪着个脑袋嘟囔。
“我还是不服——哎哎！那个肉筋跟肉串儿备注别放辣，你们几个唱京剧的刚嚎完注意点嗓子好不好！——东家你到底跟谁学的鼓？”
“什么？”
江祠没听清，刚转过头去问，晏回时的电话来了。他那边忙完打车过来，马上到戏楼……江祠说着电话，一边给小兄弟打招呼多定一份外卖。
贺三从椅子上蹦下来：“谁来？”
“晏回时。”
说完她才反应过不对，晏回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绕道，明明他从医院回家更近。也没顾得上注意贺三兜头罩上卫衣帽子，一副搞事后要歇逼的菜色表情。
晏回时的马上到是十分钟，进来的时候小兄弟刚拼了四张梨木方桌，正往上头铺格子桌布。
江祠在另一张桌子边，提着泡了胖大海和其它不明东西的保温壶，往一排玻璃杯里倒水。水黄涓涓，倒完由贺大爷屈尊给小兄弟们端过去。
小兄弟：“不好喝。”
贺三：“喝！”
“三爷你怎么不喝啊？”
“不好意思啊，”贺三笑出两排大白牙，“我一敲鼓的，哑巴了都没关系。”
那边闹。
江祠听着笑，晏回时从他们中间走过去，放好手里提着的一只黛蓝色礼盒，指了指江祠手里的保温壶示意给他。
“还两杯完事儿了。”水声哗啦啦，冒着热气儿。
搞定，江祠拧好壶盖转向他，想问特意绕过来是不是有事。
结果就听见外卖小哥在门口喊，小兄弟忙不迭取回来，拆餐盒，围一圈就坐。
满屋子烧烤味儿。
“有辣的跟不辣的，”江祠给晏回时一样一样指，估计他这种人没怎么下过大排档，“你来之前点的，不知道你口味，这边是筋和串儿，那边是小腰子翅和胗，还有菜和那些，你想吃什么自己下手拿，乱七八糟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问我，别客气啊。”
小兄弟们撸着串儿上的肉佩服：“东家你说这么多，晏先生都能吃完三串儿了。”
“等你讲完，肉都没啦。”
各个口齿不清。
“晏先生，你快抢这个小脆骨，等下都被我们东家吃完了。”
晏回时似乎在横七竖八的串儿中辨认哪位是小脆骨，祝君越朝他面前指过去。晏回时下手，却将它拿给了江祠。
小兄弟：……
江祠从他手里接过来，隔空挨个点对面脑袋：“谁是你们东家啊，下回点窝头谁都不用抢了。”
晏回时慢条斯理尝一口小脆骨，青睐它纯粹因为她喜欢。
桌上热火朝天。
晏回时：“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大家，我们四院下周有场晚会邀请你们。”
所有小兄弟眼巴巴抬头：“邀、邀请……我们？”
连江祠都意外放下小脆骨，转而看他。
“下周六航天院来我们四院交流，主要交换一些核动力方面的意见，来宾基本是院长、副院长这段年龄层。”
晏回时解释着：“院里计划张罗晚会，照顾到各年龄层，希望安排几个传统节目。”
小兄弟“哦哦哦”听呆了。
最后晏回时说：“所以，我就跟院里推荐了你们。”
小兄弟们激动丢下串儿，呛得直咳嗽。
凡是大型晚会或著名单位演出，基本很少添加京剧环节，就算有，也是请京剧院团的名角儿。没有晏大佬一句话，他们这种，想都不用想。
一顿烤串快吃哭了。
饭后小兄弟兴奋到同手同脚地散场为下周做准备。
贺三趁机溜走时，还是被晏回时扫了一眼，他堂堂三爷当即就认怂，合起手来对今天给江祠搞事讨了讨饶。
晏回时手里还提着进门就拎的那只黛蓝色礼盒站在门口，看到江祠拿着车钥匙从后台出来，整个人沉思者的模样。
远远地，都感觉到她小脑袋里还在运转刚才的事情，好像一肚子话要说。
晏回时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探手接过Z4钥匙，中止她的神游。
“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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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感谢嘿嘿嘿、之熹、不要太纯情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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