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白图

　　刚到驿站于兮就装作晕倒，直挺挺往地上扑。
　　“我，我不行了。”
　　“于姑娘。”白雀扶住她，“你怎么样？”
　　“咱们可不可以歇两天再走，我好像病了。”
　　白鹤一身黑色劲装，抱臂看着眼前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他不懂于兮又有什么小把戏。
　　“可…”白雀犹豫不决，师父交待的任务他不敢耽搁。
　　于兮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于姑娘！”
　　白鹤经过二人身旁，瞥了眼倒地的于兮，“你这样让她躺在地上，她能醒就怪了。”
　　白雀一下子打横抱起于兮，大步进入驿站。
　　他边走边喃喃道：“这个时候，白雉要是在就好了。”
　　白雉？
　　装病的于兮心里忽然一动，好像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自那晚他忽然消失之后，整个云漫山好像也没什么人再次提起他。
　　待躺倒在床榻上半刻，于兮才悠悠然睁开双眼，一脸极是疲惫样子。
　　“白雀公子，谢谢。”
　　“于姑娘怎么会忽然昏倒？”
　　于兮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办法。
　　“这几日精神不大好，总是恍恍惚惚的，上次在山上也是不小心跌了一跤，这次又头脑昏沉，是从小带的弱症又犯了吧。”
　　这一番解释，既掩盖了上次求药的事，又能为自己的症状找到合理解释，这弱症编的当真是一石二鸟。
　　“那于姑娘好生歇息，等到了扬州请个郎中给姑娘好好看看。”
　　于兮又向他道谢，白雀这才关门出去。
　　出门就遇见正靠在二楼栏杆上的白鹤，白雀对他微微一笑，“天色不早，师弟也早点休息吧。”
　　白鹤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溜达着回了房。
　　于是一夜好梦无话。
　　大清早，白雀敲开了白鹤的房门。
　　“我去找店家买两匹马，你先在房里等等，过会儿我同你一起用早饭。”
　　白鹤伸了个懒腰，“三个人两匹马？”
　　“于姑娘不会骑，跟我共乘一匹。”
　　白鹤点点头，看着白雀急匆匆去了后院。
　　“白鹤，白鹤。”
　　靠在栏杆上的人听见叫声，循着声音去看，之间于兮从门缝中露出半个脑袋正向他招手。
　　“你不是晕倒了吗，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她递过来一个青色瓷瓶，“这是白雀那儿要来的伤药，上次你没有拿走。”
　　白鹤接过，又看了看她红润的面色，问道：“你要是没事了，咱们即刻就出发。”
　　“我没事，我是觉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连续赶路会吃不消。”
　　“你想多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白雀已经答应我多休息两天了，你怎么也要帮我把这个谎圆过去吧，不然我以后怎么见他。”
　　白鹤有点好笑地看着她，“这与我无关吧。”
　　眼见他就要走，于兮急忙叫道：“白鹤，等一下。”
　　白鹤听见喊声止住了步子。
　　她从屋里拿出个黑色的包裹跑出来，“你替我报仇的报酬，一直说要给你，前些日子总算知道要送些什么了。”
　　白鹤看也不看，“不需要。”
　　“拿着，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于兮递过来一个布包。
　　白鹤没接，“先说是什么，给我的报酬你最好慎重。”
　　“你先看看再说，不，先试试再说。”于兮笑着打开，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靴子，“行走江湖，鞋最不能马虎，你试试大小如何。可不是自夸，我在扬州城可是替人家做了几百双，手艺好的很。”
　　白鹤有一刹那失神，他马上接过来，仍面无表情。
　　自小在云漫山，看到山下村里的孩子穿着娘亲手做的鞋，他都很羡慕。是，衣食住行上云漫山从未亏待过他，但艳羡就是艳羡，谁也说不清是为何。
　　一日后，白鹤急着要走，见于兮也没有异议，三人便启程。
　　驿站大门口，白雀先是翻身上了马，然后朝于兮伸出手。白鹤却抓着缰绳，将马不急不缓地遛过来，正停在于兮身边。
　　“上来。”
　　于兮四周望了望，见并无他人，便指着自己问白鹤，“你是在跟我说话？”
　　“这儿还有别人不会骑马吗？”
　　白雀的手停在半空，略有一些尴尬，他讪讪地收了手对于兮笑道：“师弟骑马比较快，于姑娘自己选吧。”
　　白鹤并不理会师兄的话，仍旧对于兮发问：“你走不走？”
　　“走，走。”
　　于兮回答着，往白鹤这边靠，她向他伸出手，本欲借着力蹬上脚蹬，不料身子陡然一轻，她已经被白鹤凭空提起，稳稳落在马上。
　　白雀也只是一笑，策马先行一步。
　　白鹤的下巴避开于兮头顶的发髻，冷冷说道：“坐在马上不许乱动，摔下去我可不管。”
　　“摔下去不管？那我刚才还不如骑白雀的马。”
　　白鹤松开手里的缰绳，“要不你现在下去，徒步去扬州？”
　　于兮撇撇嘴“我不乱动就是了。”
　　他又拉过缰绳，双臂环住身前的女子，他身上淡淡的清冷味道一丝丝包裹住她。于兮低头，看见他手腕上的的一道疤痕，浅浅的褐色，嵌在苍白的皮肤上有些突兀。
　　她惊奇地发现，白鹤换了靴子，“你穿了我给你做的靴子啊。”
　　于兮扬起脸，差点撞到白鹤的下巴。
　　“别乱动。”
　　语毕白鹤一扬马鞭，马儿前蹄抬起，箭一般冲了出去。

　　再入扬州，业已入夏。
　　新雨过后，瘦西湖畔笼着一层薄烟，大片大片绿色的荷叶铺在湖上，有些不真切，放眼湖上，迷迷蒙蒙的，如梦似幻。白鹤快马疾驰，冲破了烟雨的宁静。
　　虽是正午时分，天空却一片惨白，丝毫不见日头的影踪。琼花树半开半谢，雪白的花朵变成梨子一样的黄色，空气闷闷的，一切都有些颓败。
　　“吁…”白鹤勒住马，停在了道中央。
　　于兮随着他的脚步看去，街道尽头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与一妙龄姑娘调笑，她眯起眼睛，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白鹤伸手拎了那人的衣领，直接提到于兮面前。
　　眼前人面若冠玉，神丰俊朗，这不是白雉还能有谁。
　　他一脸苦笑，“师兄，于姑娘，你们又回来了啊。”
　　恰巧此时，白雀纵马从后方赶上，看见白雉，脸上满是诧异。
　　“白雉你怎么会在扬州？”
　　白雉小心地拍了下白鹤的胳膊，逃脱了他的魔掌。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咱们先别急着寒暄，你们有没有听说…”白雉压低了声音，“轻音阁又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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