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一只无赖

　　韩尧到了那个科室，说明了情况，表示希望医生去看看。但是没有想到人家医生不愿意去。

　　洪业医生叹气着说：“我无能为力啊。小护士，有些精神疾病，是来自潜意识里的。而他潜意识里的东西，我了解不到。我有试过催眠，有试过使用测谎仪，有试过使用一些仪器，但是都没有办法。我了解不到他潜意识里的东西。我有时候也好奇他的幻觉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他从来都不和我说。他只是告诉我这是一个好的幻觉，还是这是一个坏的幻觉，而他评价好坏的标准他也不告诉我。恕我直言，他这样不配合就是去了国外，见了我的导师也不一定能有用。”

　　“医生，现在你需要去一趟，他-卫先生现在很难受。他似乎是做了噩梦。”

　　“噩梦？梦吗？小护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的梦就是他幻觉的表现形式。在他没有醒过来之前，你怎么知道他做的是噩梦？”

　　“他好像哭了。”

　　“哭？哭也不一定是难受，等他醒过来在说，现在他还在梦里的话，我去了又有什么用？我觉得还是算了，算了。”

　　我的天啊，大夫，能不能别说这些大道理了，咱们先去看看卫铭泽好不好？韩尧着急，干脆直接就说：“大夫，咱们先去看病人吧。”

　　“他是不是还没有醒？”

　　“是。”韩尧点点头。

　　“没醒，我去了也没用。他又不愿意使用那些可以了解他心理的仪器，我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梦，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小护士，你先回去吧，等他醒了在和我说。”

　　韩尧说了好几次，大夫不愿意去。只说等卫铭泽清醒了，醒过来，再叫自己过去。

　　“那好吧。”韩尧无奈了，看起来医生有点不愿意去，自己在说就是不识趣了。

　　韩尧回去，就看到杨契在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回来了？医生呢？”杨契看到韩尧回来了，忍不住问道。

　　“不愿意过来。说等他醒来在来看看。”

　　“果然还是这样啊。不过我能理解。小护士，这样我就理解不了你了？”杨契并不惊讶，笑了笑调侃道。

　　“我怎么了？”韩尧不解。

　　“医生不愿意来，是因为上一次在给卫铭泽做心理辅导的时候，这个医生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受到了打击。我记得那次的时候我也在，当时这个医生给卫先生做心理辅导，结果被卫先生几个反问，那个医生反而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中年人了，却一无所成。后来，因为这个医生说了卫先生爱人的话，提议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很害怕对方离开，不如就这么分手吧。然后被卫先生教训了。真的是打了，你今天去看没看到那个医生眼镜？上一次这个医生的眼镜还是黑框的。不过被打坏了。”

　　懂了，终于知道那个医生说啥都不来的原因了。等等，所以你这个意思就是我这个护士不正常呗。按理说有人差点杀了我，我也应该躲着的，结果现在上赶着去照顾人家。

　　“小护士，你呢？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你本就有意来到这里，进行什么刺杀活动的？”

　　刺杀？我像吗？韩尧叹了口气，说：“杨先生，你说我圣母都行，总比把我想成一个杀手要好。我想你大概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对待他。那天晚上的时候，被扼制住脖子，他收手了，我现在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松手。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是处在另一个世界，而他所做的一切，我相信不是针对我做出的。他的幻觉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又看到了什么样的人让他想要痛下杀手？而他最后又为什么会松开手？我不知道。但是这让我相信他的潜意识里的那种善意。杨先生，你认为的对，我是应该害怕，应该躲着他点，但是，你忘记了我是个护士，我的责任在，而他是病人。”

　　杨契笑了，责任吗？“但是小护士，如果责任和道德不相符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什么？”韩尧傻了。

　　“责任啊，你不是说你照顾他是责任吗？但是如果你照顾他，他杀了人，杀人的不道德的，不是吗？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的责任和道德已经是相违背的了？”就像我，助纣为虐一样，我的责任和我良知已经是不匹配的了。那么你呢？怎么选择？

　　“杨先生，他杀了人，他是不道德的。而不是我。你不能因为我救了一个人，我救的这个人后来做了错事，你就把责任推到这个救了人的人身上。按照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如果我没有照顾他，他会不杀人吗？”话说，卫铭泽真是杀过人吗？韩尧垂眸，眼睛里有些迟疑。

　　“如果我帮助他，他会去作恶，我不帮助他，他就不去作恶这样的逻辑成立，你说的责任和道德违背，我可以承认你这个蹩脚的表述。如果不能，那么你又如何确定我是错误的？我说我是护士，我照顾他，这有什么吗？难道说，让我整天拿着疗养院的工资，一天天的去胡混就是好的了吗？或者在偏激点，把他杀了？”杀掉卫铭泽？怎么会？他只是精神出了点问题，才会变得这样。说起来，我更愿意相信他有良知，有善意。韩尧这样想着。

　　杨契沉默不语，过了会，他说：“小护士，你的意思我明白。那我可以做一个假设吗？假设你，是一个他的手下呢？如果听命于他，会让人丧命，你会怎么做？”

　　得，杨契和这个问题死磕上了。韩尧认真的想了想说：“你问我吗？”

　　“当然，你会怎么选择？”不问你问谁？杨契笑了笑。

　　“选择什么？”韩尧明知故问。

　　“选择是不去执行命令，还是继续执行命令？在你知道选择执行命令后，就会有人死。”

　　“我当然继续执行命令了。”韩尧理所当然的说。

　　“为什么？就算因此有人丧命也要去执行命令吗？”

　　“我有说过我是个好人吗？我确定我不去执行命令这个人就能活吗？”

　　“我-”杨契想反驳下，说说设定的问题。

　　韩尧打断了杨契准备的反驳继续说道：“杨先生，很多事情的选择，其实是没有选择。哪怕你在脑子里构造了种种可能的假设，当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别无选择。”

　　“但是-”

　　继续打断杨契的反驳：“我知道，我这是谬论，一定有人反驳，如果你想你当然可以选择。对，我当然可以选择，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可以选择放对方一马，如果和我一起做这个杀人任务的有另外一个人，我杀掉我原先的同伴，放走这个陌生人。然后呢？被发现之后，我会出事.而你放对方因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他可怜吗？你觉得死掉的人可怜，所以你放了他。那被你杀掉的你的同伴呢？奉命和你一起去执行任务的人呢？谁的命不是命？对吧？再说，你怎么知道被你放跑的是什么人？你确定他不是自己作死？你确定你放走的这个人就是好人？按照你一开始的逻辑，这个被你救了的人，如果后来杀人了，你一定会自责。所以，你看，很多时候别想那么多最好。”

　　“你-你赖皮，你这样-”杨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无赖，我知道。”韩尧哈哈一笑。

　　杨契瞠目结舌。

　　“进屋吧，看看他醒没醒。”韩尧说完就进屋了。

　　杨契从无语过后，深深感觉韩冠这家伙满嘴歪理。但是不知为何，内心却似乎有有些不在纠结，自己也不是个好人。

　　进屋，卫铭泽还没有醒。杨契刚呆一会，手机就震动了。然后他就出去接电话。

　　韩尧干脆坐在床边，看着卫铭泽。伸手摸了摸卫铭泽脸上的胡茬。

　　稍微有点扎手，不过感觉应该是剃过的。

　　“尧尧，我不允许你讨厌我。”卫铭泽喃喃道。

　　“什么？”韩尧听到他似乎在说话。但是梦里的话有些就是会特别模糊，让人听不清楚。韩尧就没有听清。

　　卫铭泽哭了。

　　韩尧傻了下，这样看了卫铭泽就是在做噩梦呀。我能不知道这家伙痛不痛苦？

　　叫醒他？不不，还是等他自己醒吧。韩尧握住了卫铭泽的手，想给他些安慰。杨契进屋了，韩尧刷就把手抽回去了。

　　杨契转身把门关上，没有注意到韩尧这点。他进屋，说：“他就拜托小护士你照顾了，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嗯。”韩尧点点头。

　　“韩冠？”杨契突然叫了一声。

　　“嗯？”还好记得自己还是姓韩，反应也够快。韩尧不解的看着他。

　　“没事。”杨契笑笑。看起来就是叫韩冠吧，一般来说，叫到自己名字的话人都会下意识的有反应，而韩冠也是。所以这个名字应该是真的。再说声音，长相什么的，和韩少爷也不像。自己到底在瞎想什么？

　　韩尧看杨契走了，就又握住了卫铭泽的手。卫铭泽醒来之后，扭过头第一句就是：“尧尧？”但是当看到是那个小护士后，他愣了下。

　　卫铭泽看了看那双手，然后摸了摸，眼神有些变化。

　　韩尧早就睡了，卫铭泽醒来是在晚上。熬夜？熬不住啊。所以他趴在床头睡的挺香的。

　　卫铭泽先是扒开小护士的肩膀那边看了看，有痣。他笑了笑。就知道尧尧的手自己摸了那么多次，手感怎么会记不住？但是韩尧怎么在这里？

　　猛然看到了尧尧脖子上还没有褪去的痕迹，卫铭泽呆滞，然后痛苦的捂脸，还在梦里吧。

　　记得上一次幻觉里受伤的是那个在自己梦里的小护士吧，不是韩尧，果然尧尧不可能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要自己想，触感，嗅觉，听觉都能欺骗到自己。

　　也记得幻觉里那个小护士无比险恶的说过，如果韩尧过来找自己被自己杀掉了自己会怎么样？会怎么样？当然会崩溃掉啊。所以，自己现在这次的幻觉是把小护士变成了韩尧，让自己有负罪感？

　　不想被尧尧讨厌，又不想伤害到尧尧，可是，不论是幻觉还是现实都告诉卫铭泽不可能。哪怕彼此聊天，说话做事都很合拍，但是还是会有小分歧（小分歧？），会被人挑拨了关系，会有人在周围说着不合适的坏话，会有误解，会有欺骗。

　　“还是在幻觉里啊。这次又是什么呢？上次是被韩尧讨厌之后孤独终老，这次呢？陷入自己差点误杀了尧尧的自责中吗？”卫铭泽喃喃了一句，他用手捂住脸，突然感觉自己很累。他隐约知道是自己坚持的东西才让自己这么累，如果，如果能狠心点，或者说想要的少点的话，大概也不会这么累。比如说，像秦禾粟那个家伙一样，得到人就行。但是，想了想真那样了，尧尧不得闹腾死自己。卫铭泽苦笑了下，默默的把自己转移到床上另一边，和这个小护士拉开了距离。

　　如果真的不小心弄伤了尧尧，又或者误杀了尧尧——卫铭泽的意识又涣散了起来，他惊讶无比的看着被抓住的韩尧，尧尧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他非常心疼。

　　“顾傅在哪里？你不说，我就杀了他。”江晟圣满脸凶狠。

　　“尧尧和顾傅的关系很好，如果你不想再见面的时候和顾傅难堪，最好现在先给尧尧上药。”

　　“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听你这个丧家之犬的话？喂，卫铭泽，你现在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里不比国外，断了的人情网罩下来，可是会把人缠死的。顾傅在哪？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他。你的爱人，他是因你而死，你要明白。”

　　“你敢动他，我发誓我会报复回去，报复在顾傅身上的。”

　　“是吗？我怎么不相信呢？你真的会报复？还是只是说说而已啊。卫铭泽，你现在畏手畏脚的样子像个娘们。他和你之间，莫非你在下面？”说着江晟圣还用刀刀背拍了拍韩尧的脸。

　　···

　　“还没有醒吗？都两天了。他还没有醒。怎么办？小护士？”

　　“别慌。先给他挂葡萄糖吧。”小护士看起来非常淡定。

　　杨契真的无语。先给人挂葡萄糖，补充身体糖分吗？这真是让自己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还以为有什么大招呢。

　　韩尧很淡定吗？不不，韩尧并不淡定，自己都睡一晚上了，卫铭泽都还没有醒，怎么办？先补充下葡萄糖，然后韩尧很认真的决定唤醒卫铭泽。

　　“你确定要唤醒他？怎么唤醒？强行唤醒不会有效果的。”杨契皱眉。

　　“我去找洪业医生，他不是很有很多仪器吗？我去看看有没有像小说里那种可以进入人大脑潜意识里的？”

　　“怎么可能？那种东西如果真的有的话，不是早就应该用了吗？”

　　韩尧跑去找了洪业医生，洪业愣了下，然后说：“没有，没有。”

　　反应不对啊，怎么没有了？医生你明明表现的知道，但是又什么都不说。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让这个医生开口，这个医生就是这样，听很多小护士说他虽然是德国某知名心理医生的学生，不过非常缺乏自信。想想也是，杨契和几个小护士都说过他在卫铭泽面前差点被反催眠。差点是差多少？反正那些小护士后来说洪业医生后来感觉自己虚度光阴，一度有努力了一段时间。

　　“后来呢？”韩尧问。

　　“后来？”小护士笑笑说：“其实作为一个普通人也是挺好的啊，那段时间洪业医生说自己要减肥，你看他现在的身材不就知道了。过了段时间，那种被催眠的感觉下去后就好了。没有减肥成功。洪业医生人挺好，就是有点不自信，听说是因为他是那我著名心理医生学生里最差的，其实我感觉洪医生挺好的，也不差哪啊，要我说···”

　　韩尧打量了眼医生的身材，洪业医生敏感的发现了。

　　“怎么了？”然后医生看了看自己，“额，人到中年总是会有小肚子的吗。”

　　“医生，真的没有那种仪器吗？”

　　“没有的啦。小护士赶紧回去照顾卫先生吧。要做好人长期不醒的打算。”

　　“医生，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悄悄的用，我发誓不会连累到你。”

　　“连累不连累的我倒是-没有，没有，小护士你赶紧走吧。”

　　“大夫，求你了。”

　　“小护士，何必上赶着送死呢？快走吧。”

　　“大夫，我-”

　　“小护士，别求了，别觉得我心肠软，我心肠挺硬的吗，还记仇。你赶紧离开吧。”

　　“大夫-”韩尧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个大夫直接推出去了。

　　···

　　“你是说有这样的东西，但是洪业医生却又故作没有是吗？”

　　“嗯。”

　　“真的有？”

　　“嗯嗯。”韩尧认真点头。

　　杨契看了眼已经睡了三天的卫铭泽，想了想说：“院长今天就来找了卫少，我问他那个女孩的事情-”

　　韩尧不解，杨契笑了笑，对啊，这个小护士不知道那件事情。“没事。咱们去找院长吧。”

　　“其实我也可以找主任帮忙。”

　　“主任？”

　　“就是负责招聘的那个主任，他人不错，对我也挺好的。”

　　“哦，那个夏主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有院长。不怕洪医生不借你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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