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

　　云以廷踹了一脚椅背，大声说：“喂，我有话跟你说。”
　　李成燏看了眼萧涵。萧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座椅大幅度的振动惹得他皱了皱脸。
　　早晨，闹钟响了又响，往常都是萧涵先打开门走出来，这次，李成燏见他没开门，走进萧涵的房间，一看，人是趴在写字桌上的。想来，萧涵一定一直看书到很晚，没怎么睡。

　　李成燏转头，对着椅子缝轻声说，“手机说。”
　　跟着，拿出手机，一句【萧涵睡了。】发了过去。

　　云以廷翻了个白眼，睡了就睡了呗，又不光他发出声音。人这么近，还非要打字，烦不烦？

　　“你和老大说啥？是不是去玩，和我也说说？”高啟凑过头，看云以廷的手机，他最近对好玩好吃的特别感兴趣，什么好地方都想带他“女朋友”去。
　　高啟咬牙切齿地凑到高啟耳边，“你嫂睡了，你最好给我小声点！不然你老大一脚把你踢下车。”

　　“嫂？”高啟尽量压低了声音，一脸疑惑。
　　真嫌弃这满脑子肌肉的人，嫂就是嫂啊，你老大喜欢的人！要不是他要让李成燏一起去漫展，能答应和李成燏换座位吗？去两个小时，回来还两个小时，他的耳朵要忍受四个小时超近公鸭嗓噪音，想想就呕。

　　但为了让高啟尽量少说话，采取了怀柔政策，小声地在高啟耳边说，“不是，我是说萧涵昨晚没睡，你小声点。你等会不是陪你女朋友玩吗？你现在先休息一会，等会更有精神。”

　　“可……”
　　云以廷抬了抬手，阻止高啟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很兴奋，昨晚也没怎么睡吧，你有黑眼圈，快给我睡！不然你女朋友看见你眼圈发黑的样子会怎么想？肯定会心疼的。”
　　“我……”
　　“别，就算你睡不着，也闭起眼睛，黑眼圈会消下去的。我爸是医生，你要相信我。”
　　“哦……”说罢，乖乖闭上了眼睛。

　　云以廷飞快发出，【五月份我去漫展，你陪萧涵来。】
　　【去干嘛？】
　　云以廷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他不允许失败，【他穿女装你想不想看？他答应我了，你爱来不来。】还没等李成燏回，他又一行字发出去，【cos之前他还要看原著，我找好了。你能陪他看。】

　　【他不喜欢你就别逼他。】
　　【谁说他不喜欢？】云以廷轻啧一声，李成燏难道不应该即使不喜欢萧涵也很想看吗？如果一般男生要穿裙子，男同学百分之百会选择起哄吧。【萧涵很喜欢演，这你都不知道？很容易看出来的。】

　　李成燏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往边上看，恰好车子颠了一下，他肩头一沉，萧涵靠上了他的肩膀，睡沉了。李成燏抬了抬手，临摸到萧涵头的时候，又放了下来，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子上倒影出他自己露齿笑的样子。

　　云以廷以为他不同意，又发【亏我今天牺牲这么大，和你换位子。萧涵喜欢的事，你都不陪他一起去，还算喜欢他？】
　　李成燏脸上的笑变回了一如往常的假笑，他不太喜欢云以廷这种说话方式。
　　那边又发来了，【你要是不答应，回来我就不和你换座位了。】

　　【去。】李成燏懒得多回。
　　云以廷盯着这字看了三次，确定没错后，以为自己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总算松了口气，勾起嘴角。
　　目的达到。

　　这次春游，高一的学生以小组形式分散活动。
　　李成燏经高啟拜托，担任了组长，除了萧涵云以廷以外，罗沛和她的腐女同桌也和他们同一组。腐女同桌美其名曰是给罗沛制造和李成燏在一起的机会。罗沛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自说自话地到李成燏那，说她们要和李成燏一组。

　　金薇比他们来的还早，见他们在动物园门口解散就小跑着过来。
　　眉毛，嘴唇，都厚厚盖上一层，精心打扮过，天气还有些冷，她露着腿穿了短裙了，跑到了李成燏面前站住了脚，理了理自己的刘海，甜美地笑：“我没有和你说就来了，不会打扰你们吧？”
　　“阿啟很早就跟我说了，没事的，多点人更开心。”
　　“嗯！那我们走吧。”

　　金薇本以为李成燏会跟着她走，谁料李成燏停在原地，他手里被萧涵塞了一张动物园的地图。萧涵嘴里叼了的笔显然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地图上标记了一二三四的数字，在第五个点海豚表演处不仅标了数字还打上了三个感叹号。
　　李成燏笑了出来，这应该是萧涵表达“非常想去”的方式吧。

　　他让众人都围过来，问了一下众人的意见：高啟没回答，算是默认。他刚才还迷迷糊糊地，金薇朝李成燏一笑，就把他笑醒了，立刻凑到他“女朋友”身边；金薇一边应付高啟，一边回答李成燏说这个安排很好，她也很想去看海豚表演；云以廷不耐烦地点点头，心想，就不能找个地方坐到集合时间嘛？真是不懂这群现充怎么想的；另外两个姑娘也表示没意见后，叽叽喳喳地聊开了。

　　一行人开始往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前行。
　　一边走，金薇绕着李成燏转了一圈，“你的包这么满都装了什么呀？”
　　“吃的。”

　　“吃的？一个人吃得完嘛？”一边问，一边抿着唇笑得更动人了，她想，难道是因为她来而特意准备的？没什么别的可能，另外两个女的长得都有够普通的。
　　果然，李成燏笑笑，“大家一起吃。”

　　在一旁的萧涵打断了金薇的幻想，叫了李成燏一声，还朝他伸出了手。李成燏立刻乖乖把自己的手机交到了萧涵手上，萧涵摆弄了一下手机，“好了，你去。”
　　于是，李成燏听话地去和动物交朋友了，左看看右看看，避免被工作人员看见。萧涵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对着动物聚焦，点儿镜头都没有留给李成燏。

　　高啟在一旁还一个劲地和金薇说，金薇则在笑过以后，对高啟说她也想喂，跟着就跑到了李成燏边上。她还没怎么喂，萧涵就走过来了，也不避讳，看着金薇对李成燏说，“有人挡住我拍照了。”
　　金薇的笑立刻凝固在了脸上，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跟着就用受了委屈的表情看向李成燏，希望他帮她。

　　李成燏站起来，把吃的塞进萧涵手里，“你也来交交朋友？”跟着又把人拉到身边，一起蹲下。
　　“离太近就会看不清楚。”
　　李成燏接着萧涵的话问下去，“那会怎么样呢？”
　　萧涵一言不发，直到喂完了手里那点吃的才说，“会有摩擦，会误会。”

　　“隔着笼子就不会了。”李成燏亲昵地敲了一下萧涵的额头，“今天我们是出来玩的，什么都别想，难得让你脑袋休息一下行吗？”
　　萧涵报复似地用力敲了回去，“手自己动起来的。”过了一会，又补上一句，“脑子休息就会这样。”

　　李成燏捂着头，“咳，那别休息了，想点东西吧。”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地，鬼使神差地凑近了萧涵，脸几乎碰到他的颈窝，“想……”我字还没说出来，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就从笼子后面三步并两步快步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做着动作，让他们不要喂食。跟教动物似的。

　　被管理员这么吼了，他们还穿着校服，丢脸可不单单是丢自己的，自然不能留在原来的地方了，他们立刻转移阵地。
　　李成燏边快步走边晃了晃脑袋，有些庆幸刚才我字没有说出口。
　　萧涵那边却追究了，“想什么？”
　　“哈，随便想什么。”

　　那边金薇把李成燏和萧涵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不由地问高啟，“他是谁？和李成燏关系很好吗？”
　　高啟再笨也能看出来一点了，也不再像打了鸡血似的，而是百年难得一遇地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萧涵，恩，关系好。”
　　云以廷见了立刻嗤一声笑出来，看来肌肉也不算是占满了高啟整个脑子的，还是手下留情，稍微留了顶点地方给脑花儿。

　　或许是乐极就要生悲。
　　云以廷刚才特意打了删打了删，给尹宁和发去了信息，说笑话一样地措辞，【李成燏听说萧涵要穿女装，估计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非去不可。】
　　目的其一是说李成燏无论如何都会去，其二是希望尹宁和说他无论如何都会去，其三嘛，就是希望在现充堆里找到一点点慰藉，能和尹宁和聊聊天。

　　收到的回复却是【我也想看，但是抱歉，我那天突然有点事，不能去了，下次吧。】

　　收到回复，云以廷愣了一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打出一行，【哈哈，没事没事，有事就去忙，下次不许不来】又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把下次不许不来删了，又隔了几秒，把有事就去忙也删了。
　　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哈哈，没事。】

　　后面罗沛和她同桌的依旧聊得火热，声吵得他心烦，于是一回头，眼睛一瞪，“离我远一点行吗？你们从进动物园说到现在了，嘴不会累吗？吵死了！”
　　腐女同桌那个气啊，刚要回嘴，却发现身边的人情绪不对。罗沛整个人有些颤抖，眼睛睁大，看着云以廷，嘴唇抿得很紧，下巴都出现了皱皱，眼泪就没有声音地止不住掉下来。

　　云以廷有些心虚，但也不低头，切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说了句，“这有什么好哭的。”

　　罗沛一哭，除了前面的萧涵李成燏，连金薇和高啟也惊动了，金薇也跑过去安慰起罗沛来。腐女同桌则气得不行，跑到前面叫住云以廷，让他道歉。
　　“她哭关我什么事？我真是呵呵了，这么一句眼泪就出来了，你还是带她去看病吧，让她别放弃治疗。”抬高了下巴，眯了眯眼睛，切一声，“别这种时候装得关系多好，你以为你背地里怎么说她别人都不知道吗？啊？”

　　腐女同桌被云以廷这么一说，即便咬牙切齿，也说不下去什么了，只能往回走。罗沛那边，眼泪来的快去得也快，已经破涕而笑了，告诉她们她没事，仿佛刚才的眼泪不是她流的一样。

　　倒是见金薇跑过去，也停止了他的思考，了解了情况，愤愤不平，和云以廷吵吵起来。奈何说不过云以廷，只好脸红脖子粗。
　　“滚滚滚，成啊，你不滚是吧，我滚。”云以廷说罢最后一句，跑向他们前行的反方向。
　　这时候，李成燏才发现，问高啟怎么了，高啟也负气，“没什么，老大你别管了。”

　　萧涵则看云以廷消失的方向一眼，幽幽地说了一句，“伤心欲绝了。”
　　“啥？”高啟的粗脖子和大红脸立刻消下去大半，“什么意思？”

　　李成燏解释道，“萧涵说云以廷可能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高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去找他？”
　　萧涵听了高啟说的话没什么反应，李成燏重复了一次，萧涵摇了摇头，“不用，等集合的时候，他自己会来。”

　　之后的参观都还算欢乐，一直到他们站在了海豚表演馆门前，才出现了所有人都沉默的一秒。今天闭馆，萧涵却站在管前不肯动，也不知道想什么，似乎在思想斗争。
　　单萧涵这张脸看不出是不快还是什么，当李成燏说下次再和他一起来的时候，萧涵少有地支吾了，刚要说话，嘴都张了，又立刻闭上了嘴，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了，萧涵也没表现出有多不开心，只是李成燏在看见萧涵往回走的时候回了一次头，听他鼻音发出的嗯不那么轻快，他的心里也不太舒服。
　　他分明就不期待海豚的，怎么就闷闷的了？除此之外，还怎么就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再和萧涵一起来了？

　　李成燏懂了大半了，但他又觉得好像一点头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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