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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曲阜
池塘莲花盛开,红裳绿盖,一水皆香。在此已有半年多,看遍了园中的四季。秋天的桂菊,寒冬的腊梅,春天的桃溪,夏日的莲荷。恬静淡雅,在方寸之中避凡尘,脱世俗,清净无为、息心去欲。
老管家走入云水亭,道:“少爷,钱掌柜和孙掌柜、赵掌柜、余掌柜、徐掌柜吵到园子里来了,现正在东花厅。老爷又不在,在几位掌柜面前小人也不好说什么,所以来请示少爷。”
赤澜迈开腿,道:“去看看。”
东花厅内,一个一身锦衣、三十余岁的男子坐在当中,周围四个人指着鼻子朝他叫嚷着,他却一脸从容。
“姓钱的!别仗着你开钱庄有几个臭钱就欺人太甚!”
另一人也骂:“不就是拖欠两天吗?还算那么高利息!”
“都是一家人,你怎么把我们当外人一样对待?”
“说得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青涩却不失气势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白衫少年,相貌俊秀,气派不凡,一双如墨的黑眸颇具灵气。又听少年淡笑道:“好一个‘都是一家人’。既然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可吵的?”
几人看着这陌生少年,问:“这是?”
老管家答:“老爷去听雨庄了,这位是我们家少爷。”
“少爷?桑公子不是已经……”几人吃了口冷风,桑家的一双儿女早就夭折了。
管家平静的说道:“这位也是我们家公子。”
那锦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起身,说道:“少爷,你给评评理。他们托欠债款不还,我加息有什么不对?”
“钱掌柜?”赤澜看着他问道。在飞天客栈这么些年来,便是他年年变着花样的送去那些物什,对钱易来这个名字赤澜已经不陌生,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锦衣人露出灿烂而又温和的笑脸,道:“是,钱易来见过公子。”
“我们又不是不还,生意不好,多欠两日不行吗?”
钱易来脸色一变,转头看他,道:“生意不好就让我吃亏啊?那是你自己经营不善,你看人家王掌柜,衣锦坊在他手里生意兴隆,天天往我这送钱。你们呢?借了钱不还,还说我无理。”
“通融通融不行吗?”
“通融!做生意能这么通融的吗?”钱易来依旧语气强硬。
听了两句,赤澜微微一笑,道:“听几位所言,玉指也大致明白了。做生意玉指不懂,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意,钱掌柜是开钱庄的,钱庄有钱庄的经营之道,钱掌柜这样做也是无可非议的。几位掌柜也可以想想,你们若是在其他钱庄借了钱,到时候还不了钱,他们又会怎样对你们呢?”
闻言,几个掌柜都噤声不语。
赤澜接道:“应该不只是加息,下次想要再借也难了吧?钱掌柜,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说说钱庄待自己人和待外人有何不一样的?”
钱易来上前一步,道:“利息较他人低,想再借我们也不拒绝。”
赤澜目光轻扫过几人,“好,既然这样几位掌柜还有什么不满的呢?欠钱的还不上钱,能怪借钱的吗?当下你们应当想的如何去赚钱还债,而不是找借钱的人讨价还价。你们说玉指说的有错吗?”
几人沉吟一番,道:“少爷说得有理。”
玉指嘴角勾笑:“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几位掌柜是给玉指面子。不如几位回去交流一下营商之道,看看如何改善经营。”
几人答:“是,少爷告辞。”
待几人退出去,侧旁珠帘一动,桑夫人走了出来,其后跟着烛影。
赤澜叫道:“娘。”
桑夫人微笑着看着儿子,赞赏道:“玉指越来越懂事了,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怎将这些事情丢给我儿?”
一旁管家答:“老爷明日就回。”
“他呀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儿女也不管了,还好有位好先生。”桑夫人回头笑看烛影,“我也听下人说了,玉指这孩子调皮不服管教。他若是不听话,顶撞了先生,还请先生多担待。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不必顾忌什么。”
烛影看了赤澜一眼,只见她正给他使眼色,便微笑道:“夫人哪里的话,都是烛影应该做的。再说能有公子这样天资聪颖的学生,是烛影的福分。”
告别桑夫人,赤澜与烛影出了东花厅。她走在前,偶尔回头看他一眼,却不说话。下了回廊,她才开口问道:“先生刚才所说当真?”
他淡淡回应一句:“当然。”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道:“那时你还说过你后悔了,要走。”
他也站定了,低头看着她,脸上神情平静,道:“玩笑话……烛影不爱走回头路,当初既然出了仙霞谷,便不会再回去了。”
她与他对视良久,似存怀疑的问道:“玩笑话?”然后垂下目光,眨了眨眼,默默转身走了。
烛影站在原地,看她渐渐走远。这位小公子似乎敏感的很,以后可得小心伺候着呢。
桑梓回来的那日,发现桑夫人有了身孕,若非这双假儿女让夫人精神好了些,他怕是难有自子嗣了。
夫人有了孩子后,应该也不会时时惦记着玉罗玉指了吧?于是,赤澜向桑梓辞行,“听闻陆夫子,在曲阜新开了家书院,赤澜想去那里读书。”
桑梓心中明白,龙非池中物。她在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不能留她长久。陆晓知是五行使之木行使,她跟着他未尝不是件好事。
三日后,赤澜走出了桑家大园子。临行前,她对桑梓道:“绛蚕丝的事还需劳烦桑伯伯。”桑梓点头。
“多谢桑伯伯。”赤澜转身上车,离开杭州,北上。
这一夜,慧海正在念经,忽然烛火一动,一只飞蛾扑入火中,焚身。
“阿弥陀佛……”
一阵风起,将烛火扑灭,屋内陷入黑暗。很快周围又亮起,是小和尚明空将蜡烛点燃。
第二日,和尚收拾行囊,带着小徒,离开了敦煌石窟,踏上东去的路途。
=*=*=
车马进入曲阜,停在一座不小的书院门前。抬头看,匾额之上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陆晓书院”。落款:“至元二十年岁在昭阳协洽孟陬”。正是今年,癸未年,正月。
街对面便是孔庙观德门,再几堵墙后就是当初孔老夫子讲学之地——杏坛。也不知这书院开在此处是否有何用义。
书院内,穿过走廊,闻得朗朗书声。穿过一个圆门,来到一个庭院,只见学生个个身着黑布短衫,身背箭囊,站成一排,箭在弦上。
“放!”一旁教授令下,一阵嗖嗖声。
再穿过两个小门,是个竹园,竹荫下身穿白色长衫的学生坐成排,正在抚琴。看来此书院也旨在培养身通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的学生了。
旁边一位老夫子四下巡视。只见他峨冠博带,手持羽扇,道貌非常。
“夫子。”一个学生跑了一路,有些气喘,“夫子,有客人来了。”
老夫子脸上略有不悦,脸上皱纹变得深了些,缓声道:“什么客人?没看见老夫在上课吗?”
那学生又道:“这个客人可不一般,来时乘了四乘马车,有十几个仆人。”
竹园内原本整齐的琴音忽然一阵混乱,众学生都将目光投向这边。老夫子看看他们,有些不满,问:“有说姓名吗?”
“说是杭州桑家公子。”
“什么?”夫子一声惊叫,把学生们吓了一跳。“见鬼了!……”他嘟囔着向园外走去。
“夫子,客人在前厅等候。”那个学生朝夫子背影喊道。
见夫子走了,弹琴的学生们围住了来报信的学生,七嘴八舌地问道:“哎,来的什么人啊?这么大派头!”
“我哪晓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群人便奔向前厅。路过庭院时,练射箭的学生也好奇了,刚才看夫子神情古怪地走出去,便觉得奇怪。那教授管不住,于是又一群学生跟了上去。
老夫子来到了厅外,便见院中站了十几个一色衣着的仆人,地上还停了好些箱子。悄悄跟在后头的学生们也吃了一惊。进了厅堂,见有三个人,两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一个十二三岁,一个二十来岁。
老夫子上前见礼:“不知是杭州那个桑府的公子?”
闻言,坐着的两个客人便站了起来。当中小少年笑道:“城西郊的桑家园子啊!”
“啊?”老夫子又一惊,稍顿了顿,才说道:“据陆某所知,桑家公子早就夭折了。”
“夭折了?”闻言,门外的学生们也吃了一惊。
“陆晓知,你咒我死呀?我现在可是桑家少爷。”少年隐隐笑着。
陆晓知先是一惊,而后露出了笑脸,道:“二小……少爷,哈哈哈!”
陆晓知端起茶杯呷上一口,笑道:“今年的雨前龙井。”然后一口口细细品尝起来。他一边喝着茶,一边道:“桑家待得好好的,如何想到跑我这里来了?”
赤澜回道:“师父在此,弟子怎敢不来呢?”
陆晓知微微抬眼,见她也有模有样的喝着茶,若真说她是个小公子哥,倒还真是那么回事。他饮下一口茶,道:“说吧,找老夫有何事?”
她放下茶杯,沉吟半晌,终于说道:“夫子既然叫晓知,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吧?”
陆晓知闻言便来精神:“那是当然!我陆晓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仰知天文,俯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能掐会算,未卜先知。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
赤澜点头:“师父高明,弟子自然明白。我就是想问问你,玉罗和玉指是如何死的?”
陆晓知看她一眼,目光微沉,许久没言语。
赤澜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你不知道?”
陆晓知一挥羽扇,撇开了眼,道:“我哪能不知道,教中有什么事情是我陆晓知不知道的?只是……既然你开口问,那就是说桑梓不肯告诉你了。他不肯说,我又何必拆穿呢!”
她追着他的目光,说道:“他不说,许是不好当着我的面说呢?”
陆晓知猛挥了几下羽扇,而后叹气:“唉!此事桑梓是不好与你说,因为他那双儿女差不多也是因你而死。”
她心中一惊,问:“因我?”
陆晓知点头,道:“三亘上者你知道吧?当初商教主初登教主之位,他们三个很是反对,尤其是那太市上者佟至子。一时教中大乱,当初你外公好不容易治理出来的安宁付诸东流。”
赤澜面色微沉,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家为何反对,真是如传言所说?”
陆晓知摇扇,说道:“天水教教主之位的传承大致就两种方式。一是教主死,临终时指定接任者,若是未指定,则由长老们挑选合乎资格者继任;二是向在任教主发出挑战,胜者为王,当然得是真正的贤能才有资格挑战,这种较量往往会有死伤。”
“我外公和我爹应该是第一种了。”
陆晓知点头,却又道:“可问题就在于罗教主死得不明不白的,也未指定继任者,那些长老就以你爹是创教祖师商磐的嫡传后人为由,让他继任教主之位。”
她有些不解,问:“这和桑家姐弟之死又有何干?”
陆晓知喝了口茶,道:“你也知道,巫商两家乃夙敌。罗公在世之时,在你爹的相助之下,已经重创巫族。这时候天水教一乱,巫氏残支余孽就趁机奋起反击,杀到了桑家园子。当时你娘带着你们姐妹正好在那儿。桑梓为了保护你们,对自己的妻儿却顾及不周。儿子落水溺死,女儿也被巫氏人杀死,妻子也是白老头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难怪桑伯母整日说玉指掉进水里了,原来如此。若不是我们,桑伯伯就不会失去儿女。” 赤澜呼一口气,原来竟是自己害了桑梓一家。
陆晓知看她那副模样,扇子一挥,提高了嗓音,笑道:“嗨!你现在不成他儿子了吗?”
她垂首低声言道:“可毕竟是假的。”
陆晓知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说道:“其实当初要不是你爹出现了,桑梓还真成你爹了。”
她抬头看着他,道:“若是当初我爹不出现,现在就没我了。”
这日清晨,陆晓书院竹园内,学生们在低下切切私语。
“这是谁啊,新来的先生?”
“是啊,不一直是陆夫子和柳先生教弹琴吗?”
“不知道了吧?这位先生是跟桑玉指来的。”
前方,烛影坐在琴前,开口道:“今日教大家一曲《春江花月夜》,这首诗想必大家都学过,谁能说说是谁写的?”
“是唐代的张若虚。”
烛影点头,道:“对,此诗为抒情写意的文曲,旋律优美流畅。乐曲通过委婉质朴的旋律,流畅多变的节奏,描绘月夜春江的迷人景色,赞颂江南的秀美风姿。秦淮河上常有商女以琵琶奏此曲,今日我们以琴弹奏,大家注意看指法。”
抬手拨动琴弦,琴声扬起。泠泠七弦上,静听江南景。乐声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曲毕,大家已经听得入了迷。
烛影抬眼看学生,道:“现在大家翻开乐谱,开始练习。”
学生们练习,烛影一旁指正,一堂课终。
这时候,一个小少年穿过小门进了竹园,身后跟了一个青衣男子。少年来到烛影身边,在琴前坐下,烛影也坐了下来。大家知道,那必是桑玉指了。
“今日练习哪一曲?”赤澜转头问烛影。
烛影微笑,道:“广陵散。”
“《广陵散》?”正打算走的学生们,闻言又站住了。
“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谁知道啊!”
赤澜伸手抚琴,与《春江花月夜》是完全不同的曲风。刚开始的引子从容自由,进入小序后变得平稳,玉指都能独自完成。
此时,大家忽然发现身边纷纷落下了竹叶。仰头望去,园中翠竹正在晃动。学生惊叹:“咦,现在没起风啊。”
当曲调变得急促时,烛影伸手扶了扶玉指的手指,帮着他弹奏。很快,众人发现那竹子是随着琴声在动。琴声缓时它也缓,琴声急时它也急。
“唉呀!我的竹子!”忽听陆晓知一声惨叫,琴声也停了下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听见琴声我就知道不对,还好来得及时。为了它们能长得好,才特意将琴课安排在这园中,好让它们听听琴声。”
赤澜吐吐舌头,转头看烛影,见他也抿着嘴笑。
于是,陆晓书院有了一个学生,姓桑,名玉指,而且未及弱冠便早早取了表字——赤澜。
一群乞丐站在街角,依稀有些眼熟。
“这里是杭州吗?”豆子满怀兴致地四下张望。
范大成摆手,道:“还早着呢!这里是济宁曲阜,距杭州连三分之一路程都没有。”
“这么远啊!”豆子叹道,语气中却依旧透着兴致。每到一处,他都会这样问一句,然后在得到答案后,叹一句。
“还有那么远的路哪!”其他人就有些抱怨了。
圆缺见大家都走累了,犹豫了一阵,说道:“大家都陪我走这么远了,往后的路还是我一个人走吧。”
闻言,范大成不高兴了,道:“这是什么话?当初是大家一起说好了陪你回家的,怎么能半路上把你丢下?再说还有那么远的路,你一个人怎么走?万一生病了,谁照顾你?反正我是定然要送你到江南的。你们谁不想走的,现在就留下,我范大成决不强留。”他扫了其余人一眼。
豆子拉着圆缺的手说道:“我要跟着阿梨哥哥,阿梨哥哥教我识字。”
阿瓜叫道:“我阿瓜不是丢下兄弟不管的人。”
石头也道:“反正我也没家,走到哪儿不一样,说不定还更好过活呢。我跟韩兄弟去江南。”
一时,大家又纷纷表示要去江南。
范大成满意地点头,道:“好,大家都是好兄弟,今后大家还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们——往后的路咱们不用走了。”见大家不解,他笑了,“路上大家看见那条大河了吧?”
圆缺回想道:“河,你是说我们坐船走?”
范大成含笑点头。
“可我们没钱啊。”豆子说道。
范大成摆摆手,道:“不用钱!河上往来的大货船很多,我们只需偷偷上一艘货船,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从现在起,我们开始准备食物。”
阿瓜问:“那得要多少食物啊,半路不够怎么办?”
范大成敲他一个栗子,骂:“笨,不够就在船上偷点嘛!反正他们要是没吃的了,可以下船买。”
豆子又道:“被抓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扔进水里?我怕水。”
范大成肯定道:“不会的,顶多半路靠岸把我们赶下船,我们就接着自己走,或者找另一艘船。要么就在船上帮工。”见大家都赞同了,他又道:“这几日我们就在济宁讨钱要饭。现在大家分头出发,太阳下山前回到这里汇合。”
大家都散了开去,圆缺和范大成、豆子三人一起。
“此处便是孔府了,这边是孔庙。”路旁一个老者指给两个新雇的帮工看。
“孔庙?孔府?”圆缺抬头看看面前的两座相接的大宅,他们所在处大概也就是后门,在此处看就已经十分的宏伟。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孔洙,自语道:“这个孔府和孔洙孔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孔洙?”老者闻言,轻声重复道。他回过头来看,见是一个小乞丐在说话,便问:“你是说孔洙?哪个孔洙?”
圆缺答道:“衢州路的孔洙孔先生啊。”
老者又问:“你如何晓得?”
圆缺道:“我见过他呀。”
老者打量着圆缺,明明是个乞丐,疑道:“江南离这儿可不近。”
“我就是从江南来的。”
老者点点头,“哦,孔洙先生是我家老爷的族兄。”
圆缺见机忙问:“府上要雇工吗?”
老者瞥他一眼,“怎么?”
这时,大成将圆缺往前一推,道:“我这位小兄弟跟家人来到此地,不想路上遇见强盗,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在这里无亲无故。我们正想帮他凑些盘缠回江南去。”
老者点头,道:“唔,过几个月孔庙有祭祀,府中人手不足,要找几个短工。都是些粗活,会做吗?”
“会!我们就是做粗活的。”范大成忙应道。
“那进来吧。”说罢,老者将几人从后门引入。
路上,圆缺问道:“孔洙先生既是你家老爷兄长,为何不住在一起呢?”
老者道:“想当初,在建炎三年,金兵大举南侵,高宗在金兀术的追赶下南逃临安。当时,高宗令曲阜衍圣公孔端友一起南下。孔端友奉旨后,即率孔氏族人南迁,过长江后,溯浙水而至衢州安家待命。次年高宗颁旨,令将衢州府的学校作孔庙庙产,赐其按曲阜旧制重建孔庙。那时,曲阜也被金兵占了,金太宗在曲阜任命孔端友的胞弟孔端操为衍圣公。”
圆缺眨了眨眼睛,道:“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同时有了两位衍圣公。”
“是啊。”老者接着说道,“我家老爷孔治是孔端操之后。孔洙是孔端友之后,是五十三世长孙,在前朝授承奉郎,袭封衍圣公,宋亡不仕。去年,朝廷议立孔圣人后,以寓衢者为大宗,召赴朝迁,欲其回曲阜袭封奉祀。孔洙以先世庙墓在衢,不忍离去,让爵位于族弟,也就是我家老爷。且以母老,乞南归。圣上嘉其宁违荣而不违亲,真圣人之后。”
听毕,圆缺点点头,赞道:“嗯,孔先生如此高风,着实难得。”
一旁,豆子拉了拉圆缺的袖子,问:“阿梨哥哥你听懂了?”
“是啊,什么意思?”范大成也一脸茫然。
老者看看圆缺,问:“你读过书认得字吧?”
“嗯。”
“哦。”老者想了想,“或许能给你找个轻松的活,工钱也多些。”
“多谢老伯。”圆缺忙道谢,看向范大成和豆子,三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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