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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前柳（57）
苏无题看到倒伏的树木，心便凉了一半，找到秦方时早已没了声响，伸手探到了呼吸才稍稍放心些。
秦方身上只有几处擦伤，但是白日里便中了毒，如今火光微弱也看得出脸色异常。苏无题并不懂毒，试着为她将毒逼出来却又发现无处聚力，颇似那日碧秀的状况。
想到此处，伏下身来，凑近秦方的嘴巴一闻，果然又是那种奇怪的腥味，幸而之前苏醒交与他的解药还在，连忙喂着秦方服下，而后却手足无措的坐到了一旁。
解药好说，但是……下一步是要用嘴吸出心头血。
苏无题坐在秦方身旁，将火折灭了，只是伸手抓着秦方一只手，捏着微弱的脉搏深深吐息，许久才直起身来，看着秦方慢慢道，“你我三拜过堂，也算夫妻。”
话虽如此，伸手出来抓着秦方的衣襟仍是微微发抖。没有烛火，两手抖抖索索扯着衣带，半天才将外衣解开，结果手还没摸到里衣直接闭上了眼睛，只敢伸手从脖颈处往下摸索，冰凉的手指摩擦着，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爬到心窝里……苏无题直接屏住了呼吸，用手按准了位置才睁开眼睛，只有衣领被拉开，又是光线昏暗也只有朦朦胧胧的一块白，苏无题却还是瞧了一眼又立刻将眼睛闭了起来……
深呼吸之后……才下定决心伏低，用嘴狠狠一嘬。没想到当真吸出来满口腥甜的液体，立刻吐了出来，却不知是否真的将毒血吸了出来，苏无题摸着秦方的脉搏还似方才一般微弱，身子又像是回暖了些，不知是不是还要些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只能将人衣服拉拉，将人抱进自己怀里捂着。
秦方个子不大，小小的一只，穿着他少年时期的衣服才刚好合身，如今拉进怀里软软的捂着，似只猫儿，偏低的体温隔着衣衫蕴在胸口，摸不准脉搏索性将握着秦方的手。
倚着树干靠下，再抬头月已中天，清亮的月亮藏在层叠飘动的树叶后，只看到被割碎的青白色，谷底也终于有了些许光亮，借着月光再看向秦方，似乎唇色已经正常了不少，又疑心是光线暗淡，唇色被月光染得清浅了，凝视许久，终不敢下结论，伸手摸着秦方的嘴唇，被对方呼出来的热气熏暖了手指，心中莫名了安心了些，却仍是纠结于秦方的毒是否已经除了，唇色是否变好。
月色中久久凝视秦方的嘴唇，最后还是不放心掏出火折来，点燃烛火发现秦方的嘴唇早已恢复了红润，这才松了口气，仍是用手指揉了揉，秦方的嘴唇本就丰润，被手指一通揉弄更显得饱满，瞧着苏无题又不觉怀疑起来，总觉得跟记忆里两片刀子嘴对不上。
既然唇色已经恢复正常，毒应该是除了，心中不放心又摸了摸秦方的手腕，脉象果然已经平稳了许多，心中安慰，伸手搂着秦方的脊背让她靠的舒服些，秦方上半身斜靠在苏无题怀里，忽然间哼了一声，叫苏无题连忙竖起了耳朵，难道秦方要醒？要说话？
秦方嘤咛一声，然后手一抬，抓住了苏无题的胳膊，吓得苏无题大气不敢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秦方，偏偏此时月光歪斜，谷底又恢复了一片昏暗，苏无题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秦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歪在自己怀里的身体动了动，竟然直接将脸埋在他胸口趴了下来。
而后凝神细听，唯有远处寂寂虫鸣，秦方竟然只是换个姿势根本没醒，只是呼吸悠长的伏在他胸口，连带着柔软的身躯一起帖在苏无题身上，苏无题总觉得心跳有些快，伸出手来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还是落了下来，搭在秦方的腰上。
秦方的毒应是解了，看情况如今睡得十分安稳，但是她睡得安稳苏无题却是一点都安稳不起来，感受着扑在自己身上的鼻息，呼吸时分身子在自己胸前起起伏伏，愣了许久，又伸手去摸秦方的脉搏。
天色冥冥，苏无题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并无多大区别，只是眼睛一闭，心思又跑到秦方身上，感受着对方温软的身体，总觉得血气上行，熬得人只能伸手抓着秦方肩膀抱紧。
秦方却是浑然无觉，呼吸平稳的伏在苏无题怀里睡了一夜，苏无题一面开心秦方终于无事，一面又觉得煎熬，不知天色何时明亮，更不知道秦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挣扎之中只能时不时摸摸秦方的脸，揉揉秦方的手，感觉原本微凉的身体也被自己焐热了，热得灼人。
就在如此焦灼中等待，眼睛闭上了又睁开，担心又着急的来回折腾，浑浑噩噩间不知时间几何，最后却猛然发现天色转明，睁开眼睛来光亮扎眼。
昨天竟然在等待间睡着。
草木坠露，鸟鸣清幽，时间还早得很。
不觉挺直腰背坐起，这才注意到胸口还沉甸甸压着个人。
秦方抵着头颅，一手缩在胸前，挤在两个人身体中间，却依然闭着眼睛，面色红润的睡着。
苏无题又忍不住摸摸秦方的脉象，依然沉稳有力，被苏无题坐起来的动作惊到了，却也只是皱着眉头撇撇嘴，然后在苏无题身上蹭了蹭，根本没有睁眼的打算。
真是一如既往的会赖床。
苏无题叹口气，心中默默说了句，脸上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秦方的肩膀，轻轻搂着秦方让她睡得舒服些。
真是到什么时候都一点不着急的□□教主。
苏无题抬头，太阳还没出来，四周寒气湿重，不觉将秦方抱紧了，他总觉得秦方身体似乎不太好，经不住车马劳累，贪睡，奇怪的是显然偏弱的体质却偏偏经脉通畅，内力应该不错。
回忆起，初见秦方便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穿着肥大破旧的布衣，缩着脑袋挤到他跟前，却用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道：“我是秦方。”
此后一路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管是在泊云山庄还是在其他人跟前，忽然间他到觉得那才是秦方的本来面貌，弱不禁风的身子，胆小怕事的脾气，贪睡懒馋的性子。
想到这里笑意更甚，低下头来瞧着面色极佳可说是白里透红的秦方无奈摇头，下意识低头用下巴蹭了蹭秦方温软的面颊，若她真是那样多好，何必招来这些歹毒的杀手。
心下感叹，终是低头看着秦方，很是明亮的眼睛现在合着，只有纤长茂密的睫毛像把羽扇翘着，高高的鼻梁贴着他的衣服戳在胸口，软软的一处尖儿，脸颊发红，宛若安睡的孩童。
自己担心受罪了一晚上，你倒是睡得舒服，苏无题忽而来了几分脾气，脸上还挂着笑，笑容出带出几分狡黠来，伸手将秦方鼻子捏了，有意捉弄她。
不想秦方哼了两声，竟然张开来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都这样了还不醒？苏无题又好气又好笑，又伸手戳戳秦方的脸颊，秦方终于抬手一把抓住在自己脸上捣乱的手，沙哑着嗓子问， “大清早你干什么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起来？”苏无题想都没想就接上了，还想伸手揉着肉呼呼的面颊，没想到秦方手上抓得紧，试了几次也没挣脱，倒是把人折腾醒了，打着哈欠睁开眼睛，蒙着一层水汪汪的雾气，满是不解的抬头。
秦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苏无题，委屈的努着嘴，眨巴眨巴着眼睛正迎上苏无题戏弄的表情，然后就更委屈了，眼瞧着嘴巴一撇鼻头就红了，这样就要哭了。
没想到秦方这么禁不住逗，苏无题一下子就急了，想要解释，一抬手却是拉着秦方的手一起拽了起来。
这时候秦方“咦”了一声，然后瞧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打量起来两个人的姿势，惊愕的看着苏无题，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昨天为了吸出心头血来，苏无题把她的衣服扯开来，后来夜色迷蒙，他也没想起来给她整理回去，现如今还带着血丝泥土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胸口。
秦方再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严肃非常，嘴唇紧紧抿着似是生气，抓着苏无题的手也用上了力道，一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苏无题终于想起来解释，“别误会！我是为了给你解毒！”
秦方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眨了一下依然看着他，苏无题连忙补充道，“我只是拉开了一点点，帮你吸出毒血而已，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容嗅么？”秦方终于说出了清醒以来的第一句话。
苏无题听了咬咬牙，点头道，“是。”
说完了瞧着秦方垂着头，默默松开自己的手，反倒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连忙又将秦方的手握上，说道，“你我三拜过堂，也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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