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轻狂

　　春天在A城停留的日期很短暂，赶走回南天的是夏天的到来。
　　自从把心意挑明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如同渐入佳境的夏季，越来越火热，时间在每天含蓄而热烈的黏腻中走得很快。
　　夜晚，在陆堂的房间里，温度起码比外面低了十五度。空调正呼呼地送着冷气，房间里的人必须得裹着毯子才不至于发抖。
　　不用想也知道空调是夏添强行开的，他这人受不了热，还要冷得彻底。陆堂原本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是当他发现可以因此和夏添同裹一条毯子时，浮想联翩地不做阻挠了。
　　椅子足够宽敞，陆堂坐下后张开腿，刚好也够夏添坐进去。
　　“你怎么花样那么多啊？”夏添简直无语了，他像个娃娃似的被陆堂搂在怀里，“也不嫌膈。”
　　陆堂垫着他的肩膀，满足的叹息：“瘦是瘦了点，抱起来，怎么形容呢，就是特别好。”
　　夏添忍不住笑：“好个鬼，两个一米八的大块头抱在一起画面很辣好吗。”
　　“你一米八了？”
　　“四舍五入。”夏添咬牙切齿。
　　陆堂闷声笑着，手不自觉地在他的腰间摩挲：“再胖点更好……”
　　“住手了啊，我痒了会打人的。”
　　陆堂黏黏糊糊地在夏添的肩膀、颈侧蹭着，亲着，弄得夏添都呼吸不稳，不安分地乱动起来。
　　“别闹。”夏添带着鼻音，软绵绵的警告。
　　陆堂从颈侧亲到脸庞，又从脸庞亲到嘴角，最后把夏添的脸扭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在这个寒冬一般的房间里，他们却都感受到了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热意。
　　在陆堂的手脸毯子都顾不上掖，情不自禁的往夏添的衣服里探时，被按住了。
　　夏添艰难地从不分你我般的亲吻中脱离，他们已经不会因为嘴贴着嘴而感到缺氧了，但此时夏添的眼睛却是湿润着的，看着陆堂时简直是在无形地把他往前拉，使他又忍不住贴上去。
　　“差不多得了……”夏添别过脸，把陆堂的手拉出来。
　　“夏添，我好喜欢你啊。”陆堂低哑地呢喃，想要自己每一寸皮肤都贴着夏添，这样他才会安心。
　　“我也喜欢我。陆堂，太紧了！休息时间结束了，撒手！”夏添红着脸将身子往外探。
　　“再抱一下嘛。”陆堂舍不得放开。
　　“你他妈……”夏添几乎难以启齿，“膈到我了！”
　　陆堂愣了一下，然后低头，脸总算红了一次，他放开了夏添，站了起来干咳一声：“正常现象。”
　　夏添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在裹着毯子坐下。
　　陆堂摸了摸鼻子，去了趟卫生间，很快又回来了。
　　夏添微讶，“你这么快吗？”
　　陆堂狞笑，“我没撸，就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又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夏添简直没耳听没眼看，崩溃地喊：“我错了行没！话题到此结束！”
　　等夏添也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时，又被陆堂黏了上来。
　　“后天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陆堂说，“可是我怎么看他们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我妈提都不提，我爸一个月也才回来两三次。今年不会又是我一个人瞎忙活吧？”
　　“你跟他们说啊，每天都强调一遍，不然就放个狠话，说不会来就哭给他们看。”夏添被自己逗乐了，“我在旁边帮你录下来。”
　　“然后我就被送进医院了。”陆堂也跟着乐，“等会儿我妈回来我就提醒一声，再给我爸发条短信。”
　　“你把你的期待整强烈一些，他们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我就觉得你老是不把情绪外露。”
　　“是吗？”陆堂嘬了一口他的脖子，“我挺控制不住的吧？”
　　“一码归一码。不然叔叔阿姨怎么会放心你从小一个人在家。”
　　“那这还不算好事嘛。”陆堂咕哝着，“我给你看过我要送的礼物了吗？”
　　“我就知道是戒指。”
　　“这个。”陆堂伸长手臂拉开抽屉，拿出了两个小盒子。
　　夏添打开看，“嗯，挺好看的。”
　　陆堂心中一动，就拿出戒指，往夏添的手指上戴，拿的是女款的，戴到第二个指节就下不去了。
　　“这又是什么毛病？”夏添挑眉。
　　“就想往你手上套点什么。”陆堂低声说，“套住了就是我的人了。”
　　“急什么。”夏添把这只不合适的摘了下来，扬了扬下巴，“等着这个吧。”
　　陆堂笑了，凑上去亲了亲戒指，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中间的环。
　　“你属狗的吗？”夏添抬手带些力度抚摸他的头发。
　　“我是你的狗。”
　　夏添心想这人绝了，先是痴汉又来狗。但却不可否认心里的某点被精准戳中了，他拽着陆堂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然后狠狠吻了上去。

　　陆堂得到的回复都很好，陆母说这几天忙都是为了空出结婚纪念日，陆父是也差不多。
　　当天，陆堂回到家时看到爸妈两人都在家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回来啦。”陆母朝他温婉地笑。
　　陆父招手让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又高了呀，都赶上我了。”
　　“两个月之前都已经比你高了。”陆堂笑着和陆父比了比，“现在起码高出两厘米，妈你看是不是？”
　　“何止两厘米啊，都有半个头了。”陆母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些许轻快。
　　“不能欺骗孩子啊。”陆父不服了，“他顶天就180左右。”
　　“堂堂个儿高你还不乐意啊？”陆母嗔道。
　　“183了，我应该能突破185，半个头指日可待。”陆堂笑嘻嘻地，惹陆父拍了他一掌。
　　“我回房放书包。”陆堂说着走回了房间。
　　当他离开后，客厅的氛围无声地跌落几度，他们都没说话，但彼此心里都在失神叹息。三年前，这个家庭的日常就是这个样子的。好像在这一瞬间回到了过去，可看向对方时，却都明白，已经回不去了。
　　感慨的时间没太长，门铃响了，陆母开的门。看到来人便笑了，“夏哥夏姐，过来了啊。”
　　夏父夏母拎着大袋东西过来，夏母笑着说：“一听小方说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就赶紧上市场买了那么多菜。今天的晚饭我包了。诚泽，听堂堂说你厨艺大进步了，过来打个下手呗？”
　　陆父闻言下意识看了眼陆母，他还记得那天她对他做的饭菜的反应。陆母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小幅度点了点头。陆父才欣然应下，“行啊，嫂子。不是我吹，现在我的厨艺跟你比是有过之而不及。”
　　夏父看他一眼，“看今天是你的结婚纪念日的份上，不驳你了。”
　　陆父失笑，“哥，你就是看我厨艺精湛，没人跟你垫底，心态不平衡。”
　　陆堂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两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不禁泛起暖意，目光搜寻了一圈，问：“夏添呢？”
　　夏父说：“在家，说要换一套衣服。”
　　“我过去找他。”陆堂说。
　　“那钥匙去吧，他估计不方便给你开门。”夏父递给他钥匙。

　　A中要求在校期间就要穿校服，所以夏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换衣服，毕竟校服不太透气，在已有炎炎烈日之势的天气下，实在不舒服。
　　今天要去陆堂家吃饭，这不仅是两家久违的聚餐，还是他们俩关系进化后首次会见双方家长，他莫名有些紧张，连挑衣服都优柔寡断。
　　陆堂小心地推开夏添的房门，看到的就是他光裸着上半身站在衣柜前沉思的模样。这家伙身材修长，肩膀瘦削，白得不像话。陆堂看着就有些口干舌燥，悄悄摸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夏添的要，手掌之下的温热细腻让他身子里的火几乎瞬间一齐往下腹窜。
　　夏添被他这样一出吓了一跳，背后贴着的胸膛温厚熟悉才没让他挣扎，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怎么没声音啊？做贼呢？”
　　“嗯，采花大盗。”陆堂说着，便低下头，细碎的亲吻落在了夏添的肩上，还伴随着唇舌湿润的挑逗，让夏添的鸡皮疙瘩一下全冒出来了。
　　“你……有没有感觉……我的皮肉上……全是密密麻麻地疙瘩？”夏添气息不稳地说。
　　陆堂差点笑出来，轻咬了他一口，然后手臂施力，把人抱起来离地，甩到床上。
　　虽然床是软的，但夏添体感很差，刚要抱怨，陆堂便压了上来，透不过气地吻让夏添除了呜咽什么都发不出来。
　　这样的姿势能使他们最大面积地贴在一起，特别是夏添上半身还没穿衣服，这感觉简直让陆堂疯了，只想让这个吻更深一点，再深一点，最好能把这个人吃进肚子里去。
　　这个吻分开时，夏添全身都红了，目光迷离地看着陆堂，嘴唇红而水亮。
　　陆堂觉得自己的心满得要溢出来了，眼前的人似乎是他的梦境，让他莫名升腾起怅然若失来。他紧紧抱着，喃喃道：“夏添，夏添……”
　　夏添呼出了一口长气，曲溪，把陆堂顶起来推到一边，咬牙切齿道：“我！要！换！衣！服！”

　　再回到陆堂家，已经开始忙碌了，厨房里夏母陆父半合作半竞争，餐桌上夏父陆母边择菜便谈时事。这个久久不与热闹沾边的屋子，此刻将温暖汲取了个饱。
　　夏添弯腰换鞋时，陆堂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看这算不算见家长？”
　　夏添斜了他一眼，“什么玩意儿？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陆堂一本正经地点头，勾了勾他的手指，“嗯，我们天生一对的。”
　　夏添失笑。
　　陆堂也想去帮忙，但夏父说：“小孩子去写作业。”
　　183的小孩子：“……”
　　陆母觉得很逗，“明天双休，夏哥给他们放松一下吧。小孩子看电视去。”
　　夏添促狭地撞了他一下，“走吧孩子。”
　　陆堂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拍了下他的屁股。
　　开饭时夏母探头去叫他们，看到他们俩坐在沙发上，头靠得很近，在说悄悄话的样子，一瞬间，时光的长河在这之间倒流了，她恍惚间看见多年前两个毛头孩子，也和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啊。”
　　陆母一看了过去，她浅浅地叹息，“可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夏母看着她，心里一沉，似乎猜想到了什么。但她没把话说出来，冲着客厅叫道：“小添堂堂，过来吃饭了。”
　　“听到没？不准毛手毛脚的。”夏添站起来时还在低声警告。
　　“知道啦，我还是有自控力的。”陆堂说。可夏添一点也不相信他。
　　入座后，先是一齐举杯，冲着陆父陆母祝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谢谢。”陆母先干为敬，整个过程中脸上的微笑滴水不漏。
　　“别喝太猛。”陆父低声说，然后也慢慢喝完自己的。
　　“结婚多少年了？”夏父问。
　　“二十年了。”陆父说。
　　“二十年了啊，都小半辈子了。”夏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不容易啊，相识不易，相知不易，相守不易，能走到这一步更是不简单，我希望你们，还能继续这么走下去。”
　　陆母的眼睛闪了闪，抿着杯子只是笑，不说话。
　　“谢谢夏哥了，我敬你一杯！”陆父的回答也是意义不明，他倒满杯子，没和夏父碰就仰头干下了。
　　夏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中情绪复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人见的风起云涌两个“小孩”无暇顾及，夏添趁机和陆堂咬耳朵：“你的东西呢？趁现在又氛围赶紧拿出来啊。”
　　陆堂：“啊？哦哦，差点忘了。”
　　“……”夏添汗颜了半晌，“脑子呢？都装什么了？赶紧去拿！”
　　陆堂暂时离席。这时陆母朝着夏添举杯，眼中已带上了柔和，“小添，阿姨也敬你一杯。陆堂这些年多亏你的陪伴和照顾了，如果没有你，他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开朗。”
　　夏添受宠若惊了，他还以为所有人都是默认他依赖陆堂的，没想到陆母把他看得那么高。
　　“以后陆堂也请你多多关照了。”
　　夏添举起橙汁，甜橙色的液体放大了他与青春磨砺而逐日减少的稚气，可他的眼神却真挚而透彻，不因为他的稚气，不因为他是少年，不因为他已成熟，仅仅只是因为她口中提的那个人而闪闪发亮，“一如既往。”他说。
　　陆堂再回来时，夏添正和陆父碰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陆父看着夏添的目光，就和看自己的一样，这让陆堂觉得很暖心。
　　“堂堂准备了什么？”夏母问。
　　陆堂走到陆父和陆母身后，他们同时回头仰望着他。
　　长大了。
　　这三个字同时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常年忙碌的工作让他们在停留在陆堂身上的目光不会很久，他们有个懂事的孩子，可他的成长却在岁月的滋生中悄悄地出乎了他们的意外。长高了，坐着的时候得把头昂高才能看到他的脸，乖巧了，早早就不会再向他们索求，而是分担。这电光火石丶一刹，他们俩心中都做下了一个决定，不论如何，都不能对儿子放手。
　　陆堂看爸妈眼中的神色有些不解，但现在的重点是他手中的盒子，“把手伸出来。”
　　陆父陆母一齐伸出来手。
　　陆堂把盒子各放到他们的手心中，带着些许期许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他们同时打开了盒子，祖母绿宝石的莹润光辉柔柔地在灯光下散发着。两人一时无言。
　　陆堂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好看吗？”
　　“好看。”陆母开口时的声音是沙哑的，“好看的，堂堂，谢谢你。”
　　“我很喜欢。”陆父冲他一笑。
　　陆堂这才松了口气，“戴上看看，挺久没拉你们的手了，尺寸我还是凭直觉量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们低头戴戒指，陆父的紧了，陆母的松了。
　　“……”
　　“……”
　　“……”
　　三脸无措。
　　夏添差点要笑场了，“陆堂你是不是搞反了？”
　　“肯定是！我说怎么会差那么多。”陆堂微窘地摸了摸后颈。
　　“叔叔阿姨，你们交换戒指呗。”夏添促狭的提议。
　　陆父陆母抬头看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讶然的自己。但只是一瞬，先是陆父执起陆母的手，将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宝石的光辉在她修长的手指上闪烁，分外好看。
　　“刚刚好。”陆父低声说
　　夏添拿起陆堂的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情浓正好。
　　陆母帮陆父戴好之后，陆堂开心地牵起他们的手，端详了一下，“都刚好，不愧是你们的亲儿子。”然后又将这两只手和自己的叠在一起，笑着说：“咱们一家要一直在一起。”
　　而陆父陆母，竟是不忍心去看陆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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