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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风雨（73）
秦方手里捧着香茶，闲闲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开口语气轻快，似是与友人踏青至此处，坐下来正说话。
说话的对象便是刚刚从涌泉寺里带出来的斗篷。
汪春雨直接送给了苏无题，但是其他人却被秦方一起带走，并非神龙教徒的斗篷得到了特殊照顾，喂下丸药单独关押。等待片刻，房门打开秦方走来，有人端着木椅有人捧着香茶，秦方坐下抿了口茶才笑呵呵开口，“初次见面，失礼了，暗花山庄杜鹃花使。”
斗篷抬起头，眼神幽幽中带着深切的恨意，咬紧牙关在嘴角两旁显露出深重竖纹，许久才松开了口牙，瞧着秦方恨恨道，“既然落在你手上，何必假惺惺。”
“你这样不开心，是因为我说错了？应该叫，前任杜鹃花使？”秦方两手拢着茶盏放在膝头，表情淡淡的看向斗篷，眉头微蹙，似有几分疑惑。
斗篷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却也只是看着秦方，良久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暗花山庄的人从来行踪隐秘，即便和江湖组织有所合作，也是固定的单项联系，十五年前也是专人和神龙教联系，按道理秦方不应该认得他，更不应该知道他是曾经的杜鹃花使。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从杜鹃花使变成了梅花花使？”
斗篷眼神一变，秦方却是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激的斗篷眼神一缩，复又鼓起勇气去看秦方的脸，但是却始终无法从她脸上读出一丝表情。
秦方看着他，黑黝黝的瞳仁直直刺向他的双眸，女子的眉眼本该温柔，但是秦方的眉骨比较高，眼皮褶皱也就偏深，一双眼睛直勾勾看过来，更是显得严肃非常，即便眼角上翘有着好看的卧蚕，依然是肃杀凛冽的眼睛。
“虽然同为十二花使，但是不同的花使之间负责的任务不同，梅花使有资格外出。”斗篷说完了这一句，眼神忽而也变得犀利起来，看向秦方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的身份自然是神龙教教主，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身份？我神龙教蜗居翠微峰上十五载，你们从来没有上去过都知道我的存在，暗花山庄可是潜伏在江湖上这么多年，造了多少腥风血雨？”秦方说话间笑容更甚，漂亮的眼眸甚至眯成了亮晶晶的月牙儿，笑着笑着忽然又严肃起来，眼眸展开，漆黑的瞳仁风平浪静。
“哼，普通的江湖门派怎么会知晓暗花山庄的人员，除非……”斗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哑口，瞪圆了眼睛看着秦方，张开嘴巴却只从喉咙深处溢出几声细微的喑哑。
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承认。
此刻的秦方竖起食指来放在嘴唇前，带着笑容做出噤声的动作，放下手指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是什么身份，重要么？”
“花如玉呢？你要把她怎么样？”斗篷惊恐之中奋力挣扎，伸出双手朝着秦方划动，眼看就要抓住秦方的衣摆却被亲卫队狠狠押回地上，再不能触碰到秦方半分。
“放心，花如玉就在这里，我对你女儿兴趣不大，但是，如果换一拨人来，花如玉会怎么样呢？”秦方说到此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来不一样的画面，抿着嘴唇笑起来，眼神里终于流露出几分邪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斗篷吼了一声，却看到秦方又在直勾勾看着他，终于明白过来，“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别动我女儿。”
“我说了，我对花如玉没兴趣。”秦方放下茶盏，仍是看着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
“十二花使的下落，全部，只要还活着的。”
“十二花使至少有一半镇守在暗花山庄，即便告诉你了也没有用。”听了秦方的条件，斗篷反倒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那就告诉我暗花山庄的地址，和剩下花使的下落。”秦方毫不犹豫换了条件。
斗篷看着秦方，面容纠结，几次嘴唇蠕动，终究是没有开口。
秦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起身，道，“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武林大会召开之前，花如玉会留在这里，但是你最好别做多余的事情。”
斗篷满脸疑惑的看着秦方，紧紧扣着嘴唇一言不发，目送秦方离开，只留下方才压着他肩膀的亲卫队，等秦方离开，这才松开了手。
斗篷扭头，这人十分年轻，与其他亲卫队员一样，青衣快靴，头发整整齐齐扎着发髻，五官端正却又面无表情，松开他之后居然背对着他走向窗口，偏着头，斗篷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到小小的窗口外依次行过的人影，似乎在等着谁从窗外走过。
斗篷活动双手，屏住呼吸，双足脚跟离地，身体前倾，一手按在地上，两眼死死看着这人，等这人眨着眼睛准备转身的时刻立刻弹跳起来扑向他的后背。
然而双膝一软，斗篷直接摔倒地上，“噗通”一声响惊得窗外人影倒退回来，秦方的脸又出现在窗口，问道，“怎么了？”
屋内的年轻人十分羞愧地低头拱手道，“属下失职，没注意到他竟然……”
斗篷抬头，看到秦方眨了眨眼睛，看着青年羞愧得说不下去才说道，“暗花山庄的花使可不是普通人，再有下次……”言及至此秦方挥起手刀，青年见了身体微微一颤，却还是恭敬的垂着头颅。
“不过花清芳，我也说过，你最好别做些多余的事情，这一次，你是要花如玉的哪一根手指？”
斗篷听到自己的真名，心中惊骇不已，听了后面的内容却是心中一凉，勉力抬头看着秦方，木栅栏后面，秦方一张脸眼睛鼻子都被割裂开来，却又显得黑黝黝的眼睛深不见底。
“你要你女儿哪一根手指？”秦方好心重复一遍，“还是要耳朵鼻子或者舌头？”
“说出来，我送给你。”
秦方就站在窗口，隔着栅栏，一只眼睛看着花清芳。
鼻子被木桩挡住，只剩一半的嘴巴开开合合，嘴角翘起牵扯出嘲笑的弧度。
花清芳十指曲成爪状，刨着地面，十指深深抠入泥地，恶狠狠抬头奋力爬向秦方，然而身体还未挪动，那青年立刻从背后锁住他的双臂，将花清芳压在地上，面颊压着地上的泥灰一片冰凉。
“秦方，你敢，你敢碰花如玉一根手指头，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恶鬼？花清芳，你想想你害死过多少人，若是这世间真有恶鬼索命，你和花如玉能活到今天么？”秦方不疾不徐地反驳着，语气里全是嘲笑，“我们还是节约点时间，直接说吧，你能拿什么换你你女儿的手指？”
“暗花山庄在此地的分舵设立在春花苑。”花清芳闭着眼睛，绝望的垂着头颅，从地底而生的寒意直透心底。
秦方满意的笑着，道，“放心吧，令爱我会好好招待，也请梅花使在此好好休息，再有下一次……”
秦方后半句话没说完，笑着看向屋内，但是花清芳却不能也不愿再看秦方那张脸，近乎放弃一般趴在地上。
窗外的身影依次离去，悄无声息。
青年持剑，对屋中的座椅视若无睹，直接站到了门边，两眼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花清芳。
就算他大意，教主也不会大意，之前早已给花清芳服下控制行动的药丸。所以秦方要等药效发作之后来看他，为了避免意外伤亡，也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
得知暗花山庄分舵，秦方脸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但是乔其笙却十分担心，“教主，您现在是要优先处理春华苑么？那舒慢慢和纪素尘、杜岩三人要怎么样？”
“我答应过纪素，只要他能劝说纪素尘回头，我便将他弟弟交给做兄长的管理，要处理的只有舒慢慢和杜岩，杜岩本就是汪春雨的势力，他跟着汪春雨一起投靠暗花山庄我一点都不意外，但是舒慢慢是为什么呢？”
乔其笙听了问题，眼神闪烁，却终是一言未发。
“乔左使觉得应该怎么办呢？”秦方又笑着追问了一句，似乎一定要乔其笙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
“舒慢慢也是亲卫队老人，纪素尘、杜岩也是以他为首，应当严惩，更何况，他知道那么多秘密，若是将我们的计划对外和盘托出……”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秦方眉毛一挑，杜岩不知道的事情，舒慢慢知道，亲卫队很多人知道，如果说出去，暗花山庄一定会有所动作，但是为什么没有呢？
既然舒慢慢已经投靠了汪春雨，已经和暗花山庄合作，为什么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他们呢？
“我们还是先去见见他吧。”秦方一噘嘴，露出几分少年时撒娇耍赖的憨态，看的乔其笙不住莞尔，随即反应过来，硬生生将笑容压下去，再看向秦方，早已恢复了平日里微微带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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