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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风雨狂乱了一夜,天依然没有变好,并且更冷了些,又坏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西边才勉强看得到一片红霞。到下班时,风吹散了些云层,西边露出一片大的蓝天,这天看起来终于要放晴了。杨四平一走出办公室大门,就看到生产部助理在一边等着他。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紫色的长外套,她看起来很文静,是那种不愿多说话的性格。看到杨四平出来,她向他敬了个浅礼。他一向尊重比自己大的人,所以当她鞠躬的时候他立刻用手扶着她。
“我来给刘总递个话。”她说。
杨四平想着真有两天没有看到过刘易山了。忙问对方有什么事。
“刘总说全公司的人都去看过他的,就不见你。”
“看他?我前天还看过他,不,是大前天。发生什么事了?”
“他已经住两天的院了。公司大佬都去了。”
“什么事那么严重?”
“感冒引起的肺部感染。刚才还在念着你。”
杨四平急忙出了门,打车去医院,他不明白刘易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他进了他的病房,发现一屋子他的部下。他老婆也在。大家看见杨四平来了,纷纷给他让位。
“刘总怎么如此不保重龙体,害得你这些老部下也担惊受怕。”杨四平进去握着刘易山的手说。
“我都快要死了你才来。要再迟点你只能听我的遗言了。”
“谁一年到头没有点小风小寒,刘总说得也太严重了。”
“杨总是看我还没有死,来敲丧钟的吧?”
“我都恨不得用自己来代替刘总受罪。”
众人都笑了起来,都说是医院危言耸听了。
“刘总在成杰公司真是深得人心。想我杨某何时能有这样的德望。可也无憾了。”杨四平望着来看刘易山的人,笑着对他说。
“你下葬那天,我率领我所有的部下为你送行。”说着大笑起来。大家都知道是笑话,也就不计较。随后刘易山叫大家都各忙各事,他老婆也给打发出去了。
“生病可是件了不得的好事啊。”他附在杨四平耳边说,“我要生它个一百年。”
“古话就说小病是福,大哥现在才领悟到?”
“我这人一辈子没有这样住过院,也不知道进了医院是福还是祸。”
他的脸现得沉重起来。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还请大哥不要过份臆想。”
“是啊,我活了四十多岁了,这两天才对人生这两个字有所参悟。人生如梦,是喜是悲都是一辈子。我想过,我要活到六十岁就已经足够了,再多也是多余。”
“我也是这么想的。人若有用,只在那短短几年,若无用,活三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过得窝囊。老弟不同,老弟过得滋润,过得精彩。”
“都一样,表象而已。”
“后天上面就要来审查了,老弟可做足了准备。”
“我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点经验也没有,不知要做些什么准备。”
“我也是第一次,全公司都是第一次,这种事情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大哥做了些什么准备。”
“我的准备你都看到了,那两样宝贝就是准备。你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一无所有。”
“其它人都有,你不能没有。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我不如大家有门路。还请大哥指条别的路来弥补。”
“兄弟把我那两样拿过去顶着。反正这审不审查对我来说不重要。”
“要不得要不得,如果上头真出于真心,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
“真不真心,谁知道。管他妈公司倒不倒,明天我两个继续喝酒。”
“大哥身体好了,我第一个为你洗尘。”
“本来就是好的。我只是不想出院而已。这里管吃管睡,有人伺候,哪点不好?”
两人大笑。接着有人敲门,是刘易山的助理,那个传话给杨四平的女人带着成杰公司一群人来看刘易山。杨四平就此告辞,接着,刘易山的女助理也告了退。她在出医院门口时追上了杨四平。
“杨总,可不可以帮个忙?”她问。
“请说。”
“我想请你劝刘总出院,生产部没有他全部乱了套。过两天就要审查了,过不过得去是个问题。”
“我试试。你们杨总为着什么不愿意去上班?”
“说来话长。我可不可心请你喝杯茶?”她问。
“当然,我还没有吃过晚饭,我请你吃个便饭。你给我好好谈一谈这其中原因。”
他们走进一个比较干净的饭馆,找了个安静的包厢坐下。
“你给我谈谈你们刘总的一些事,好让我对症下药。”
“早两天刘总和他太太不知道为了什么大吵了一架,他离家出走不愿回家,这两天风大雨大,他的病就是这样落下的。”
“不愿回家,他住哪里?”
“住了两夜酒店,因为第一夜淋了大半夜的雨,第二天他睡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开始发烧,后半夜开始说胡话,天亮的时候进了医院。当时医生都吓住了,因为烧得太厉害了。”
“那两夜都是你在照顾他?”
她低下了头,“我不照顾他,没有人照顾他。”
“你可知道他们两个为着什么吵架?”
“我不知道,刘总从来不跟人说他的家事。就连昨天那样也不愿意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他太太,唉,怎么说,听说是香港那边跟过来的,生活、习惯都和我们内地不同,性格也很难相配,因此总是免不了有些嗑嗑碰碰。”
“你跟着刘总多少年了,对他有多少了解?”
“我在成杰做了七八年了,一直在他的部门做,原来做文员,后来才做助理,做了四五年助理了。”
“惭愧,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他伸出手给她。
“那不要紧。我叫宋琪。”她握了他的手,“我只是怕这次的审查会给生产部添上不必要的麻烦。”
“大家都想把公司做好,我想刘总也不会例外。我去劝他。”
“谢谢你。”
他们吃过饭。他送她走后,想着该怎样去把刘易山劝回心转意。像他那样年纪那样地位的人,搞得有家不愿回不是件合适的事。他同情他,但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如果他的境况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不幸,日子度日如年,那就应该当机立断,不再拖泥带水,当断不断。以目前这种情况,这样耗下去,既拖死了自己,也拖累了别人。如果断了,是给别人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一条活路。
他就抱着这些想法去做说客。当他走进医院门口时,他又转念一想,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幼稚了?这样浅白的道理,刘易山不可能不明白。再说,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外人的看法总难免会有失偏颇。间不疏亲。想到这些,他又转身出了大门,并庆幸自己头脑的清醒。否则就很有可能酿成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样的憾事。
月亮从云层中钻出来了,星星也可以看得见了,三四天的坏天气终于过去了。是晚上八点。杨四平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因为路还没有特别干爽,路上行人不是那么多,这正合他的意,杨四平不喜欢拥挤,也不喜欢同别人争抢,所以他总是走小路,总是走在别人的后面。在他的头脑中,慢也是一种好,与不争一样。外面空气清新,他独自走在路旁的树下。这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他想起刚才刘易山说审查关于准备礼品的事。刘说其它人都有准备,惟独他没有准备,是件很危险的事。他一点也不信。只是卫立行的再次回来让他有点意外。她已经去了总公司好久了,并且不带给这里一点消息,突然她又回来了,真让人琢磨不透。关于礼品的事,杨四平考虑的极少,关于卫立行的事,却让他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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