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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十天半月的日子一转眼就过了。又到了下山的日子。
虽然赫连漠云住下以后家务膳食都有他的人包办，若要下山采购也可以让他的侍从代劳，但司徒炯那封“黄历”却不好假手他人，还是得我亲自交到县令手上。
虽然家里近来比往日热闹许多，但小朗依然对下山充满期待，前一天晚上翻腾到大半夜才睡过去，连累我也失眠，第二天晚了近两小时才起来。
收拾停当走到外面，见赫连漠云和陆荣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你们也要出门？”
赫连漠云点头：“听司徒老先生说你们今日下山，我们来了十多日，也正好一同下山走走，老先生还嘱托我多照看照看你们。”
“……”
下山这么多次了，怎么突然就需要别人来照看了？老家伙你别是怕人家找你聊家国大事所以这样把人往我这边推吧……
腹诽归腹诽，人家在这里憋了十来天要下山走走我总不能拦着，便一道出了门。
下山的路上，赫连漠云跟我天马行空的聊了会儿，突然问道：“对了，司徒你既是两年前得司徒老先生收留，那可知道老先生是否有徒弟？”
“啊？”我不防他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愣了愣后摇头，“可能没有吧，我没听爷爷提过，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我刚来的时候司徒炯那老家伙哭天喊地非要我做他徒弟，赫连漠云来的时候他却红口白牙的说我是孙女，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徒弟的事，虽然不知道老家伙的意图，但我怎么都是站他那边的。
赫连漠云看我摇头，便问小朗：“小朗来的时间更早，可有知道些？”
小朗如今也就十一岁冒头，我有些担心他要说漏嘴，却见他“听”赫连漠云说完只消化理解了一下，便脆生生摇头：“不知道。”
果然有前途。
我问道：“赫连公子很关心爷爷的徒弟？”
赫连漠云笑笑：“很奇怪么？老先生是名动天下的司命师，已近古稀仍未收徒，自然会惹人好奇。”看着我的目光有点灼灼。
我觉得他是怀疑过我和小朗是不是司徒炯的徒弟的，小朗大概因为年岁太小且耳朵不好被排除了，而我……我应该是从各个方面都被他排除了。
“司命师的徒弟也不是随便谁都有资质当的吧。我只知道爷爷以前有个师妹，如今也不知在何处了，爷爷不曾提过。”
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了，下山后我先带着小朗去县令处，赫连漠云带着陆荣在附近一家酒楼喝茶等我们，约好碰头后再一同四处转转。
在县令那里没耗太多时间，我一手拎着县令夫人送的两包东西一手牵着小朗，去约好的酒楼找赫连漠云。
这家酒楼位置颇好，闹市中心四面临街的布局，大堂里客人不少。从酒楼一侧绕到大门的几步路，我从里面传出的喧闹里分辨出几句高谈阔论。
“听到消息了没，前阵子朝廷里好像有大变动啊……”
“你也是听前日进京赶镖的老张头回来说的吧？说是太子被废掉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啊？居然有这等事？这太子也是随便能被废掉的？”
“嘿嘿，那赫连丞相是什么人，翻云覆雨不过转眼之间，别说是废掉太子了，有人说先帝驾崩也和……”
“哎——几位客人的酒菜都齐了啊，且慢用——咱们平头百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哈！”
我听到“赫连丞相”几个字，刚竖起耳朵，酒楼掌柜却过来打断，闲聊那几人便换了话题，没得听了。
走进酒楼，赫连漠云就坐在十分显眼的一处窗边，直直瞧着我们走进来，陆荣站在他身侧，朝我们招手示意。
今天下山，他们俩都特地换了十分素净的衣裳，远没有往日那么引人注目，面前一壶清茶两盏冷盘，都没有动过。
“要不要喝了茶再逛？”
我看看赫连漠云面色如常，点头坐下，正要叫伙计加茶杯，赫连漠云把两个没动过的茶杯推了过来。
我看看茶杯再看看他和陆荣：“你们不喝么？”
刚才那几个人嗓门不小，赫连漠云又坐得如此好位置，那番闲谈肯定进了他耳朵。虽然他面上淡淡的，但是……难道是不乐意听到旁人议论自己爹，以至于茶都喝不下去了？
赫连漠云只是往茶壶里看看，笑道：“太粗陋，还是回去喝你泡的好了。”
“……”
看在你可能心情不好的份上，这次不跟你计较。
其实这家酒楼的小冷盘很不错，我给小朗夹了一些，回头看那位什么也不动的爷：“难得体会一下民间风味，公子真不尝尝？”
赫连漠云看看我，再看看那分量明显不足四个人分的小冷盘，似乎考虑了一下，而后叫伙计又加了两份冷盘和碗筷。
他回过头来时我正好喝完一杯茶，筷子刚夹住一片凉拌猪肚，听他道：“你不是都听到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有些茫然：“所以不该吃这冷盘么？”
赫连漠云也愣了一下，而后失笑摇头，不再提这个话题。
直到后来上的两份冷盘也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看着窗外道：“朝堂上的事，很多时候非关家国大利。”声音低且缓，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非关家国大利……而为一己私欲么？
结合刚才听到的闲谈，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办法不想多。
我没说话，看着一身素衣的赫连漠云，反而是头一回真切察觉到他丞相之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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