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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南宫府作为杏林世家名门望族，府邸虽然不如赫连丞相府那么富贵气派，但却古朴大气，自有一番格调，更特别的是大门不远处便开了个侧门，设了一处医馆，来求医者络绎不绝，多是普通百姓。
不过南宫府外的街道上却有不少官府的差役，就这么光天化日的驻扎在南宫府大门两侧，离医馆再远些的位置竟还设了个小岗亭，像是长期驻扎分批轮班的样子。
我听完祁慕萧的话，不由有些瞪眼：“难道这些官差都是赫连丞相府安排的？也不至于这么公然堵着人家大门吧，这么无缘无故的不会惹人起疑吗？”
“缘故么？”祁慕萧笑了笑：“南宫府向来医者仁心广收病患，眼下换季时节有些地方发了时疫，官府担心会有外来的病患大量涌入引发混乱，所以派了差役日夜驻扎在南宫府外以防不时之需。”
啊，这理由确实是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啊，厉害厉害。
我恍然大悟，但想想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万一真的是为了维持秩序呢？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又不是抓朝廷重犯什么的，为了逮我这么个小废柴，用用陆荣他们那样的侍卫府兵也就算了，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吧？
祁慕萧闻言挑起眉，露出被人质疑的不爽的神色，抬手指了指医馆那边徘徊的几个像是在等人的路人：“瞧见那些乔装打扮盯梢的人了吗，别人认不出来便算了，要是我也认不出他赫连丞相府的人，怕是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熟？
“时疫突发时派官兵维护秩序不是没有过，可这永安城里的医馆也不止南宫府一家，只守着一家医馆维持秩序的，还是头一回见呢。”祁慕萧说着朝我温和的一笑，“或者你不信，走过去在南宫府门外站一站试试，就知道是我想得多，还是你知道得少了。”
“……”
面子么，当然是很重要的，不过父母老师都教过我们，出门在外，人身安全才最重要。
我再看了眼那边的官差，厚着脸皮龇出一个笑：“算了，赌不起赌不起，认输认输。”
对于我直接放弃抵抗的认输行径，祁慕萧露出愉悦的笑容：“快走吧，南宫离这儿你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了，当心再停留惹他们起疑，我们先另寻个地方落脚。”
永安城号称泽国南方三大城池之一，自然该是繁华热闹，不过祁慕萧依然只挑僻静人少的小巷子走，我还没能窥见多少古代大城市的风貌，目的地已经在眼前了。
我停在祁慕萧身后，黯然仰望着眼前那处风格十分眼熟的小楼。
门匾上笔墨清晰——花似锦。
“祁公子……”
“嗯，也是分店。”
“……”
这一日行色匆忙已经舟车劳顿，我也无心再多说什么，反正待在青.楼于我而言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祁慕萧让人在后院收拾出了两间相邻的厢房，我被姑娘伙计们轮流明里暗里的观察了大半天，似乎也相安无事，就这么住下了。
晚饭有花似锦的总管和几位管事的作陪。从他们的言谈间听得出祁慕萧虽然是长期在外游荡不着家，但每到一处也会到自家在各地的产业查看，倒不是个彻底的闲散纨绔。
对于我祁慕萧只简单的介绍了一句，我也乐得当局外人，总管和管事们却相当周全懂事，既不多问关于我的半个字，又嘱咐侍女伙计将我照顾得十分妥帖，时不时还能跟我这个陌生人聊上两句开点雅俗共赏的玩笑，竟没让我产生半点不自在的感觉，这种圆滑处世的功力着实让我佩服。
不过这些总管管事们年纪都比祁慕萧大了不少，却对他恭敬有礼，不像阿谀奉承，而是确实信服他的样子，让我对祁慕萧的印象从“坐吃老本的纨绔子弟”向“继承家业的少东家”稍有改观了。
“王管事，最近永安城里有什么新鲜消息么？”
祁慕萧问的王管事三十出头，是负责外联采买一类事务的，大概经常在外各类八卦消息灵通些，听自己老板问话，立刻答道：“最近我们生意上一切平顺，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近些天倒是有些流言不同寻常，店里的客人都在谈论，倒是显得热闹了许多。”
“不同寻常的流言？”祁慕萧边说着还边瞅了我一眼，“什么流言？”
另一位刘管事便笑：“皆是些与我们寻常百姓不大相干的传言罢了，不过内容又能引起众人的好奇心，便传扬开了。”
“前阵子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渠灵山上那位活神仙司命师已归隐了，而他的亲传弟子为避免世人烦扰，在师父归隐前就已经悄然下山入世，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司徒老先生归隐前赫连世子曾只身上山拜访，逗留月余。世人都说他是替赫连丞相前去游说，希望得司命师相助。虽然不知道游说结果如何，但赫连世子回京不过数月后便又派车马再度去往渠灵山，像是去接人的模样，甚至有人说那位已经下山的先知传人其实是被他接回了丞相府。”
“不过最近南方各城镇的官府都开始加派差役在城里巡逻，说是为了防止时疫灾民涌入造成混乱，不少人又开始猜测说其实赫连丞相没找到那位先知传人，所以才这样暗中搜寻。”
“更神奇的是，渠灵县那边还在盛传，说继任先知竟然是位妙龄少女。”
“少未经事的小丫头怎可担起司命之责？所以如今各种传言猜测都有，众说纷纭，更有谣传说司命师下落不定，天下难宁，恐有乱世之兆啊。”
刘管事和王管事一唱一和，绘声绘色，听得我目瞪口呆。
您二位在当管事之前，莫不是说书的吧？
而且他们概括的这些坊间八卦，怎么说呢，论细节似乎跟真实情况都不相符，但看整体却又逻辑通顺得比我的实际经历还要合情合理，也足够让人敬佩了。
另一位李管事却不在意的笑笑：“众口相传的谣言而已，几分是实情几分是戏说都无从考证了。别的不说，如今各国安定和睦，那乱世之兆从何谈起啊，当真靠一个小丫头就乱世了？添油加醋的无稽之谈罢了。”
刘王两管事似乎与李管事不太合得来，听他这么说就不太乐意，看祁慕萧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听八卦，并没什么表态，便朝祁慕萧身边的总管道：“钱总管，您怎么看？”
这位钱总管已发须微白，看起来是位和气长辈的样子，闻言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又不是当事人，哪好发表什么看法，既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传言，当做饭后谈资听一听便过了，哪能较真呢。”
刘王两管事神色刚刚要失落，钱总管又扭头对祁慕萧道：“不过所谓乱世之说，倒也不算毫无根据。四五十年前确实出过一位司命师，虽为妙龄女子，却禀赋奇高，据说可通灵天地，知晓古今。彼时她穿梭于各国间搅动风云，引发乱世纷争，虽然不过数载便销声匿迹再无音讯，但却留下了不少传言，如今也只有年纪长一些的人听说过些许了。”
这位钱总管显然是持中立态度，祁慕萧也放了茶杯笑道：“原来钱叔这里也藏着不少故事，改日有空要让钱叔多给我们讲讲。”
管事们便也纷纷附和，可能要引发争论的八卦就这么被带过了，几人又聊了些其他的消息，大致是跟生意上相关的人和事，我听不明白也没打算细听，便一门心思去跟手里的蒸螃蟹作斗争。
直到晚饭接近尾声时，祁慕萧才终于提了一句我听得明白的话——“钱叔，这两日你想个法子避开官府耳目，将南宫府的大少爷请来与我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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