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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窗外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时之间让田爱有些烦闷。雨水将窗外的玫瑰打湿，附在花瓣上的水珠圆润晶莹。
事实上，一开始向应雨搭话之前，她就已经看到那个少女身边坐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生了，直到后来那个男生在众多导师的追捕下翻过椅子逃走，田爱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对方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识趣的话，是不会特地去和应雨搭话的。
但是没办法，应雨和她理想中的女孩子太像了。干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纯粹的面容带着些许苍白，她的脸不算太精致，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就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似的，带着一种透彻感。
女孩子在这方面总是毫无缘由的，仅是一眼就会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田爱就是这样，她觉得应雨是她中意的类型，所以忍不住就想去接近交好。
“夏越……吗？”
田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拈起那串耳环，摇摇晃晃的银色细碎即便是天色暗沉也能折射出光芒，将末端的珍珠衬得更加精致小巧。
没猜错的话，当时坐在应雨旁边的男生，应该就是易秋唐要她去见的那位‘夏越’。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趋近于夜蓝，那延绵不断的雨仿佛回到了昨天之前，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让田爱不由得有些烦闷，没有开灯的教室里，少女一人独坐的身影显得更加寂寥。
“已经傍晚了。”
——应雨，还没有回来。
田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阴雨绵绵的低气压夹杂着潮湿的气息，冷暖适宜的季节就连雨天也显得不那么阴冷，透明的雨水唰拉拉地滴落在伞面上，少女一个人打着伞朝院校最后方走去。
那座塔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塔尖，尖顶上有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天马雕像，雕像本应该是镀金的辉煌模样，但是在这雨水的冲刷下，倒是显得有几分暗淡无光。
塔面的砖泛着些许青苔般的色泽，常青藤缓缓缠绕于灰白色的塔柱，塔上的每一层都切实地有着被铁栏栅住的石窗，可惜一直没人打理，久而久之都被常青藤的枝叶堵住。
田爱不太来这儿，也不太爱来这儿。
这里的色调就让人感到压抑，更别说这座塔是好几场能力测试的训练和考试地点，田爱本身就不是什么严于律己的人，除了考试之外当然谢绝过来。
围着塔的底座绕了一圈，女生走过好几扇画着符号的木门，直到走到某一扇门面前时，田爱顿了一顿。
门上的符号是一簇火苗，红色的印记一如她当时看到的那样。
她当时就是被这么冷不丁地推进了这里，等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宣告了终测失格。
想想还是很不甘心的。
田爱的手指划过凹凸不平的火焰符号，叹了口气，别过了头。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扇门了，再往后绕，就是易秋唐说的那个，通往地下室的地方。
淅淅沥沥的雨还是没有停下，脚边的泥土和青草沾满了少女的靴子，直到田爱绕到很后面的地方，才看见有一块草皮明显被人翻动过。
摸索着在地上找到能够拉的铁杆，田爱借了一些顺风的力，挪出了一个通往地下走的小口。雨滴滴进地下室的声音很沉闷，往下走的台阶没有丝毫亮光。
少女一边扶着地道台阶的墙壁往下走，一边朝里面挥了阵强力流动的风，嘈杂的呜呜声顺着通道一直往下，然后在某个开阔的地方四散开来。田爱隐约听见风掠过水面的声音，晃动开来的波纹将另一阵风的轨迹也打散开来。
确认了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少女适应着昏暗的光线，一路往下。
越是下面的台阶就越是水汽凝重，原本还带着泥土和苔藓的阶梯，此刻像是被水雾侵蚀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打滑。
不知道绕了有几个弯，田爱终于看到了这个通道的终点，昏暗视线在这一瞬间变得开阔，整一片的空间大大小小坐落了十来个水泊。那些水域大小相连，有的相互之间部分重叠，有的通过一条细长的窄流连接，水面上倒映出些许星辰月光，田爱抬头才发现，这个空间最高处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个圆形的洞似的缺口，能够将光芒映射进来。
潮湿的水汽蔓延在这片空气里，所有的水泊仿佛死水一样，除了她刚才搅出的涟漪外不再有一丝波动。
“夏越？”
田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空旷的地下空间只有她空灵的回声。
“夏越，易秋唐导师让我来找你。”田爱从侧袋里摸出耳环，举在空中，“他说你看到这个，会出来的。”
依旧是一片死寂。
静默持续了很久，久到田爱觉得易秋唐是不是在耍她，终于，一丝异样出现在她眼前。
之前一直如同死水一样没有波澜的水域，一点点划开了涟漪波纹，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般，水面上的波动越来越大。田爱看见水底有一个黑影在来回游动，强有力的尾巴搅动着水泊中的水，越是波澜涌动那黑影就越是变大，直到最后田爱才看清楚，那是一条即将破水而出的人鱼。
随着人身鱼尾的生物从水中现形，田爱难以置信地倒退了一步，双手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不可能……
零碎的星辰月光下，那条人鱼从腹部到尾巴，全部覆盖着黑色的鳞片，他的上半身显露出较好的身材，短俏的黑发下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这是一张田爱看见过的脸，顶着这张脸的男生昨天就坐在应雨的旁边。
——他就是，夏越。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
不满于田爱一脸害怕震惊的模样，夏越皱了皱眉，语气不悦。
“你是……人鱼？”田爱努力了好几次，才把自己颤抖的声音压稳住。
“你们人类都这么喜欢瞎认物种吗？”听见田爱话语的夏越显得更加不满了，少年眯了眯眼，张开嘴巴，露出自己的尖牙，“我是鲛人，谢谢。”
田爱还没来得及消化完‘人鱼’的出现，又被夏越突然露出的一排尖牙吓傻，少女颤巍巍地将耳环举到男生面前，声音都带上了一些哭腔，“这个，给你。”
“这东西我已经送人了，易秋唐让你送来是什么意思？”夏越的话语很明显地暴躁，黑鳞鱼尾啪啪地击打水面，溅出一波又一波水花。
“我也不知道，应雨塞给我的，我带着它去找了易秋唐导师，导师和我说如果他傍晚还没带应雨回来的话，就让我拿着耳环来找你。”被水花溅了满脸的田爱自己也是不明所以，夏越问她是易秋唐是什么意思她也答不上来，只能把前因后果和面前的人讲一遍。
“应雨怎么了！”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点，夏越一下子急了起来。
“她被None的导师拦住了。”
田爱的话语刚落，夏越整个鱼尾巴重重地拍落进水面，少年的眉头狠狠皱起，尖锐的牙齿刺着他自己的下唇，沉默了许久，才从水泊中心缓缓地游上岸。
那一尾黑鳞在离开水的瞬间，化作了一双长腿，紧接着一个圆形的气泡从水底浮上来，接触到水面后啪地爆开，里面竟然是一套完整的男式校服。
田爱赶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这条鲛人的利齿给她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她此刻对神话里的美人鱼已经没有任何憧憬期待。
没过多久，田爱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夏越的声音先从她后方传来。
“耳环给我。”他说。
田爱转过身，只见夏越又像是她昨天在礼堂里见到时的那样，穿着校服，人模人样。
少女老老实实地将耳环交给夏越，只见对方头也不回地朝通道那边跑去。正当田爱心里松了口气时，夏越突然回过了头。
“对了，我是鲛人这件事情，你应该不会乱说吧？”
末了，少年又露出自己一口标志性的尖齿牙。
原本还以为变为人形的夏越会比较安全，但在看见那口依旧没变的牙齿后，田爱整个人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少女的寒毛竖起，脑袋仿佛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好几下。
“那就好，你不用这么怕我。”夏越收回那口尖牙，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笑容就变成了迷人帅气的模样，“我不会对漂亮的女孩子做坏事的。”
看着夏越飞奔而去消失在通道里，田爱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从进入这个地下室后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匪夷所思，少女直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鲛人这种生物。
等等——
应雨！
反应慢了好几拍的田爱，这才想起自己来这边找夏越的目的是什么，慌慌张张地沿着原本下来的通道赶紧跑出去，希望能跟上还没跑远的夏越。
等到少女终于从通道走出地面时，出乎意料地，夏越不仅没有走远，旁边还站着她担心了一下午的应雨和易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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