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

　　等了不到十分钟，赵医生进来了，问：“碰上了门口那姑娘了吗？”诊室门口李成燏撞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金薇。
　　李成燏笑笑，不置可否，“东西送来了吧？”

　　“她经常来，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最近话说得少了，人却不见少来，是在等你这臭小子吧？”
　　“老赵……”李成燏扶额，清楚赵医生没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只能回答，“我做的事这么危险，明说了她肯定害怕，别祸害她。”
　　“这可说不好，现在的女娃胆子大着呢。”

　　李成燏似乎听了个玩笑，大笑起来。

　　刚才在门外，金薇看着李成燏伸过来的手其实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抓住了。
　　李成燏把她拉起来，自己却蹲下去，摸了摸赵医生的狗，背对着向她说了句抱歉。

　　金薇摇摇头，理了理裙子，摆弄了一会手指，“那天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说着说着红了脸，突然又注意到李成燏脸上青了一块，立刻就慌了，一副想碰不敢碰的样子，“啊，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这样？”
　　“你真可爱。”李成燏抬起头来夸她。
　　夸了，金薇的脸更红。

　　“因为我惹哭你，阿啟打了我一拳。”他说完就笑了出来，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金薇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明明和他没关系！”
　　“是我不好，该打。要不，另一边也给你打一下，让你消消气？”
　　“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她这么喜欢他。

　　“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
　　“当然，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来这，是等我吗？”
　　“……我就走了。”

　　“你别走。”
　　金薇抬头，诧异地看李成燏一眼。
　　李成燏脸上始终不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最近你很不开心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金薇咬了咬嘴唇，“嗯。”

　　他循循善诱似地说，“当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却又被这个人伤害，或多或少会恨。嘘……你别说，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了，加上你的闺蜜又三番两次怂恿，让你对自己喜欢我这件事深信不疑。可你并不了解我，只有肤浅的人才只凭表象就喜欢一个人，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女孩子，你只是没弄清楚自己的感情。”顿了顿，用低沉地声音像是催眠般，“不要错过真正疼你的人，他为了做了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好好考虑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不然，我这拳算是白被打了。”

　　那时候的金薇不仅脸红，眼睛也红红的，梨花雨将下。

　　“他在找你，快回去吧。”

　　她的眼泪掉下来，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就跑了起来。

　　李成燏耸了耸肩，笑笑，伸了个懒腰，也不用人打招呼，直接就走进了空的门诊间。
　　此刻面对着赵医生的八卦，他至少八分真地说，“胆子当然是大啦，无知者无畏嘛。”眼里藏了嘲笑意味，他对金薇很不屑。
　　赵医生摇了摇头，突然表情精彩起来，“你脸怎么了？”
　　“被打了一拳。老赵你弄点什么给我擦擦吧。”

　　赵医生出去后，再回来时带着李成燏所谓给他擦擦的东西，还有一个像快递一样的小包裹。一边检查李成燏脸上的伤有没有伤到里面，一边问，“里面是什么？你这臭小子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你拆开来看看不就好了。”
　　“我拆？”
　　李成燏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拆了外壳，塑料泡沫包着个黑漆漆的东西，赵医生眼皮一跳，手停了一下之后更麻利地把包装撕开。拿起那金属质感的东西在手里摆弄了几下，随即转身把门给关严实了。
　　“真家伙？”这熟悉的触感，让赵医生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在突跳，冰凉的东西握在手里像烧了起来。

　　“嗯，手底下的人给我弄的。”
　　赵医生把手枪放到桌上，严峻地说，“处理掉。”
　　“这不行吧，他们的心意啊，万一再碰到上次那样被一群人打得快死的时候能用上。”叹了口气，“上次我多惨你也看到了，那还是养了几天后。”

　　赵医生沉声，“你挑的这条路没有回头路可走，现在要回头还来得及。”
　　李成燏很平静，“老赵，你呢？”顿了顿，笑眯眯地问，“为什么回头了。”

　　如果李成燏现在走的这条路是错的，那赵医生当初走的那条无非就是最光明的。一个往阴暗处窝藏，一个在阳光底下受人褒奖，但其实这两条路的终点却格外地像，甚至说不好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地方。

　　一人从山阴往上，另一个从山南爬，但山总是太高，超过半山腰以后，直入云霄，再没有什么阴暗面和向阳面。周围的一切都是适中的，可以说轻松清朗，也可以说是灰色的。

　　赵医生被李成燏问地哑口无言，但他心知肚明，其实往哪里走都一样，高处不胜寒，世事无黑白，没办法与世隔绝就不可能问心无愧。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毛头小子对我说教了？”赵医生笑骂。
　　“不是说教啊，有事求你。”
　　“被你当枪使免谈。”
　　“教我用枪。”

　　李成燏看得见，感觉得到，赵医生手上的茧，在怀念握枪的感觉。

　　-
　　当天，李成燏回了家，晚饭前抓住他爸，问有没有把他和萧涵的事告诉老妈。
　　贺峰说那时候李成燏不是说要想一下吗？所以暂时还没说，问是不是打算今天说。

　　“不是。”李成燏拉住贺峰，两个人钻进了书房，“暂时先别告诉老妈，至少过几年，等我和萧涵稳定下来了再说。如果这两年我和萧涵分手了，以后我应该也不会喜欢男的了，没必要先刺激她。”
　　“嗯。”贺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你在想什么？”李成燏被贺峰笑得背后一凉。
　　“如果不是非萧涵不可，为什么不现在就试试和女生交往呢？”
　　“因为现在非他不可啊，真的很喜欢他。”李成燏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眼中满是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太小，甚至觉得除了他以外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喜欢别人了。”

　　贺峰还是那样点了点头，笑得很有深意，“那你方不方便和老爸透露一下，你觉得几年算是稳定了？”
　　李成燏心中一怔，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看情况。”一挑眉毛，“好歹先立业再成家。”
　　没等贺峰再说什么，李成燏郑重其事地叫了他一声老爸。

　　“恩？”
　　“萧涵对我很重要，真的。”李成燏紧紧盯着贺峰，希望能从贺峰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那就好好保护重要的人。”
　　“我是说……”正当李成燏犹豫要不要多说什么的时候，李荣珍催促他们爷俩吃饭的声音到了。

　　“什么？”
　　“没什么。”他有些魂不守舍地晃晃脑袋，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多说什么。

　　到了晚上，李成燏说自己要早睡了，把自己关进房间，隔一会看看客厅没人，就溜了出去。悄悄打开萧涵家的门，本想去吓吓小矮子，谁想萧涵正坐在沙发上，门一开，头一抬，就看见他了。

　　幽幽怨怨的少年音，那么问：“还知道回来么？西宫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
　　听着这话的少年呢，心一下子就化了，抱小矮子在怀里亲一口，“你这的月亮最好。”萧涵垂下眼睛的样子，看在眼里，进了心里，在别人眼里高冷的人，怎么在他看来只能用软糯来形容？

　　隔天，李成燏和萧涵腻了一整天，说越来越多的好听话。如果换一个人，喜欢李成燏的呢，一定觉得很幸福，不喜欢李成燏的呢，肯定就啪啪两巴掌上去了，什么流氓样子？
　　萧涵却不，垂着的眼睛，整天整天让李成燏在猜他的心思。

　　实在不知道拿这个小矮子怎么办才好，在一起的时候已经眼里只有他，只好不见得时候刻意不去想。
　　这算是在小矮子的一贯政策下，李成燏所用的对策吧，暂时的。

　　第三天，李成燏一早出门，火车站门口约了兰。下火车了，司机开着辆宾利来接的人，一路穿过市中心，往没什么人的地方城郊去。

　　兰有些紧张，“我们到底去哪里？”
　　“山里，把你卖了。”李成燏笑眯眯地在兰鼻子上刮了一下。
　　兰皱了皱鼻子，笑出来，“我还不值这车的零头。”
　　“谁说的，十辆车也没你贵。就快到了，我在，你怕什么？”

　　很快远远地就能看见很大一扇华丽的漆金门，再近一些，门口的喷泉，后面的别墅，可谓雕梁画栋的装饰，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随着他们来到门口，大门自动缓缓地打开，而当车开到别墅门前时，开门的则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穿得极其随意，一身睡衣。虽然衣着随意，但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困倦，头发也理得整整齐齐，很精神。
　　“我哥。”李成燏这么向兰介绍何煜明，“我朋友。”又向何煜明介绍了兰。

　　何煜明向兰笑笑，让他们进去，一边埋汰李成燏要带朋友来也不提前说，这样他才能提前准备。这下好了，不仅房间没准备，他还穿成这样，简直让人笑话。
　　“不用麻烦了，我和他睡一间就可以。”
　　何煜明摇摇头，“他第一次带朋友来玩，怎么能怠慢啊？”
　　“真的不用麻烦。”看兰的样子，似乎就是准备好了两间房间也要和李成燏住一起。

　　何煜明看一眼李成燏，李成燏朝他点点头，他有些诧异，很快就了然于心。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成燏把他带来不是单纯来玩的，有事让兰做，所以兰说了他就同意了，另一种嘛，就是李成燏也想和他睡一间。何煜明联想到了穆燐烁最近的反常，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成燏叫来管家带兰到处看看，自己则和何煜明在客厅坐了下来。

　　“他不在啊？挺少见的。”这个他指的是李成燏大舅舅的儿子，而何煜明嘛，也是大舅舅的儿子，只不过是领养的。
　　何煜明突然脸一黑，拍了拍脑袋，“还好他不在。我最近快被他折腾死了。”
　　“怎么了？”

　　何煜明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可以吐吐苦水的人，当然不能放过。他说，穆燐烁最近在学做菜，说是要把以前小时候遇见的男孩子接过来亲自照顾。
　　“他有没有搞错，恋童癖吗？那个时候那小孩才六七岁，他就喜欢上了，还是个男孩子。这就算了，都是兄弟，他喜欢谁我都接受了，他要学烧菜也行……”何煜明一副觉得穆燐烁的罪行实在是罄竹难书的样子，重新组织了语言，“他宣布说要学烧菜那天，我以为我充其量只会当小白鼠而已，没想到啊，他让我陪他一起学。”说着伸出手，秀了秀手上的刀伤。

　　“真的假的？”李成燏一听笑开了，那个整天酷酷的堂哥，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提议道：“咳，请个厨子不就好了？”
　　“他说要自己做的才行。”何煜明无奈地摇摇头，“喜欢一个人，成天惦记起来的时候傻笑，还为了他要学下厨。你知道他说什么嘛？他说我也会这样……amazing ！不可能！”忽然话锋一转，显然要开李成燏玩笑了，“你也喜欢男的？带回来那个是小男朋友？”

　　不可能吗？被何煜明说得，他都有点心动。想着也为了小矮子去学学下厨，不然整天小矮子去云以廷家吃饭，自己叫外卖多没意思。

　　李成燏轻啧一声，回答：“说不好。”
　　“啊？这算什么回答。”
　　“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才来找你们的。”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我带了报酬来的！”说着从包里摸着摸着摸出一张影碟，“给你增加库存。”

　　何煜明接过去一看——霸王别姬，就是那次李成燏买了打算和萧涵一起看，结果发现萧涵电脑里已经存了的那部电影。何煜明随手一放，“恩，等会拿到放映室吧。”

　　兰只随便逛了逛别墅里面用去了快半个小时。等他重新来到客厅的时候，他看见李成燏和何煜明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两个人关系似乎很好。
　　只是当何煜明的目光再次扫到他身上的时候，好像少了一点亲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心里总是不舒服，觉得怪怪的。

　　于是当只剩兰和李成燏两个人的时候，他问李成燏和何煜明那么开心都说了些什么。
　　李成燏摸摸他的头发，说：“说你是我男朋友啊。”
　　“那我们来这干嘛？”
　　“带你见见我家人啊，父母可能有点阻力，先见开明的。顺便陪你出来玩。”

　　兰听着这话，要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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