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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番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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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周以钦刚转身离开,丁丁下一秒就奔出楼门,朝唯一飞奔而来。
      唯一冷笑:“女侠好快的身手啊。”
      丁丁装听不到,抓着唯一就问:“你那旧情儿走之前塞了什么给你?”
      唯一再冷笑,没答腔,转身就走。
      丁丁跟上来,讪讪地解释:“呀,我就是下楼的时候碰一同学,在走道上说了会话,你们俩就站楼前,往窗户外一看,就能看到,我也就不留神多看了两眼。”
      唯一点点头:“女侠真是耳聪目明,”然后又补上一句:“还善解人意。”
      丁丁连忙说:“耳聪目明我是认了,可善解人意还轮不到我,‘亮晶晶’才真是,还够大度,演技又一流,要不是我眼尖看到她的宿舍钥匙好好地跟自行车钥匙挂在锁上,我差点都被她唬过去。”停了停又说,“一直听人跟我吹,你这旧情儿长得多好多优秀多有风度,什么搁古代就是一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见了才知道,长得好是真的,优秀是看不出来的,风度是没有的,气势倒是强的,你是没看他那脸,咝咝透着寒气,眼睛里都凝着冰,你可不能怪我没义气,我要不走站这讨人嫌,多被他看几眼,就等着被活活冻成冰棍。”
      唯一被丁丁的话给逗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绝对没一点夸张,不过管他是玉还是冰,都跟我没关系,”丁丁很感慨地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亮晶晶’,多好一女孩,偏要闭着眼去撞冰山。”说完还瞥了一眼唯一:“是吧?”
      唯一被看得有点心虚,不说话。
      丁丁乘胜追击:“那冰山到底给了你什么?不是又想勾回你吧?”
      唯一马上否认:“少瞎猜,他就是给了我张名片。”说着顺手就递过去,丁丁接过一看,手指一弹:“赫,五百强啊,这头衔瞅着怎么也是个小金领,”名片递回,“收好啊,有机会你可得抓住了。”
      唯一顺手把名片塞背包里,有点哭笑不得:“你都会替别人不值,怎么就不怕我去撞冰山啊?”
      “怕啥啊,冰山遇到你,早融化成春水了。”
      唯一被这句话酸得有点倒牙:“我真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女文青呢。”
      丁丁哼了一声,给了她一个“我不屑鄙视你”的表情。
      两个人斗嘴抬杠,都忘了打车这回事,一路说说笑笑,就走到了那幢大厦。
      饭馆的入口在大厦一楼,挺普通的门脸,并不特别显眼,名字也普通,叫“又一居”,可生意却不是普通的好,虽然是周末,但已经是过了正午,竟然还是爆满。
      前台小姐笑容可掬给了她们一个号码牌,请她们到大堂的沙发上稍候。
      唯一看着沙发已经坐了不少人,和丁丁商量:“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丁丁拒绝:“既然来了,就等等呗,看生意这么好,我还真想尝尝这的菜有多好吃。”
      服务倒真是不错的,等位的客人都有免费的茶水供应。
      丁丁话说多了,直嚷着渴,灌了大半杯,才奇怪地皱了下眉:“唯一,这茶味道好奇怪,甜甜的又不象加过糖,我没喝过唉。”又尝了一口:“不过还真好喝。”
      唯一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说:“这是罗汉果茶,是我们那的特产,清热去燥润肺,很适合这个季节喝。”
      唯一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制服式样,胸前别着个小小的金属名牌,写着经理。
      那人也在看唯一,两人视线交汇,他就笑了,嘴角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就带了点稚气,问:“这位小姐,也是邕城人吧?”
      唯一暗地惊讶,不动声色地否认:“不是。”
      丁丁在一旁插口:“唯一你家不是在邕城附近吗?你还在邕城上过学,出了省,你们也算是老乡啦。”
      那人就笑开了,一咧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对,是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靠着丁丁一句话拉了关系,得到特殊照顾仿佛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坐了丁丁和唯一两个人。
      丁丁一边把玩着乌木筷子,一边打量着唯一,笑得极诡异,却不发一言。
      唯一渐渐被她看得发毛,咳了一声:“这里装修得还不错。”
      的确是不错,或许是在写字楼里,没有象别的西南风味餐馆一样走民族特色的装修风格,是简约大方的设计,没有多余的装饰,从墙纸天顶到灯具桌椅,都是暖色系搭配,看着十分舒服。
      “不错不错,”丁丁笑着点头附和,“这的经理更不错。”
      唯一没说话,顺手拿起玻璃茶壶往丁丁的杯子里续水。
      丁丁一击不中,再接再厉:“我看今天真是你春风无限,先是旧情儿,然后是酒窝男,桃花朵朵开啊,”她反手就用筷子敲了敲杯沿:“够了够了,别倒了,你们这家乡茶再好喝,我也得留点肚子吃你们的家乡菜啊。”
      唯一放下茶壶,听丁丁继续:“你说这酒窝男也真够有意思的,要是不穿那身黑西装,单看脸,就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小男生,毛没长齐的小孩样,也能做上经理,多半这饭馆是他家开的,要不底下员工哪能服管啊,”喝了口茶又发表高见:“不过,他还真是有点手段,你看,搭讪虽然老土但是很自然,要给我们包厢也没惊动别的客人,把我们送进包厢里也没一副邀功的急色样,连殷勤都不过分,进退有度,举止得体,这才叫风度,真比你那旧情儿好,”看着唯一语重心长地叮嘱:“好好把握啊。”
      唯一不由好笑:“你怎么见一个就让我把握一个?知道你看好我,但我的行情真没你想象那么好。”紧接着就反击:“倒是你,那什么编程浪子可是货真价实的潜力股,未来时的青年才俊,听说他们系里不少MM都打他的主意,你才是要抓紧点。”
      丁丁果然冷笑了一声:“就他!?谁想要谁要去,我才不稀罕。”
      唯一含笑不语,丁丁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我说的是真的。”
      唯一很识趣地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有人敲门,服务生走进来,开始上菜。
      丁丁也含着笑看向唯一:“这里上菜可真够快的。”
      唯一转头,对替她铺开餐巾的服务生说:“谢谢。”
      唯一做主点的菜,顾及丁丁的口味,都是家常特色,芋头扣肉,白切鸡,节瓜酿,和高汤菜花,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可一道又一道菜端上来,要摆满了一桌子。
      不等唯一开口,领班模样的旗袍小姐就笑容可掬地解释:“两位小姐是我们今天第九十九位客人,按本店规矩,餐费酒水全免,还附送三道本店的招牌菜,”旗袍小姐笑着介绍:“这是干锅啤酒鱼,是早上才空运过来的新鲜河鱼,配特产啤酒烹制的,两位小姐第一次来,实在不该错过,这道是酸辣牛肉,配料里的笋丝酸辣爽口,很多老顾客每来必点,都说做得地道,还有这道秘制烧鸭,做菜的师傅是特别从邕城请来的,是家很受欢迎的老字号的正宗传人,这道菜最大特色是酱汁,是师傅家的祖传秘方,很多客人都赞不绝口,这烧鸭本店每天限量二十只,今天客人多,不到晚上厨房就只剩半只,两位来得巧刚好能赶上,能饱口福。”
      唯一心里一动,又听旗袍小姐说:“我看两位只点了普通的米饭,就自做主张给两位换了竹筒鸡汤蒸饭,希望两位喜欢。果盘稍后再上,两位还有什么需要吗?”
      唯一早就看到丁丁皱着眉隐忍的样子,就说:“这样就很好了,谢谢,”点了点那盘酸辣牛肉:“只是我的朋友吃不惯这道菜,能麻烦撤了么?别浪费才好。”
      “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问两位的忌口,”旗袍小姐做了个手势,旁边的服务生立即撤了菜,她连连道歉:“犯这样的错真对不起,马上给两位再换一道菜,您看您是要点菜单上的哪一道?”
      唯一刚想拒绝,就听丁丁说:“你们店里最贵的是哪个菜?就上那个吧。”
      旗袍小姐面不改色地说:“这个季节我们店里最贵的生鲜食材是山瑞,也就是甲鱼,因为是现杀,两位可能得稍等一段时间,两位来一只?要怎么做?清蒸,鲜炖,还是做龙凤汤,店里也有活蛇,是要什么蛇?……”
      “不用了,”唯一看丁丁脸都白了,忍着笑打断,“不用再上菜了,这些菜够了,谢谢。”
      “那两位请慢用,有需要请按服务铃。”
      旗袍小姐优雅地转身,带着服务生退下,包厢门一掩上,唯一就扑哧笑出声,丁丁没好气地:“笑什么笑,还山瑞呢,甲鱼,蛇,什么恶心说什么,我看根本是诚心不想上。”
      “别冤枉人,甲鱼可不比一般的燕窝鱼翅便宜,人家店里最贵的就是这个也不出奇,你问了人家实话说了,有什么不对。”
      丁丁“切”了一声:“甲鱼稀罕啊?我还不稀罕吃呢,就是随口一说,料她也不能真上,那酒窝小开来这一桌已经很够意思了,要真舍得给我们来一只,”眼睛一转,就笑:“那八成不是一见钟情,还真是被你迷昏了,你就笑着嫁了吧。”
      唯一不接话,用湿毛巾擦了手,说:“吃饭吧,哪那么多话。”
      菜的确是做得好,丁丁吃得很兴头:
      “唯一,这冬瓜酿的肉馅里加了什么,脆生生的有点甜,很清爽。”
      “是马蹄。”
      “唯一,这芋头好酥,五花肉加了什么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一点也不腻。”
      “是腐乳吧。”
      “唯一,这白切鸡有嚼头又不柴,还带了点清甜,真象是土鸡啊。”
      “那应该是吧。”
      “唯一,这鱼很好吃哎,鱼皮很香酥,肉又很鲜嫩,好好吃。”
      “那多吃点。”
      饭桌上光是听丁丁的声音就觉得热闹,唯一看着她大快朵颐吃说都不漏的样子,仿佛眼前的菜真是再好不过的美味,但夹到自己嘴里,却如同嚼蜡,每一口都咽得困难,渐渐吃得胃里隐隐做疼。
      丁丁突然停了筷子,问:“唯一,这烧鸭你怎么不吃?”
      唯一看了眼放自己面前的这道菜:“不太喜欢,你要喜欢吃放你那边吧。”
      “不用,我也不太喜欢吃鸭子,”丁丁蹙着眉,有点疑惑地:“可我记得你喜欢吃烧鸭的啊,上次我们去吃烤鸭,你还说那烤鸭做得没你们家那边的烧鸭好吃。”
      唯一怔了一下,才说:“这里的做得不合我的口味。”
      丁丁扁了扁嘴:“不是说是你们那什么的老字号吗?吹得多牛,也不过尔尔。”
      唯一勉强笑了笑:“也不一定,可能别人喜欢这个口味。”
      她原来也是喜欢的,很喜欢,小时候盼着过年过节,不就是为了能吃上,搬了家很多年都一直念念不忘,一闻到酱汁里陈皮的辛香就全记起来了,但就因为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她才失去了胃口。
      唯一背包里的手机在响,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是蒋延钧打来的。
      唯一对丁丁说:“我接个电话。”
      她接了,走到包厢外走廊去听,那头蒋延钧声音还是漫不经心地:“晚上有没有空?”
      “有事?”
      他没有答,反而问:“你现在在哪呢?在学校里?”
      “没呢,在外面吃饭。”
      他笑了一声:“在哪吃香喝辣的呢?吃到快两点了还没散,这么好的事都不带上我。”
      “带上你干嘛?”唯一听他那口气不象要说正经事,倒象是无聊找人解闷,有点恹恹的:“我还有朋友在呢,要没事我挂了。”
      “谁说我没事呢,就是有事找你。”
      唯一没想到,蒋延钧会让她一起去参加家宴。
      “于茉昨天那一闹,真把事闹大了,我家老太太今早来了一通电话,通知我晚上回家吃饭,特别强调我回去不算,还得带上你,不然就不让我进家门,你帮个忙,下午我到你们学校接你……”
      唯一打断他:“我有事,没空。”
      “少来,”蒋延钧完全不信:“苏小兔,做人要讲义气,当初你找我帮你的时候我可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圆满完成任务,现在轮到我,你不能过河拆桥吧?你也知道,我家老太太上了年纪,成天就催着我结婚,哭哭闹闹的,她心脏不好,年初才进过次医院,现在我们全家都顺着她,你就陪我演场戏,就吃顿饭,哄哄她,回头你让我怎么谢你都成,好不好?”
      唯一握着手机,听着蒋延钧的声音在耳边说着,走廊的墙壁上挂着油画,都是静物,养在水里的睡莲,插在花瓶里的山茶,堆在果盘里的热带水果……一幅又一幅,在一扇又一扇门之间,她就慢慢看过去,有服务生经过身边,托盘里菜肴腾腾的热香飘过,不远处的包厢门开了又关,隐约的笑声和说话声传了出来,她有点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察觉耳边没了声音,原来蒋延钧一直在等她说话。
      她说:“不好。”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一直静默,唯一也不说话,就一直等着,看着,走着,一直到走廊尽头,就停住了,二楼的窗户望出去,是热闹的大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旁行人来去,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甜蜜依偎的小情侣,当街大吵的中年夫妇……车声人声扰攘地涌上来,她渐渐觉得不耐烦,疑心那边是不是掉了线,就“喂”了一声:“蒋延钧你还在听吗?”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唯一静了一下,才轻声说:“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帮你。事情已经算是闹大了,再演下去只能更不好收场,何况我能陪你演一场戏,也不能场场都演下去,迟早有演不了的那一天……”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慢慢往回走,眼睛还流连着那些画,前边的包厢门忽然打开,她侧眼看过去,有服务生走出来,她停住了脚步,因为看到走廊那头站着的那个人。
      “江先生,您来了。”
      服务生侧身避开他,下了楼。
      走廊上再没有别的人,只剩下她和他。
      唯一才发现,原来走廊里一直亮着灯,一盏又一盏,白得耀眼的光,刺得眼发痛。手机还贴在耳边,传出蒋延钧的声音,说着什么,她收回视线,落在脚下的地毯上,血一样的深红,软而厚,一路铺过去,铺到那个人的脚下。
      “唯一,你在听吗?”
      蒋延钧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又听他问:“你怎么了?”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没事,先这样,我挂了,拜。”
      掐断了电话,她才抬起头,看着已经站在面前的人,又笑了一下:“真是巧,又见面了。”
      他望着她,幽深的眸子黯了一下,唇微微翕动,却什么也没说。
      她再笑了一下:“江先生,我能拜托你点事吗?”
      他象是很惊讶,连身体都微微震了一下,不可置信似地看着她。
      她还笑着,说:“请你以后再见到我的时候,不要再露出这种好象有多痛苦多内疚的表情,好象做过多对不起我的事似的,”停了停,她笑得更灿烂:“你别忘了,我从没认识过你,你这样,让别人误会了可不好。”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直视着他的脸,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换,震惊、痛苦、歉疚、悲哀……那么那么多,惟独没有愤怒,象是束手而待,任凭剐杀,就这样沉默地隐忍地承受着,她反倒愤怒起来:“江先生,这事不算是强人所难吧,需要考虑那么久吗?”
      他一直紧紧抿着嘴,就是不说话,看着她,眼眶渐渐就泛起了红,眸子却完全黯了,最初那一点光,早就被她轻易地扑灭,可她却象是嗜血上瘾的人,明明已经用最锋利的刀子,划开他的皮肉,眼看着鲜血流出来,却被刺激得更兴奋,忍不住要往更深的地方扎下去,扎下去。
      她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又嘲讽地笑了一下:“对了,我都忘了,还要谢谢你的招待,今天这顿饭很丰盛,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不过,”她极刻意地顿了一下,才挥出最后一击:“你觉得,我得吃多少顿才能吃够二十万?”
      她看着他,面如死灰,原来是这个样子。可她只觉得快意,真残忍真惨痛的快意,真是痛快。痛快得让人想哭出来。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了泪,微微笑:“江先生是聪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相信以后不会再做这种无意义的蠢事,我还有朋友在,先失陪。”
      她不再看他,侧身而过,快步离开,怕再迟一秒,眼泪就会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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