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移山平海

　　01
　　那天是盛夏，戚少商陪着新入学傅晚晴去报道。
　　傅晚晴身体不好，迟来了两天，军训已经开始，她除了办入学手续，还得去跟教官请假；好在致远大学军训教官一向由大三国防生担任，一般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然而戚少商跟她虽说是同一个学校，却不在一个校区，戚少商念到大三，行海校区这边也来得不多。好在他做到了学生会主席，地方不认识，人倒是认识得不少，领着傅晚晴找到了他们专业的方队，就看到盯着新学生们站军姿的教官是个熟人。
　　戚少商招呼了一声：“小妖！”
　　赫连春水纠正完最后两个学生的站姿，走到操场边：“老戚，这么多人呢，叫赫连教官。”
　　戚少商就把傅晚晴往前一推：“这我们小学妹，她身体不好，军训请个假。”
　　傅晚晴打招呼：“赫连教官好。”
　　赫连春水点头：“你好啊。”
　　戚少商拍拍赫连春水的肩膀：“晚晴父亲跟我爸关系不错，你帮我照看着啊。”
　　赫连春水拽住他：“不行。”
　　戚少商疑惑地看他。
　　赫连春水沉痛地说：“我们连长是顾惜朝。”
　　戚少商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顾惜朝是谁？是他怎么了？”

　　顾惜朝是行海校区05级国防生班长，平常管起这些军官预备役来就毫不留情，这回军训，他当了工程、信息两个大院方队的连长，更是要求严格，铁面无私。
　　戚少商按着赫连春水指的方向，陪着傅晚晴走过去找人递假条。
　　傅晚晴倒是拒绝了一下，说她自己就可以，戚少商还是有点怕她对上这个赫连春水口中的凶神不讨好，硬跟着一起去了。
　　顾惜朝背着身站在高台上，听到响动转过身来。他穿着海军的夏季常服，短袖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藏青色的长裤显得他双腿修长；这一身跟赫连春水其实是一样的，但偏偏在看到他的时候戚少商才发觉这身制服有多挺拔。
　　傅晚晴自己上前取了假条给顾惜朝，顾惜朝拿着诊断证明看了一会儿，指了片阴凉让傅晚晴去呆着观摩。
　　戚少商一直站在原地，像是生了根。
　　顾惜朝看着他：“你也是要请假的？”
　　戚少商说：“不是，我砺山校区生命科学的，也大三。”
　　顾惜朝一指操场外：“军训期间，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场地。”
　　一个神采飞扬的凶神。

　　于是戚少商周末再来看看傅晚晴情况的时候，就很期待能再见到顾惜朝。
　　他很想认识这个男生，他上次都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名字。
　　仿佛是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傅晚晴一见到他就开口：“少商哥哥你知道么，小顾连长可厉害了，拉练时候有人扭了脚，小顾连长直接把人背回来送了校医院，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都不累。”
　　她又说：“小顾连长唱歌还特别好听，拉歌时候隔壁连队都特意输给我们，就因为小顾连长说我们赢了可以随便点歌让他唱。”
　　戚少商兴致勃勃：“你们点什么歌了？”
　　傅晚晴忽然闭上嘴不说话了。
　　戚少商似有所觉，微笑着转过身去，果然是顾惜朝正迈着步子往他们这边走来。
　　戚少商已经伸了手打算拦他下来交个朋友，顾惜朝却直接停在了他们面前，先朝傅晚晴笑了一下，又转向戚少商：“戚少商戚主席？我有个事情跟你说。”
　　戚少商满心欢喜地跟着顾惜朝去了没人的树荫底下。

　　顾惜朝开口就问：“你跟你们学生会秘书处的阮明正关系怎么样？”
　　戚少商没料到他问这个：“啊，小阮，挺不错的？”
　　顾惜朝仿佛有些烦恼接下去怎么开口，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管不着你们谈不谈恋爱，但是这学期每周六的体能训练她不能还是总请假。”
　　戚少商一愣：“没有，我跟小阮怎么会谈恋爱？”
　　“没有？”顾惜朝不太信，“她经常开口闭口都是‘戚主席如何如何’，我都听她说了好几次了。”
　　——傅晚晴还开口闭口都是“小顾连长”呢。
　　戚少商进一步解释：“周六一向是我们部长例会，我真不知道体能训练的事情。”
　　顾惜朝皱眉：“国防生都要参加体能训练，你不知道？”
　　戚少商有些懊恼：“的确不了解，要不我早就认识你了。”
　　顾惜朝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是怎么突然拐到自己身上来的，戚少商已经向他伸出了手：“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戚少商。”
　　“顾惜朝。”
　　他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掌。

　　顾惜朝回宿舍时候已经快熄灯，一屋子四个人，铁游夏跟黄金麟坐在桌前写思想汇报，赫连春水瘫在床上发短信，见他回来伸了一个头看他：“朝朝，惜朝，顾班长？”
　　顾惜朝冷脸问他：“不许请假。”
　　“这回真不是要请假。”赫连春水喊冤，“昨天说的那个戚少商，他跟我打听你呢。”
　　黄金麟嗤笑一声：“你跟人家戚主席不是好朋友么，他打听顾惜朝，你怎么回头就出卖人家。”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老跟惜朝过不去。”赫连春水从床上翻下来，搭住顾惜朝的肩膀，“我跟戚少商是朋友不错，但是跟我们顾班长可是战友啊。”
　　铁游夏被他们闹得写不下去：“大家再安静二十分钟啊，等熄灯了我们再好好谈戚少商。”
　　赫连春水憋不住笑起来：“我们四个大男人，熄了灯不谈姑娘，谈什么戚少商？”

　　夜深人不静。
　　戚少商抱着手机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勾子！勾子！”
　　勾青峰靠着笔记本电池打着游戏不肯分神：“啥事，大当家？”
　　戚少商把手机捂在掌心里，好像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这个顾惜朝，是不是就是那个揍过老八的顾惜朝？”
　　勾青峰心不在焉地应着：“肯定是他，名字这么少见。”
　　穆鸠平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问：“怎么？大当家你也被顾惜朝揍了？”
　　戚少商见他没睡沉，冲他招手：“来，老八，再把你挨揍那件事情详细说说。”

　　命运当真是有点玄妙。
　　戚少商跟顾惜朝在同一所大学读了两年，一直都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然而那一天太阳毒辣的操场上，戚少商平平常常地走过去，平平常常地遇到了顾惜朝，就好像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他们两个都有些惊奇地发现彼此有这么多拐弯抹角的联系，随口一问就能知道对方各种各样的消息，就好像那个人一直都在身边，并非突然出现一样。
　　这种玄妙的感觉在雷卷教授的办公室里达到了顶点。
　　雷卷说：“你们这个SRTP项目的构想很不错，不过跟地信那边几个同学的方案几乎一致，只是侧重点不同。学校经费有限，我的意思是，你们两组可以合并一起做。”
　　戚少商跟勾青峰一起，拿起雷卷给他们的另一组的材料，打算翻看一下。
　　顾惜朝和铁游夏在走廊里对着名牌，敲了一下房门。
　　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好看到戚少商向着这里回过头来。
　　戚少商的手里那份材料刚刚翻到内页；他的手指停在顾惜朝的名字上。
　　雷卷让顾惜朝关上门：“两组的负责人都到了，大家先认识一下吧，再来说说项目。”

　　从雷卷办公室出来以后，戚少商作为砺山校区的地头蛇，坚决要求请一顿晚饭，向行海校区的同学们致谢，并且庆祝一下他们新课题小组的诞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大半都在顾惜朝脸上。
　　顾惜朝看了一下时间：“我们晚上还有军政课，要不去食堂吧。”
　　铁游夏摸摸口袋：“我没带饭卡，你们这里窗口收现金不。”
　　顾惜朝已经走到了戚少商身边：“没事，刷戚主席的卡，主席有钱。”
　　戚少商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有钱？”
　　顾惜朝也低声回应：“你还不是连我爱吃什么菜都跟小妖打听了。”
　　他们两人的肩膀短暂地碰了一下。

　　事实证明，戚少商跟顾惜朝情报工作都做得不错。
　　戚少商带着三人去了小炒窗口，叫了糖醋鱼手撕鸡排骨汤并两个时蔬；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反正顾惜朝吃得挺满意。
　　学生吃饭没什么讲究，他们一面吃一面就继续说起了合作项目的事。
　　当时在雷卷办公室，他们一对比两组初步构想，觉得简直都像是自己写的：中心都是关于农村中小型工厂对土壤污染的研究。只不过顾惜朝学的海洋物探，偏向于分析土壤成分，戚少商专业生命科学，偏向于分析植被变化与农田产量。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很难获得可以用作纵向比较的数据资料。”顾惜朝吃起鱼来得心应手，雪白的鱼肉在他舌头上走了一圈就剩下透明的刺被吐出来，比寻常的家猫还要灵巧。
　　戚少商自叹不如，专心吃鸡：“可以试试横向比较。”
　　勾青锋终于能近距离观察顾惜朝，心思不在食物上，夹到什么吃什么：“还是之前的问题，横向比较的话，变量控制很成问题。”
　　铁游夏盛了一碗汤：“我来找对比组吧，之前已经找了相关资料了，暂时还没动手整理。”
　　顾惜朝瞅见排骨汤里有冬瓜，就伸手去拿汤碗。
　　戚少商已经给他盛了一碗递过来，满满一碗冬瓜片底下埋了两块排骨，碗沿上的油花亮闪闪的。
　　顾惜朝犹豫了一下，把勺子搁了进去。
　　tbc

　　勾青峰回宿舍以后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孟有威看见了很好奇：不是说今晚大当家请的晚饭，怎么勾子你没吃饱？
　　勾青锋：菜都叫大当家划顾惜朝碗里去了。
　　穆鸠平大惊：什么？顾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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