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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前柳（67）
秦方进到屋子里坐下，还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抬头看苏无题时，笑盈盈的眸子依稀带着星光。
“什么事来的这样急？”秦方知道武林大会举办在即，奔波于青虹山庄和洛阳之间，若不是急事，苏无题绝不会来翠微峰总坛。
“青虹山庄段老庄主去世，段家不会参与此次武林大会。”
秦方垂着眸子微微点头，并无太多表情。
“华山派掌门林枫遇刺身亡。”
秦方两眼一翻，眉头紧锁，盯着苏无题道，“之前遇袭才说是和我们无关，后头就遇刺身亡？”
“嗯。”苏无题点点头。
“还有呢？”秦方严肃起来，丰润的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暗中咬牙，如果只是华山派掌门遇袭，苏无题用不着大老远的跑到翠微峰来。
“华山派幸存的弟子说之前查到了暗花山庄的影子，既然泊云山庄与神龙教达成协议，我自然要过来告诉你一声。”苏无题手指勾着衣衫，不觉开始犹豫，如果当面质疑夜行服上的那些鲤鱼纹，是否会激怒秦方？
“还有什么？” 秦方眉目舒展开来，脸上竟然露出淡淡笑意，却仍是看着苏无题，似乎咬定了他。
“华山派拾得的刺客血衣，有些衣服上带着鲤鱼纹。”
秦方眼神一边，带着冷意看过来，随即勾勾嘴角，又露出笑容来，“衣服带了么？如果是我们的神龙教的东西，自然能给你一个说法。”
苏无题将揉成一团的黑色棉服抖开，细小的鲤鱼纹贴在衣领上，昏暗烛光中难以辨认，秦方竟然没注意到，而是直接将衣服拿在手上，在苏无题身上比划了一下道，“这人比你胖啊，可能还高点。”
“秦教主！”苏无题见她语气玩味，不觉带上了火气，一把扯过衣服，将衣领抹平递到秦方眼前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方伸手摸了摸黑衣上的鲤鱼纹，低头看了一眼，却是缩回手解着自己的衣衫，惹得苏无题瞪大了眼睛，这时候要做什么？
慢慢悠悠解开了斗篷，再扯开来衣领，翻出上面精致的绣纹道，“你看。”
红色的鲤鱼栩栩如生，鳞片清晰可见，同样卷翘的鱼尾边缘还慢慢过渡尘白色。与自己手中一样形状的鲤鱼纹，却要精致上许多。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巧合？一模一样的形状？”
秦方整理好衣衫，抓着衣服道，“神龙教的鲤鱼纹，会绣在衣服上的除了我，还有三圣二使和亲卫队，但都不会如此粗糙。可要是偶然，未免太凑巧了些，形状配色都差不多。”
苏无题看着秦方，秦方食指揉着太阳穴问道，“那些刺客的衣服上都绣着这个么？”
“只有两件，其余的夜行服材质也不同。”
所以说来人不是一批，光是衣服就不一样，但是苏无题又不想将鲸鱼帮的事情说出来，只希望从秦方这里得到些线索。
“这……”秦方张嘴，才说了一个字便又将嘴巴紧紧抿住，回头向外看去。
苏无题心思全在秦方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一群人，脚步轻盈快速，都是轻功好手。
“方方，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温尔雅带着一群年轻人到来，不似在泊云山庄见面时华服盛装，只是简单地梳了个发髻，进门时依然满面温柔微笑，对着秦方。
“温姐姐，你怎么过来了。”秦方起身，手上还抓着衣服，道，“苏公子这么远来一趟，我总要招待一下。”
“苏公子旅途劳累，你怎么能深夜打扰。”温尔雅说得客气，看向苏无题时，却是一眼扫过，笑容疏离冷淡，一拉秦方的手就冲着阿音吩咐道，“阿音，伺候苏公子早些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来得及。”
温尔雅拉着秦方就要走，秦方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着苏无题歉意一笑，却没有挣脱，而是顺着温尔雅一同离开。
苏无题瞧着来的一群人，有不少都去过泊云山庄，神情也同那日在泊云山庄一般，淡漠疏离，偶尔对上眼神也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
“看样子，我在这里，惹人嫌得很。”饶是苏无题脾气好，也受不得神龙教这般敌意。
“苏公子，你别多想，我们教主刚到泊云山庄时也是这样，过几天大家熟悉就好，兰圣是心疼教主，教主从小是她带大的……”阿音铺着床絮絮叨叨安慰，苏无题却是听着第一句就走了神。
秦方刚到泊云山庄那几天，也是这待遇？
想起来苏无易和刁碧秀的举动，又何尝不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呢？
秦方离开时已是后半夜，许是连日奔波过于疲惫，苏无题竟然睡过了时辰，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苏无题瞧着外面日光大好，暗自责备自己贪睡误了时辰，随口道，“我怎么睡到了现在？”
“教主早上来过了，吩咐不许打扰苏公子休息，苏公子，你要吃粥还是直接用午饭？”阿音就守在边上，笑着解释起来。
“秦方都来过了？”从来都是秦方睡到晌午，他早早起来，没想到在神龙教总坛却反了过来，“那她人呢？”
“在忙吧，不过教主说下午还会过来。”
苏无题吃过饭，瞧着阿音在边上闲的无事打瞌睡，便道，“你不用在我这里守着，要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阿音正无聊，听了这话眼神一亮，笑嘻嘻道，“苏公子，我去做点心给你吃吧，我们这里特产的！”
于吃食苏无题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看着小姑娘有心便点了头，心中确是疑惑，昨日秦方也不能认定那件黑衣究竟是不是神龙教的东西，将衣服带走还没个交代。
阿音离去不久，便有亲卫队过来，这回来人苏无题熟悉得很，高个子黑皮肤的舒慢慢，身后跟着个细高个，长得和昨日带他来总坛的纪素有九分相似，就是脸长些，更瘦些。
“苏公子，教主有请。”
“秦方不是说下午过来么？”不知为何，苏无题总觉得舒慢慢看着有些别扭。
“教主暂时脱不开身，关于昨天那件衣服已有了线索，请苏公子过去说话。”
苏无题疑惑着起身，顺着舒慢慢的手势，慢悠悠的往外走，临出门却是一脚踢在门槛上，顿时身形不稳向后一倒，手往后撑着，险些撞到舒慢慢的斧子上，拧身躲到一旁道，“既然是秦教主请我过去，你怎么动手呢？”
舒慢慢与那人对视一眼，两人都将兵器亮了出来道，“教主有令，得罪了。”
秦方！
舒慢慢出手力道极重，一斧便将靠外的门板毁去大半，而细高个儿拔剑拦截，力道却比舒慢慢弱了不少，苏无题想也不想冲着那高个儿剑锋上撞过去。
高个儿脸上露出笑容来，长剑相交却是被苏无题的剑支压低了剑锋，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眼前溜走，忙朝外喊了一句：“杜岩，他出来了！”
又是一个耳熟的名字，但是苏无题却无暇细想，迎面飞来密密麻麻的一片暗器，足蹬廊柱旋身而起，却仍是避不开。
肩膀一麻，长剑顿时脱手，苏无题也顾不得许多，向着走廊深处逃去。
身在神龙教总坛，又能逃往何处？
舒慢慢连同杜岩纪素尘三人追着人影一路深入，却失去了苏无题的踪迹，回头再找，地上还有淅淅沥沥的血渍，带着伤，苏无题能逃到哪里去？
苏无题其实没走远，半路上被人一拉险些跌倒，回头一看却是阿音，青白着脸问道，“苏公子，怎么回事？”
苏无题手中连兵器也无，肩膀上的伤还在流血，阿音一边问话一边却是拿出创伤药来给他处理伤口。
秦方下令杀他，难道阿音还不知情？苏无题记得，秦方便是对着身边人，也是看似坦诚，却没有几句实话的性格，武功高强也能装出一副轻易被吓哭的模样，阿音还在处处护着秦方，想来，眼前这小姑娘也没得到秦方几分信任。
舒慢慢带人在外行走，阿音匆忙间将人藏到灶台后，却还是装作摆弄点心，甚至主动招呼起来，“纪素尘，你过来是不是要吃点心啊？”
“啊……”对方也是一愣，随即摆手道，“阿音，教主说要好好招待苏公子，你知道他去哪儿么？”
“苏公子？不在房间里么？”阿音歪着头，说起瞎话来，颇得秦方真传。“你们找他有事？”
“没，没什么。”纪素尘摆着手匆匆离开。
“苏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无题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焦急的少女，许久才说道，“你们亲卫队的衣服，是不是也有鲤鱼纹？”
“是啊！”阿音眨巴着眼睛，一拉衣领道，“喏，差不多是这样的。”
跃出水面的鲤鱼正翘着尾巴，绣工粗糙用线单调，与那几件夜行服上的绣纹一模一样，常人一眼便可认出，照着同一花纹绣出来的标识。
秦方！
你还在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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