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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卫泠瞟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低头,拿出手机。
屏幕上写着两个字——卫琴。
短信调出,不长,但内容却让卫泠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姐,照片好看吗?那么多人看了之后的反应怎么样?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卫泠第一次觉得课是如此漫长,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一出门,她后脚就跑了出去。
手中紧紧捏着手机。
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她飞快地拨号过去。
手机里,传来了一首《外滩十八号》,平时里爱听的歌曲,这时竟觉得不但多余而且听来也异常烦躁。
终于,接通了。
“卫琴,你老实告诉我,那些是不是你拍的?”
相比于卫泠,卫琴显得慵懒的声音传来:“姐,慢慢说,这么急干什么?”
卫泠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好,我不急,你可以说了吧?”
“呵呵,是我拍的又如何?”卫琴低低地笑了,“拍的很不错吧?我很喜欢呢。”
“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我怎么就不能干这种事?”
卫泠面对这个心思古怪,软硬不吃的妹妹,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耐下性子来慢慢开导,“卫琴,你这么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对莞尔造成多大的伤害?”
卫琴居然开口问道:“莞尔是谁?”
卫泠惊讶:“你不知道?”
“哦,你是说那个女孩?”卫琴的反应并不像作假,顿了顿,“她受不受伤害,我在乎个屁。”
“你真是……唉,你知不知道照片贴出影响多坏?你知不知道她和温陌都会被记过的?!”卫泠头痛地靠在了墙上。
卫琴无所谓地嗤笑:“那又如何?”
“卫琴,你……”卫泠不知该说什么,哑然片刻,才说出一句,“你让我太失望了。”
“失望便失望吧,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老师……你瞧,对我失望的人不多你这一个。”
卫泠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一副自暴自弃、满不在乎的样子,皱起了眉,对于这个让姐妹俩从小学起便纠缠着的问题一直给她无法解释的感觉。
“卫琴,你知道,我们并没有。”
“没有?”卫琴讥笑,“我只知道,刚才是你亲口这么说的。”
“算姐说错行吗?……我们现在不讲这个。你且告诉我,这件事最后你怎样收手?”
卫琴沉默片刻:“让他们查就是了。”
“你以为真要查查不到你?”
“查便查到,我又不是英华的学生。”
“所以呢?”
“所以,就这样喽。”
“就这样?!”卫泠笑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我告诉你,你最好出来给我认错,莞尔她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卫琴抓住了这个词,打断她的话,“姐,你不是也喜欢温陌吗?你怎么会和她成为朋友?”
卫泠的脸随着她的话红了红,“我喜欢归喜欢,和你这件事毫无任何干系。”
“没干系?我这可是在帮你!”
“帮我?哼,不如说是害我吧,你帮人的方式可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了的。”
卫琴没有接话,反而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姐,你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不舒服?你相信吗?”
卫泠不妨她会问到这个,一愣,“什么?”
卫琴得意的笑声传来:“你们都相信他们接吻了吧?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他们难道没有?”
卫琴但笑不答,卫泠不耐烦了:“卫琴,你不要给我兜圈子。”
“你去问那个叫莞尔的不是更直接么,我说的你会信?姐,你就是太傻了,别以为你是圣人,也别以为你身边的全是圣人。不说了,要上课了,挂喽。”话音一落,嘟嘟的声音跟着传来。
卫泠懊恼地拿开手机,咬着嘴唇,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杂思纷纭。她抱着双臂,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头埋进了臂弯中。
自从和卫琴打过电话,她在电话最后说的问题便一直盘旋在卫泠心中,就像一个疙瘩一样,卡在那里,怎么也解不开。当晚回到家,试探着问卫琴,均被她笑嘻嘻地转移话题,气得卫泠一把拍开她问自己的数学题目,赌气地关进房里背单词去了。
五十个单词,平时半个钟头内搞定,可今天,十五分钟过去了,连三个都不曾背熟。
卫泠哀呼一声,干脆躺到床上,将书盖住了头。淡淡的纸墨味萦绕在鼻下,慢慢梳理了卫泠的烦躁,过了不多时,她将书拿开,轻咬着嘴唇。
明天去问莞尔吧。她对自己说。
没事的,我们是好朋友嘛,照片是卫琴拍的,和我又没关系……她鼓励着自己,忽然间发现,心情好了许多。
“莞尔。”
“嗯?”
“那个,你跟温陌他……你们俩,究竟,究竟有没有……”第二天吃完了午饭,卫泠照例和莞尔在校园里散步的时候,见左右无人,她终于忍不住地开口询问起来。也是意料之中,她做不到将话完整地说出口。
莞尔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脸微微红了,不自然地舔舔嘴唇:“有没有什么?我们俩可是清清白白的。”
“不错,这词用的好。”啪啪几声掌声响起,一个声音接过话去,将莞尔和卫泠都吓了一跳,抬头看,原来不远前温陌倚着树干,正带着微笑看着她们,或者准确点说,是看着莞尔。
莞尔瞪他一眼,怪他吓着了自己:“你属猫的呀?”
温陌点头:“我若属猫,那你一定就是属鼠的。”
“为什么?”
“老鼠逃不过猫的手掌心。”温陌淡淡挑眉。
莞尔不服气地顶道:“现在的猫都不吃老鼠了。”
“是啊,改逗了。”
“谁说的,二十一世纪的猫和老鼠那是和平共处,安然无事,比全世界还太平呢。”
“哦?原来它们交朋友了?”
“你才知道啊,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温陌显然是在忍笑:“那我倒要请教学识渊博的苏小姐了,这老鼠和猫,哪个是男朋友,哪个是女朋友?”
莞尔呛住了,瞪圆眼睛,说不出话来。
卫泠扑哧一声笑了,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莞尔气呼呼地拉着膀子急急向前走。
路过温陌的时候,只听他说道:“喂,星期六有时间吗?”
脚步停下,莞尔没好气地说:“跟我说呢?”
“嗯。”
“我以为你是跟喂说呢。”
“这叫昵称。”
“……”
“星期六有时间吗?”温陌直起身子,双手插到裤子口袋里,走过去,看着莞尔,又问了一遍。
莞尔斜睨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收回去,直直望着前方,还微扬了扬下巴:“没有,本小姐忙着,没工夫。”
“是吗?”温陌摇起了头,啧啧有声,“那太可惜了,原本还打算请你看比赛的,你又没空……”
比赛?莞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跆拳道比赛?温陌的?
那边卫泠率先低呼出来:“温陌,你明天有比赛么?”
“嗯,赛前还有表演。”
“天!”卫泠在莞尔耳边倒吸了一口气,片刻又叹道,“唉,多少人想看都不行,莞尔你居然推辞。”
“我……”这话明摆着是说给莞尔听的,她有些委屈地瞄了温陌一眼,在心里小声嘀咕,又不把话说完,要她怎么知道是邀请她去看跆拳道比赛的嘛,还有表演哪……
温陌瞧见她的表情,眨了下眼,悠悠说道:“怎么,想去了?”
“谁、谁想去了。”莞尔嘴硬,撇头瞧瞧卫泠,干脆松了手,还不忘对温陌重重哼了一声,鼓着腮帮,一个人步子匆匆地走了。
温陌看着她的背影,长发欲舞,嘴角也不免再一次地勾起。
傍晚。
校门口停着一辆极其耀眼的宾利,使得无数人纷纷投去目光,还有不少拿出了手机相机喀嚓地拍照。
温陌从校园内走出,抬眼便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离它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片刻,只见车窗摇下,欧阳语的脑袋从里面探出,她向温陌招了招手:“上来吧。”
温陌走近,拉开门进了车厢。
“今天享福,”欧阳语笑道,“我爸今天不出去,御用座驾难得让我也尝一次,瞧吧,我品格多高尚,有福同享,这才是好哥们不是?”
温陌微笑道:“伯父总算也有一天休息了。”
欧阳语撇撇嘴:“什么呀,他近来受了些寒,一个劲儿地咳嗽,我妈插着腰把在门口才将我爸赶进了房里,可还不是有大把的人要来见他?没一天安静的。”
说完,她拍拍前面的驾驶座,说:“赵叔,先送温陌回家。”
赵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汽车启动,绕上大路。
车厢中一阵沉默,温陌向来很少主动说话,欧阳语偷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翻腾,自我斗争良久,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故意装作随口的模样:“哎,温陌,明天星期六有时间么?”
“没。”
回答的真干脆,欧阳语的眼眸中滑过一丝黯然,“哦,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去看场电影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温陌自然没有意识到一个女孩能主动开口邀请男生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他点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你星期六有安排?是什么?”
“比赛。”
“原来是这个。”欧阳语的心里好受些了,想了想,“你前段时间好像跟我说过,是不是孙少承也要来参加?”
“这次比赛本就是他一手办的。”
欧阳语一想到孙少承那动不动便暴走的模样就想笑,“那就有好戏看了,一山容不得二虎。”
“想看就来,明天莞尔也会在场。”
一听到这个名字,欧阳语的笑容立马变得有些僵硬:“不了,星期六我真打算去看电影的,你不去,我拉叶兰一样。对了,赛前还是有照例有表演么?”
“嗯。”
“又是跆拳舞?”
温陌今天的心情很好,被欧阳语用的那个又字逗笑了,摇头:“这次是新学的。”
“还有特技吗?”
“有。”
“那么,这回凌空侧踹的时候中间要隔几个人?别告诉我还是六个,都半年了,得有点进步。”
温陌竖起两跟指头:“增了两个,再多就没保证了。”
欧阳语笑说:“原来温教也有没保证的时候,可真是少见……”
话还没说完,车子猛地一个急煞,欧阳语没有防备,啊地一声低呼,头砰地撞到了驾驶座的后背。
温陌只是身子冲了一下,才坐稳,不禁昂头看去,原来正值拐弯口,不料一辆自行车斜着骑出,还幸亏赵叔经验足,速度也不快,否则准会撞在一起。
“大小姐,没事儿吧?”赵叔回头问道,带着些歉意。
欧阳语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她本来就有些晕车,现在直感觉头昏昏呼呼的,胸口沉闷,有股想吐的感觉。
“没事,你开你的。”
赵叔放下心来,回过头去了。
窗外,景致开始慢慢后退。
一旁的温陌忽然将她的手拿下,目光带了些研究地盯着额头那片红了的地方细看,微蹙着眉轻声问:“疼吗?”说着,他的手覆了上来。
欧阳语顿时愣住。
温陌的手是微凉的,抚在额上却是那么舒服。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欧阳语的思维完全崩塌,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时间如果可以定格,那该多好……
“怎么了?”温陌发现了她的异样,收回了手,微皱着眉头问道。
“哦,有点儿难受,你知道,我晕车的。”欧阳语语言略带闪躲,她匆匆瞟了温陌一样,便立马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心跳的好快啊,对了,我的脸有没有红?一念至此,她立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一边脸颊,随即心里轻嘘了一口气,还好不烫。
车窗外,车辆相连,有如一条长龙。天边,霞光四射,凭空使秋意里增添了抹温暖。
欧阳语的嘴角这时小心地弯了上去。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和温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熟悉的陌生感,心里充斥着丝丝暖意。
那会儿的温陌比现在还冷,见谁都白眼,好似活在真空里一般,拽到天上去了。第一眼看到他时,欧阳语第一次对帅哥这个名词有了理解,本着女人花痴天性,她笑的像朵花,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欧阳语,你应该知道吧?
最后那个上话音,大小姐脾气表露无遗。
温陌瞥她一眼,没说自己不知道,也没说他叫什么,潇洒地离开,碎了欧阳语的一片芳心……欧阳家的大小姐,十几年来头一次让人没给放到眼里,欧阳语的郁闷气氛可想而知,欧应陌,她将这个名字狠狠地记在了心里。
一切恍如昨日。
红灯,车停了。
视线望及处,一对情侣走了进来,女孩拿了片叶子,笑呵呵地搔着男孩的右耳根,又几步跳到左边,将树叶插在了男孩胸口的口袋里,然后后退几步,仿佛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男孩被自己“打扮”完后的模样。
车开动的瞬间,欧阳语好似看见那个女孩嘴动了动。声音自然听不到,但心里,欧阳语猜,女孩或许会用霸道的口气说,你不许把叶子拿下来,听到没有?
男孩会怎么样呢?笑着说,娘娘千岁,奴才哪敢啊。还是会故意扳着脸嫌弃,多傻呀,三岁小孩才会出干这种事儿。
欧阳语当然不会知道,实际上,女孩是这么对男孩说的:
“我是叶子,你是口袋,你把我装进口袋里,好不好?”
男孩笑得有些无奈:
“好。”
“叶子是我,口袋是心,你把我装进你心里,好不好?”
“好。”
女孩的口气霸道起来:
“那以后,你的心思都要告诉叶子,好不好?”
“好。”
女孩手一伸,拦住了男孩的去路,瞪着他,哼了一声:“好什么好呀,你敢有什么心思?是嫌跟着老娘我委屈你了,还是嫌老娘我跟着你你占便宜了?”
“娘娘英明,就是借奴才一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他的笑容里,无奈中掺上了一抹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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