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是个绒毛控

　　凌姬小声问她：“你的眼睛怎么变小了？”

　　楚楚沙哑着声音说：“我想娘了，哭肿了眼睛，嗓子也哑了。”

　　凌姬同情地说：“你真可怜，我从来没离开过母后。”

　　都归座之后，楚楚看了一圈，最前面的两张书案分别是凌枫和凌松的。第二排是她和凌姬。第三排凌怒和凌尘。她悄悄扯着前面凌枫的衣角问他：“我哥哥们呢？他们不是你的伴读吗？怎么没来？”

　　凌枫回头小声告诉他：“明德殿是学文的地方，有女眷在，他们不好进来。下午，我们学习骑射和法术的时候，他们两个才陪我呢。”

　　“啊？”楚楚失望地说：“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他们了吗？”

　　凌枫安慰她说：“等节日的时候，他们才可以进来。你要是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我替你转达好了。”

　　楚楚虽年幼，也知道不能在儿子面前说他母亲的不是，控告姑姑罪行的事，只好等待日后见了哥哥们再说了。

　　凌尘严肃地吩咐道：“二弟三弟，你们把之前先生交代的课业温习一遍，先生抽出时间来要考较你们。”停了一下，问楚楚：“你可会写字？”

　　楚楚点点头：“会写。”

　　“写给我看看。”

　　楚楚忍着手指头疼，听话地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了“忙趁东风放纸鸢”几个字，然后恭恭敬敬地拿过去给他看。

　　凌尘接过来看了看，虽然不想夸她，但不得不承认她写得比凌姬好多了，而且那么难写的几个字，竟然没有错误。交代她说：“写一张大字，一张小字，写什么随便，去吧。”

　　楚楚拿回自己的字，回到座位上，乖巧地按照凌尘的吩咐去做。正写着字的时候，忽然听见凌尘严厉地声音：“凌枫，身子坐直，你没长骨头吗？”

　　楚楚不禁坐直了身子，向凌枫看去，他回头对楚楚做了个鬼脸，然后端直了身体，开始正经八百地看书。

　　写好字之后，楚楚有些坐不住了。看前面两个表哥坐姿端正，她又侧头看了看凌姬，发现她扭来扭曲的，好像也坐不住了。凌姬见楚楚终于看她了，对楚楚露出了微笑，然后回头低声祈求后面的大哥：“大哥，我累了。”

　　凌尘轻轻地说：“你们三个出去玩一会儿吧，不许淘气。”于是凌姬高兴地拉着楚楚的手，和凌怒一起跑出去了。

　　院子里阳光明媚，玩着玩着，楚楚趁凌姬和凌怒不注意，朝院子门口跑去，刚到门口，就被门外的护卫拦住了：“请公主不要乱跑。”楚楚没法子，看来从明德殿是不容易偷跑出去了，她制定的逃离计划落空了，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到院子里，继续和他们两人玩。

　　当日上三竿的时候，院子里进来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人，凌姬和凌怒见了上前施礼道：“先生早。”楚楚连忙也跟在后面行礼。

　　先生慈祥地问：“你就是楚楚公主吗？”

　　“回先生的话，我是楚楚。”

　　先生点了点头，朝大殿走去，三个孩子随着先生进了殿内。都坐好之后，先生先看了楚楚写的字，夸赞道：“不错，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娃，能写成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楚楚听了先生的夸奖，才觉得胸中的郁闷之气散去了不少，她对先生甜甜地笑了笑，心里立刻喜欢上了他，先生真是个好人。

　　先生叫凌尘出去教他们三个小的背一篇诗文，留下凌枫和凌尘考较他们的课业。

　　凌尘领着他们去了院子里，在杏树下，凌尘教道：“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他又讲解了这篇诗文的意思，等三个孩子都背熟了，凌尘放他们玩去了，自己拿着书坐在树荫下继续看。

　　中午，大家是在明德殿吃的饭。饭后，众人在院子里消食、嬉戏，凌枫从树上摘了两朵木槿花，分别戴在了凌姬和楚楚的头上。半柱香后，侍女们伺候众皇子公主到后殿去休息。后殿是三间正房，中间是厅，左右各一个休息间。凌姬和楚楚睡在右边的房间，皇子们睡在左边的房间。

　　外面的天气又闷又热，窗外树上的知了不停地鸣叫着，殿内的一角，铜盆里的一大块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凌姬很快就睡着了，就连旁边伺候的几个侍女也禁不住困意，打起了瞌睡。
　　楚楚忍耐了好久，她觉得大家都睡熟了的时候，悄悄地爬起来，变成了兔子，无声地一蹦一跳地出去了。她来到院子里的杏树底下，开始刨土挖洞，虽然兔爪子痛得很，但时间很宝贵，她必须在众人睡醒之前把洞挖出院外。这样才能避开门口的看守逃走。在她不解的努力下，终于挖出了一条长长的通往院外的通道，顺着通道跑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后，她化为人形，根据记忆，找寻着进入倾云宫的那个宫门，她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强，嗅觉非常灵敏，听力也好得很，就这样，弯弯绕绕、曲曲折折，避开各处的卫兵，躲过来往的人影，很快那道宫门就在前面，只要出了那道门，就可以远离姑姑，就可以顺着来时的路回家了！

　　楚楚向着那道门飞快地跑去。

　　离宫门越来越近了，楚楚加快了脚步，眼看着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就可以跑出去了，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快拦住她！”随即，从宫门外进来四名黑衣黑甲的士兵，拿着兵器“砰”的一声，交叉在一起，拦下了楚楚。无论楚楚是跳还是蹦，还是钻，都被这四个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就出不去。

　　转眼间，后面的人已到跟前，先生严厉地问她：“为什么到处乱跑？如果你出了事，老夫如何能担得起？”

　　凌尘冷冷地说：“倾云宫的门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侧妃娘娘那么多事，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是想让我们大家都跟着受牵连吗？”

　　游春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边喘着，一边讨好地说：“大皇子，先生，楚楚公主刚来，不懂规矩，都是奴婢没有看护到位，奴婢失职，请二位责罚奴婢。”

　　众人把楚楚押回了明德殿，先生拿出戒尺严厉地说：“不守规矩，理应受罚。伸手。”

　　楚楚乖乖地伸出左手，生生受了十下戒尺。这手痛的滋味远远比不上她的心痛，辛辛苦苦挖了一中午的洞，就差那么几步，她就可以自由了，还有先生上午见了她明明是喜欢她的，经过了这件事，怕是先生也开始讨厌她了。这么一想，委屈得难以自抑，她的眼泪又出来了，拼命忍也没忍住，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先生见她哭成那样，因她年幼，怕哭坏了，侧妃那里不好交代，就让游春带着她回去了。

　　“砰——”姑姑摔掉了手中的茶碗，怒气冲冲地责问：“说！你想跑到哪里去？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刚来你就想着走，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容不下你吗？”抽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向楚楚打去。

　　楚楚忙护住头部，转眼间手臂已被狠狠地抽了几下。游春等急忙劝住：“娘娘息怒，公主尚幼，又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好好教导就是了，你千万要保重凤体。”

　　姑姑恶狠狠地说：“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说，还跑不跑了？”

　　楚楚哆哆嗦嗦地哽咽着说：“不跑了。”

　　姑姑上去又掐了她一下手臂，“晚上不许你吃饭，饿着你，看你还有精力乱跑？”然后又叮嘱游春多给楚楚配两个侍奴，日夜不停地盯着她。

　　晚上，楚楚饿着肚子上床睡觉，做起了噩梦，梦中地上婆娑的树影子，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惨白的脸，血红的嘴，扑向了她，在她后面不停地追赶着，怎么躲也躲不开，最后她被凶兽捉住，按到在地，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吃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凶兽在啃食她的手，还有她的胳膊，被啃食的地方钻心地疼，她想喊救命，却喊不出声来，原来口中是被堵着的，她拼命挣扎，终于醒了过来。

　　寝殿里没有点灯，一弯月亮挂在窗外，散发着清幽的光辉。室内还是能隐约看得清的，门口有个侍奴跪在地上，半靠着墙壁在打瞌睡。

　　原来是场噩梦，楚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松了口气，那梦实在是太可怕了，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心存恐惧。于是她学着祖母给她压惊的样子，用一只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头，口里小声嘀咕着：“摸摸毛，没吓着；摸摸耳，下一阵……”

　　接下来楚楚辗转反侧，手指头又开始痛起来，肚子也饿得很难受，怎么也睡不着觉，长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失眠。后来，她干脆坐起来，拥着被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牙儿，想起了娘。

　　不知道娘是不是想着她，祖父祖母还有父亲，他们知道她在倾云宫里受苦吗？他们知道姑姑打她吗？他们知道此刻她的手指头疼得睡不着觉吗？

　　楚楚拿起枕边的香球，闻着里面花揪的味道，面上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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