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匠

　　是要留了午饭，但是朱易推拒了，他学校还有课，时间也不早了，得赶紧过去才不会耽误。走之前留了电话，让两天后打给他，再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出了门，心里直骂娘，朱易是不想干涉这事，军火的生意是十分危险，尤其是和东瀛人，一个弄不好，可能就殃及日后的平淡生活，他胆子不大，不然也不至于只找教师这样的工作。
　　所以对于打乱他生活的杨爵，有些恼他，本来就没有交情，不过就刚见了一面，话也没说几句，就硬是拉了他掺和进这事，虽没有将威胁的话说出来，但是朱易是明白，刚刚不立马答应下来，下一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无奈，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听话，这可是黑暗的民国，被人玩死了，也只能白死。

　　到了中学，给上了一节数学课，就去找了校长，请两天后的假。
　　校长是没问具体的事，问了一句一天时间够吗，见朱易点头说够了，就批准了。
　　对于朱易，校长总是宽容，毕竟有才能的人，就得笼络着，不然走了，可是学校的损失。

　　与同事吃了午饭，下午一点之前就赶往东华大学，他是给陈教授做助教，教授国学。
　　每个月有三十五块大洋，学校给发二十八块，还有七块是陈教授贴补他的，所以在这儿请假，不仅得到校长那儿获准，还要陈教授答应。

　　单独的办公室，本来埋头做事的陈教授听了朱易的请假，抬头看着他，推了推黑边框眼镜道：“请假可是有什么事？那天是准备带着你去见见出版社的编辑，你不是有翻译一本中篇小说吗，约了编辑就是想让他给看看能不能发表。”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推了，去见见编辑要紧，就算不能立即发表翻译的小说，混个面熟，日后可就能够更好的发表作品。

　　已经约了编辑？心里躁动，朱易是想去，他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翻译，又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反复校正，前后足有四个月时间才弄出来的一篇小说，自是希望能够发表，不说能多一笔稿酬，也能打响名气，对于日后在大学里提升薪酬可是极为重要。
　　叹一口气，不过却是不能去了，他答应下来要赴约，又是那么大的事情，爽约的后果他可承受不了。
　　只得忍痛拒绝：“真是谢谢老师的提携，不过那天确实有重要的事，一个朋友与东瀛人商谈一笔生意，苦于没有翻译，求到我跟前，不好拒绝，答应了下来，所以与编辑见面的事，只能错过了。”

　　与外国人做生意，陈教授点头，这确实是件不能推拒的大事，可惜的道：“那就只能等下次再约了那编辑出来吃饭了。”
　　朱易道：“这事真对不住，害的老师为我白忙活一场。”
　　“没事，不过是顺便提了一句，不必挂怀。”
　　陈教授说的简单，但朱易明白，能够决定出版的编辑，可不是那么好约的，满是歉疚:“真是对不住。”
　　“好了，不必如此，确实是有才，翻译的东西好，不然我也不会去托朋友约那位编辑。”陈教授道。拍了他的肩，道：“也别太在意，这次见不成，那就约下次。走，咱们去上课吧。”

　　四点，是结束了东华大学的课，今天不必外出给人补课，朱易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在路过房东所住的屋子，对关着的门喊道：“徐老板在家吗？”
　　吱呀，木质房门推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出来，道：“在家呢，朱先生可是有什么事？”对于租住他家房子的三家房客，徐华最喜欢的就是朱易，给房钱爽气，从不拖欠，而且没有找过麻烦。

　　“是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这两天帮着听下电话，如果是一位姓柳的先生打来电话，我在家就立马叫了我接，如果不在家，你帮着问一下去哪个地方商谈，什么时间。”

　　徐华连连点头，道：“知道了，一准不误先生的事。”
　　见他答应，朱易道：“这事情就麻烦徐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事情罢了。”

　　上了楼，钥匙打开房门，推开进去，入目的是一张低矮的床，深蓝色印花棉被，白色床单，朴素干净，床头还有一本黄皮书，页面是英文，朱易最近买来的畅销书。
　　将长袍脱了，小心挂在没有几件衣服的柜子里，这绸缎袍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好衣服，没有事情一般是舍不得穿。换上家常的棉布袍子，去洗了手，便到书桌前做起工作。
　　他是要备课，既然答应了做人家的英文教师，那么就得认真对待，最起码对得起所拿的薪资。

　　晚饭是朱易拿了一块煤球，到房东家过了火，在过道里的小炉子自己简单的做了两道菜，番茄蛋汤和青椒炒五香牛肉，热了昨天的饭，填饱肚子。还剩的火，烧了一瓶水。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备课，将台灯移到床头，朱易坐在床上看小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是依旧被房东家养的公鸡早早的吵醒，这只公鸡是比闹铃还准，每天五点就仰起脖子‘喔喔’，朱易睡的浅，也是每每都被叫醒。
　　下了床，洗漱的时候被在给鸡喂食的徐华瞧见，丢开手里的鸡食，拍拍手笑呵呵的过来。
　　“朱先生，昨天你提起的那位柳先生有打电话过来，我瞧着是十点了，你房间灯也关了，就被叫你。”
　　那时候他正和妻子要做舒服的事情，就被电话打断了，那心情十分的遭，接了电话骂骂咧咧几句，听到是找朱易，问了对方名字，才收了嘴里茅坑里的话。

　　听说是十点来的电话，朱易对柳爵观感更不好，对徐华不好意思道：“可打搅到徐老板休息了，我见了柳爵一定说他，好好骂他几句才行。”
　　“不碍事。”徐华道：“对了，你那朋友今天晚上来找你，说约了你到外面吃饭。”满肚子的火，在对方提及登门拜访，还说要送礼的份上，就全都消失。
　　朱易不知道怎么今天晚上来找，他又没对方的电话，不好打过去问，只得是满心疑惑，去给学生上课。

　　太阳晕了彩，坠在西边，一辆汽车驶进低矮的穷地方，没有能够进到弄堂，太狭小，车进来是一个人都走不了，所以只得下车步行。
　　柳爵按着昨天要来的地址，到处寻摸，加上问路上的行人，七拐八拐，是摸到了朱易的住处。
　　看着破旧的小楼，因为住了四户人家更显吵闹，柳爵有些不明白，按着朱易的薪资来说，完全是能够租住一间像样的屋子，哪里需要再如此简陋的地方屈尊。

　　徐华本是躺在藤椅，享受着阵阵凉风，他身子胖，就算是入了秋，在秋老虎的逼迫下，还是动不动就流汗，别人都不需要纳凉，他还是会摆张躺椅院子里。
　　瞧见门外西装笔挺的柳爵，一拗身子坐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往外走，说话道：“先生要找谁，说了小的听听，只要在这地界，我徐华都能认识。”这可真是富贵人，瞧这身衣服，可值不少钱。
　　听见声儿，柳爵知道是找对地方了，他道：“看来没走错，我就是昨儿给你打电话的柳爵，来找朱易的。”手对着下人招呼，让把带来的礼品给对方。

　　“这略微薄礼，还请收下。”

　　徐华眼睛一亮，嘴里客套着：“您真是客气，还带什么礼物呀！”手一点不慢，是上前就接过礼物，也没推拒一下，就喊自己妻子：“燕子，快沏壶茶，有贵客来了。”
　　“两位先进去坐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们叫朱先生。”
　　画了眉的妇人，扭着不输于徐华的水桶腰出来，胖乎乎的手接过丈夫手里的礼物，满脸堆笑的邀请道：“快里面坐，一些粗茶，还请不要介意。”

　　柳爵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拒绝道：“这就要走的，不吃了，不必忙活。”
　　妇人眼睛不眨的看着柳爵，心里啧啧，这等俊气人儿，可是少见的很。
　　那露骨的眼神，让柳爵反感，索性转过身不瞧她。

　　好在朱易下来的快，倒也没有尴尬多久，柳爵是立马拉了他外面走：“已经定好了位置，咱们这就走吧，还要给你置办西服，时间紧着呢。”逃也似的离开，一刻也不想待了。
　　妇人是追到门口，倚在门框，一直到柳爵身影没了才回去。

　　徐华虎着脸道：“看够了没，就你那样貌，还能入了人家的眼？你说说我是哪天没给你交粮、交的不足，要这么没脸皮的外面勾引着？”
　　妇人嗤了一声，翻白眼道：“交也白交，怎么不见能够下个崽子出来。”扭着水桶腰，就回去，也不管丈夫脸色。

　　坐进汽车，柳爵还是觉得有种被盯着的感觉，浑身不舒服。
　　朱易低低笑了，声音压抑着，不过坐他旁边的柳爵哪里会注意不到，斜眼看他，柳爵道：“有什么好笑的，我也就是被恶心一次，你住那儿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被拖进去享用。”十分丢脸，所以嘴里的话也没个把门。
　　“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人家可瞧不上，嫌弃我比她还秀气，哪里会直勾勾的看我。”虽然被盯上不是件好事，但是连盯都没被盯上，也是让人够不高兴的。

　　“哈哈。哈哈哈哈。”柳爵听了这话，不顾形象的笑了起来，扫着朱易那个地方，道：“这是嫌弃你不行呢。可是真的，我有相熟的大夫，要不要带你去瞧瞧。”
　　“去你的，你才不行呢！”男人被说不行，就算老的掉了牙齿也是不能忍，更何况年轻气盛的朱易，对柳爵发狠话：“你要是女的，我定要告诉你我的厉害，让你下不了床！”
　　“吁，别说笑了。就你，我要是女的可看不上你，我可不想守活寡。哈哈。”
　　荤话，在全是男人的场合下，不管是底层人士，还是自诩高人一等的人，都是免不了的。
　　自然，一段荤话后，关系亲近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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