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凝百歌

　　雁陀山无甚名气，山不高也不峻，没有四季如春的好气候，没有山清水秀的好景色，就连土壤都不肥沃，有心想种种瓜果却是不甜的。怪哉怪哉，也不知晓她师傅当年怎么想的，跑到这里占山为王，这不是自个苛待自个吗？
　　也难怪山上只有她们一户，山脚下那些人嫌弃得很哩。
　　有话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她师傅约莫是深得此话之精髓，且擅用于实践。瞧瞧，此方为高人，觉悟远超于旁的。
　　她从记事起就在这山上了，沙石是她的玩具，虫鸟是她的玩伴，这是她的乐园，天与地随她畅游也无妨。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全记在脑内，嘴上虽时有抱怨，心底里却是对它亲切得很。
　　她们的住所很简朴，六间房，一个小院。
　　院内有棵枣树，是她被带到山上那年植下的，今已比她高出寸许，果子皮薄却不甜，咬一口，满嘴的涩味。
　　树边的石桌上有局下了一半的棋，黑白双子相互交错，互相厮杀。
　　她走到树旁，对南嘉若招手，“这棵树有多高，我来到山上的时间就有多久。若它不是种在这，必定更高更壮。”
　　南嘉若闻言走近几步，停在她面前。这棵枣树树干仅比女子小臂粗稍许，下垂的叶片透着营养不良的黄，偶有果实，如指盖般大小。他看了会枣树，道：“它生长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因为环境艰苦，它比它的同类更顽强，不是吗？”
　　是。但是它结的枣子又小又涩一点也不好吃。宋小蔚没有说出来。
　　南嘉若扫一眼桌上的棋，笑道：“你师傅的这局棋下了近五年吧。”
　　“是呢，”自之前那盘被她搅乱后，“这盘棋，师傅他一点儿也不急，他似乎只在享受自我博弈的过程，结局他并不在意。”扑哧一声她突然笑出来，“要不是知道师傅他真有在下棋，不然真会觉得他是在装装样子呢，话本子上不是都写女子偏喜欢这类冷若冰霜，面冷心慈，如仙似神的男子吗？”
　　他颔首，伸出两指弹她额头。
　　“南嘉若！”她吃痛，怒道。
　　他收回手，有些愣，目光粘在指骨分明的手上。一切都出于本能，意识还未从脑中思虑一番便自然做出行动，觉着她娇俏的模样讨喜得很，就想逗逗她。
　　“蔚儿呢？你如同那些话本子里的女子一样也喜欢冷若冰霜，面冷心慈，如仙似神的男子？”
　　宋小蔚道：“我才没那么肤浅呢，我只要我喜欢的男子要一心一意对我好。”
　　“那我一心一意对你好，你以后嫁给我如何？”他看她脸色绯红，低下头平视她，声音中带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不正经！”她羞得满脸通红，转过头不理睬他。
　　他笑，温柔流入眼底。她那模样偏激起他使坏的心思，不依不饶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宋小蔚往后退几步远离他，“你……你休要胡说！”
　　他慢悠悠直起上身，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她还小，他不急，他会慢慢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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