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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18）
夜寒孤寂，晚风凄凄，偏偏月色清亮，拢着草木小径，落上一层淡淡的青白。
苏无题耳畔听着搅树叶的沙沙声，便看到有青衣人影立在廊下，静默不动，引得他好奇去看，走过去居然是秦方。浴洗之后披衣散发，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正朝着他笑。
□□教主似乎不是很在意世俗礼仪，上次穿着里衣在他跟前也不慌不忙，这次干脆穿着里衣出来赏月了。苏无题却还记得，上前招呼道，“秦教主好兴致，这么晚出来赏月？”
“不是赏月。”秦方笑着眯起了眼睛，唇角扬起道，“碧秀姑娘在弹琴呢，你听。”
苏无题一怔，而后静下心来，隐隐约约有微弱的琴弦声传来，稀疏又婉转的音调，断断续续似歌声余音，听了许久，也只听得些许片段，便道，“弹得是平湖秋月？”
“是么？我听着像是春江花月夜。”秦方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另外，之前培城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谢我？”
“虽说是为了培城百姓，但是没有苏公子出手，是决计抓不住红姝的。”几次红姝要跑，都被苏无题一手提了回来。
“这些琐事不必在意。” 年少时早已出过风头，如今对这些小事却觉得无关紧要，倒是和神龙教打好关系，往后对泊云山庄大有裨益，想起此事转头对秦方说到，“秦教主，明日神龙教兰圣温而雅就要来了。”
“苏庄主已经和我说过了。”秦方的表现意外的淡定，甚至有几分疲倦之色。苏无题想她一路奔波，应该还没缓过来，便邀她去绣楼道，“外面冷，秦教主既然喜欢，不如走进去听。”
秦方摇摇头。墨色的头发盖住肩膀垂落身前，衬着白色的布料格外显眼，开口声音果然弱了许多，只道，“不打扰二位了，我在这里就好。”
苏无题也无意勉强秦方，况且碧秀总归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太方便与□□教主有太多联系，就着断断续续的琴音往绣楼走去，人却是不住地回头来看，秦方依然站在廊下，闭着眼睛满面安宁得听着琴音，月光落在她脸上，原本很是平常的一张脸却生出淡漠疏离。
等苏无题到了绣楼，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秦方的表情，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但是晚上秦方脸上却看不得丝毫的轻松，难道只是因为累了？那边碧秀再三呼唤，苏无题才回过神来，端着茶盏看向她。
“表哥，刚才我和你说的事……”碧秀绞着帕子，低头婉转。
“什么事？”苏无题这才发现自己连怎么走进绣楼都不记得了。
“就是小柔，□□教主已经有□□徒……”
“碧秀，你作为泊云山庄的人，应该记得说话谨慎，切勿传谣。”苏无题面色一愣，竟然皱着眉头教训起来。
“这，表哥……”碧秀水灵灵的大眼睛更加湿润了，却对上苏无题一双冰封雪冷的眸子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心中埋怨人人都喊他们□□，偏偏泊云山庄说不得，嘴上还是改了口，“神龙教教主那边，已经有了阿音，你让小柔回来吧。”
“怎么了？新来的丫鬟你不习惯？”泊云山庄并未亏待刁碧秀，那日只因为小柔心细灵活才调给了秦方，却也跟着后面再给碧秀找了其他的丫鬟。
“这倒不是，只是那个阿音为人处事，处处带着刺儿，小柔在那里受了许多委屈，表哥，你也知道小柔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换个人去……”碧秀还在给小柔求情，苏无题却又开始走神。
委屈？秦方今夜的表情，似乎还真有点委屈，还有什么？
仔细想想连日旅途劳累加上培城奔走，似乎秦方也一直很累。
“表哥……”碧秀看着苏无题神游天外，轻轻将一只手抚上了苏无题肩膀，却被苏无题一手拂开，道，“这几日秦教主都不在泊云山庄吧？”
“这……”碧秀脸色一白，随即道，“秦教主倒是没说什么，可是那个阿音总是拿着神龙教的规矩来压小柔。”
“碧秀，她毕竟是神龙教教主，既使性情温和，小柔也该尽心尽力，阿音乃是神龙教侍女，你该劝劝小柔好好听话才是。”苏无题有些烦躁，压制着烦躁劝了碧秀几句却“啪”的一声放下杯子，起身就走，他实在是没耐心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表哥，你要走？”碧秀慌慌张张的拉了一下苏无题的衣袖。
“我还有事。”
“可是……”
苏无题回头看着碧秀，碧秀抿着唇，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道，“你才刚刚回来……”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早些休息吧。”苏无题忽然也觉得有些疲乏，本来是想听听碧秀弹琴，却不想结果琴嘛吗，没听到，人却更累了。
往回走的时候不知不觉又歪道秦方那处，秦方已经回了房，正坐在桌前吃夜宵，烛火下阿音坐在秦方边上，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忽然，秦方抬起头来，朝苏无题的方向看了一眼，苏无题竟然下意识往后一躲，而后才想起来，自己身穿白衣，旁边也有什么可以遮蔽的树木，还好，秦方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回头又跟阿音说起了话。
神龙教很难伺候？
苏无题想着这事，便去找了自家三弟，苏无易一听是问神龙教的事情，立马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二哥我跟你说，小兔子他们家的姑娘都跟小兔子一样，特别好玩，阿音最喜欢扭着头喊，你们懂什么，我们教主的厉害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无法领略的！”
转身叫来管家，管家一听到是问西院的事情也笑了，“阿音姑娘啊？人挺好的，和秦教主似得没什么脾气，就是做事较真，这几天还在厨房帮了不少忙。”
厨房？苏无题让管家把管厨房的柳妈叫来，问起阿音，柳妈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两手捏着围裙小声答道，“我都和阿音姑娘说了，吃什么吩咐一声就行，可是阿音姑娘说，说他们教主喜欢吃点心，一定要自己在厨房里做。”
“她做的点心怎么样？”苏无题想了想，跟秦方一块走了这么久，也没见秦方贪嘴啊，有就吃，没有也没说过什么，难道是因为太过匆忙？
“阿音姑娘做的点心还不错，您要吃么，厨房还有。”
阿音做的是蜂蜜糕，又软又黏，苏无题吃了一口就皱起了眉毛，又咬了一口才发现里面还包着蛋黄，味道不似外面卖的那般甜，也没那么容易让人吃腻，难道秦方晚上吃的夜宵也是阿音做的？有一个护主又较真的阿音在，也难怪碧秀想把小柔要回去，但是苏无题放下蜂蜜糕，却没有再提小柔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神龙教兰圣马车驶到泊云山庄大门前，遣人去叫秦方，却被阿音挡了回去，苏无题只得带着苏无易去门外接应。
那厢珠帘里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指头用凤仙花染成娇媚的软红，从中指根部起带着绞丝缀玉的链子盖住了整个手背，一双洁白修长又装饰华丽的手，将珠帘掀开，从里探出紫衣女子。
温而雅做少妇打扮，探出身来低着头，梳着双刀髻，满头金簪玉饰，待抬起头来，却是桃花粉面，丰润浑圆的脸型，镶着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看着华丽富贵，似贵族妇人，丝毫不像江湖女侠。
温而雅从车上下来，走到苏无题跟前，淡淡的脂粉香味先钻进苏无题的鼻子里，风韵十足的伏低身子，而后开口，又轻又柔道，“神龙教温而雅，前来拜会泊云山庄。”
苏无题往后退了一步，终于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伸手道，“请进，秦教主……”
“噗，我们教主大约还在休息。”温而雅掩唇微笑，话语中对秦方还在睡懒觉一事似乎喜闻乐见毫不意外。
温而雅先去拜会了苏醒，对答言辞拘礼又疏离，寒暄一番便去了秦方处，苏无题落后几步跟着，被温而雅回头一笑惊醒，秦方似乎还在睡觉，自己跟过去貌似不太合适。
但是心中却仍然好奇，这个温而雅要跟秦方说什么？
秦方不光有不关门的习惯，而且没事窗子也会大开，苏无题伏在墙头就能看到温而雅走进秦方的书房，秦方迷迷糊糊撑着两只胳膊爬起来，然后又没撑住一下子砸到温而雅身上。
温而雅背对着苏无题，却能看出来耐心十足的用双手慢慢将秦方身子扶正了躺在自己腿上，给她盖了被子，然后不徐不疾得伸手按着秦方的肩膀，这下秦方更不急着起来了。
后来，据西院伺候的下人说，秦方硬生生睡到了午时才起来，神龙教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喊她。后来温而雅在西院和秦方说了许多话，苏无题派人送东西过去，两个人也不避讳，直接当着泊云山庄的人谈论起梅圣遇害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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