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

作者: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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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杀


      夜幕方至,花灯满城,今日是大夏的秋收节,人族们纷纷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庆贺祈愿,一派热闹景象。

      顾叶国大王子北堂青带着妹妹柳轲走在东阳城街头,看人群在灯星如雨的夜中翩翩起舞。这是他们在寒冷的东北玄苍从未见过的舞姿,是夏国的特色。两人心情甚好。北堂青问柳轲道:“最近可见到风庆了?”

      柳轲道:“前几日,我本想去瑰岩海苑看看焱嵘,还没走到,远远却见他和一个小宫娥带着焱嵘在散步。焱嵘的腿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看上去心情也不错,身边的那个宫娥似乎一直在讲笑话,风庆一直带着笑。看来风庆也没有传言中那么难以接近。只不过我看他们在说话,就没上前去。”

      北堂青笑道:“这可怪了,我以前在玉山修习时,记得风庆是不爱笑的。不过时移世易,也可能他改了性子,也可能焱嵘伤势好转他心情不错,也可能在自己家国土上,到底自在些。”

      两人说话间,却迎面看见独苏国王姬温桦与其夫君——独苏世子邬骏,正携手同游。北堂青暗骂一句,欲岔路而行,却被邬骏抢先一步以剑拦下,挑衅笑道:“早就听闻顾叶大王子倾慕我独苏王姬许久,数次求亲被拒却仍不死心。三年前王姬与我成亲当日,本好意请您,您却不肯赏光,还在自己宫里喝的烂醉如泥,真是闻者伤心。今番群兽大会终于得以相见,我也好借此机会向您陪个不是。”

      北堂青本就是性烈之人,本在心上人面前不欲发作,此事却哪里听得他这番言语。双眼怒瞪,牙关咯咯作响,一拳就冲邬骏那俊俏的小脸上去了。

      邬骏侧身躲开瞬间,宝剑铮然出鞘,俱满街星灯,明晃晃地耀眼。

      北堂青抽出自己的七月斧,直奔邬骏脑门而去。

      温桦见北堂青动了杀气,大吼道:“北堂青,你住手!”

      北堂青正与邬骏交手,听了这话,闪了心神,怒道:“就许你丈夫削我,不许我砍他么?这是什么道理!”

      柳轲在一旁静观其变,绣纹绸袖底,素手轻挥,地狼呲着牙从暗影中踱步上前。

      北堂青虎勇,邬骏身俏,两人身手相差无几,一时不分上下。

      温桦瞥见地狼看邬骏的神情,仿佛打量猎物似的饶有兴致,忙抽刀入局,挡住二人打斗,小声对邬骏道:“回去吧,闹大了不好。”

      邬骏怒道:“你没见他方才分明下了杀手,堂堂顾叶大王子,岂不让人耻笑。况且我不满他已久,今日不如就拼个你死我活,来个痛快。”

      这两句话,不偏不倚地全落在了北堂青耳朵里,一听到邬骏指着自己顾叶大王子的身份骂,更是火气上头,吼道:“你们独苏又是什么好地方?你妹妹邬羽与独苏王的那点好事,都传到我们顾叶国了,也不嫌害臊。我倒要问问你,你日后是不是还得唤你妹妹一声‘母后’啊?”

      邬骏杀心再难止,冲上前去。温桦也不拉他,看着北堂青,一双眼里又是恨意又是心碎。

      北堂青望见温桦的眼神,浑身的血一下子凉了一半,手脚酸软,四肢无力,再提不起斧来,任邬骏握剑直刺向他喉间。柳轲一挥手,地狼“嗖”地扑到邬骏身上,咬住邬骏持剑的大臂,血顺着齿缝涌了出来,邬骏疼痛难忍,奋力挣扎。

      温桦提刀去砍地狼,被柳轲截住。北堂青慌忙喊道:“莫伤了她。”柳轲冷笑一声:“我的傻哥哥,人家要来杀你,你却还惦记着昔年玉山的情分呢。”

      温桦怒道:“谁稀罕你们手下留情。”说罢向北堂青刺去,北堂青没有躲闪,一下被她大刀刺穿了肩胛骨。

      双方暗中跟随的随侍见状,也上前来打成一团。

      王室贵族间的恩怨情仇,几句话演变成一场大街上的两国武士混战。方才还热闹欢腾的街道瞬间变得灯倒铺歪,鸡鸣犬吠,人族惊叫着四处散开。

      双方正僵持不下时,守城将军匆匆带城内士兵赶来,这才将两拨人分开,免了东阳城一场大难。

      雒宁正在上华元宫陪着师父墨卿在西谷赏月,忽然听闻东苑有急,请她前去。赶到时,见独苏世子邬骏被地狼咬的半死不活,一条胳膊悬悬欲坠,只剩一丝皮肉连着。北堂青身中刀伤,血流不止。温桦与柳轲在打斗中也负了伤,所幸只是轻伤。

      北堂青的刀伤还好说,雒宁取了药命人替他敷上,只是邬骏的右胳膊大抵是废了。

      独苏国相殷席暴跳如雷,可怜顾叶国只跟来一个年纪轻轻的文官使臣,无论如何斗不过这个一千多岁的老头子,连忙请了夏国国相肃齐来调停。

      肃齐不温不火地赶来了,三方对坐。殷席的意思,地狼必须处死;顾叶王子王姬无端起事,侮辱独苏国王,伤邬骏世子手臂,北堂青该自斩右臂,以抵邬骏断臂之痛。若不然,则以顾叶以西三百城池来换一条右臂。

      顾叶使臣面色微变:“街上人都说是邬骏挑衅在先,言语不合,又下了杀手……”

      殷席挑眉:“你的意思,这是我独苏世子咎由自取?”

      顾叶使臣眼底一跳,八成敢想不敢言。

      肃齐清咳一声,道:“地狼好歹也是玉山老祖亲授的群兽大会头魁,老祖又对它赞赏有加,处死怕是不太妥当。”

      殷席道:“哦?老朽不明,只知道异兽坐骑之力,上可用在沙场杀敌,下可用与异兽切磋。街头口角纷争便下此狠手的,不是没教化的异兽,就是主人失德。如此凶兽,还留着祸害人间吗?肃齐大人可别忘了,这凶兽还重伤了贵国太子最宝贝的焱嵘坐骑。”

      肃齐吁了口气,表情微妙。

      顾叶使臣脸色紫涨,辩道:“固然如此,三百城池也实属无理。”说罢,殷殷切切地看向肃齐。

      殷席理顺着胡须,慢悠悠地道:“也罢。贵国既舍不得地,那就以北堂青右臂来偿。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你欺人太甚!”柳轲不知从何处而来,闯入殿内,拿剑指着殷席怒道。几个侍卫围上前来,象征性地拉开她。

      殷席作惊恐状道:“殿堂之上,怎容尔持剑胡闹。”

      柳轲恶狠狠看他一眼,转头斥顾叶使臣道:“好没出息的家伙。我堂堂顾叶大国,给虫子国欺负,你倒坐的安稳。不如我现在就替女王了结你,省的丢人现眼。”说着提剑就要往顾叶使臣胸口上刺,又忙被夏国侍卫拦下。

      殷席脸色发黑,说道:“老朽还没死,顾叶王姬就在我眼前直呼甚么'虫子国',贵国的待人之道实在不敢恭维。”

      独苏蛇族,唤人“虫子”的确十分煞其威风。

      肃齐微微收起看戏的神情,作苦口婆心状道:“顾叶国与独苏国皆是北境大国,又是邻国,素来相交甚厚,两国先辈之美谈在我大夏都广为流传。莫为年轻人之间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伤了和气。”

      柳轲与殷席对看,互相甩给对方一个白眼。

      肃齐道:“各位都在气头上,此刻大约是谈不拢了。我大夏玄女正在给两位疗伤,不如各位回去少事安歇,指不定明早两人伤好了,又握手言和了。”

      柳轲怒气冲冲地先走了,顾叶使臣也赶紧跟在她身后溜了。几名夏国侍卫以护送之名,把殷席也请走了。

      深夜,月残星稀,帘幕风静,飞鸟扑棱而过。

      北堂青的刀伤被包扎好。夏国九天玄女的药有奇效,伤口清清凉的,已让他忘了大半的疼。他沉沉睡去。

      忽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倏忽之间,闯进寝室,匕首向北堂青喉间刺下!

      北堂青惊醒,一手抓住刺客,吃力地抵抗着,猛地瞥见匕首之上雕着一只狰狞的蛇。

      雕刻的蛇眼闪烁幽绿光芒,与北堂青对视瞬间,蛇身缓缓而动,突然大张开口,尖牙咬向北堂青脖颈。

      北堂青向床内侧躲去,蛇扑了个空,吐着信子,直奔北堂青而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挡,恰被蛇一口咬住。眼看北堂青就要丧命毒蛇齿下,带刀侍卫听到响动急急赶来,冲入寝殿。黑影刺客见行刺不成,趁乱抢出门去。

      黑影刺客急速狂奔,见夏国影翳军从高墙处飞跃而下,前逃无路,抖起黑袍,绽出灵焰。腾空的火焰将其身影吞噬,未几,一具黑炭尸体倾然倒地。

      影翳军前将用剑翻过尸体,那把蛇头匕首和一块腰牌掉了出来。有人认出,那是独苏士兵佩戴的腰牌。

      独苏国相殷席与王姬温桦矢口否认指使人去刺杀北堂青,但独苏守卫腰牌,蛇头匕首,与北堂青手臂上的齿印明白白地摆在眼前,条条证据指向独苏。

      柳轲哭的惹人生怜,先前那股凶戾气息敛了十分,抽泣着对温桦道:“我哥哥中了你们独苏蛇毒,已然快不行了。就算你记恨地狼废了你丈夫一条手臂,那也只把帐算在我头上就是。难道你全然不顾往日情谊,就一定要我哥哥一条命吗?”说着顺势跪下,道:“我只求你们把解药给我,救了哥哥,我任你们处置。”

      温桦含泪,咬牙道:“我没有蓄意害你哥哥!”

      独苏随侍将领清点了人数,的确有一人失踪。失踪之人是随侍军副帅邬豹,是邬骏兄长的义子。搜查他的床铺,也的确没找到他的蛇头匕首和腰牌。

      一边是断了手臂的邬骏,一边是中了蛇毒的北堂青,本来殷席还气势汹汹地要求顾叶国以“三百城池换右臂”,现在看来,倒是邬骏的忠心随侍沉不住气,抵消了断臂之仇。

      殷席在房里来回踱步,温桦泪痕满面地走进来。殷席见了礼,关上门,问道:“如何?”

      温桦疲惫道:“北堂青倒机智,手臂被咬后,立刻封了经脉,这才能维持到现在。解药已经送过去了,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殷席目光幽幽,问道:“老朽有一事不明。前几日都有夏国太子身边的人陪同巡游东阳城,怎的今日他们不在?”

      温桦道:“今日是大夏节日,太子与往日陪同我们的那两位将士统领,都去国相宫府庆贺佳节了。本来那名叫箫赞的将士还亲自来问,是否要再派人来,正巧我与邬骏不想让太多人跟着,就回绝了他,却不想狭路相逢,遇见北堂青兄妹二人,惹出这些祸事来。”温桦沉沉叹气。

      “我倒是忘了,夏国国相肃齐大人,是太子的姑父。”殷席哼笑道,又问:“世子与顾叶王子青交手多长时间,夏国上柱国大人才带兵赶到的?”

      温桦摇头:“不记得了,但总也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殷席眯起眼睛,道:“我前几日在东阳城行走,见戍守侍卫巡逻极其严谨频繁,每一盏茶的时间就交替一次。为何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却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赶到?”

      温桦思忖道:“大概因为我们身份特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在上华元宫内请示了上柱国大人,才赶来的。”

      殷席半信半疑,“嗤”了一声道:“若他们及早赶来,事情也不会糟成这样。如今一国王子,一国世子在夏国国土上伤成这样,夏国如何能全然置身事外?”

      温桦否认道:“这次的确是邬骏太过冲动。我们自认理亏,攀扯不上别人。”

      殷席又道:“那刺客也不对劲。如果说邬豹被影翳军围住而自焚其身,是为了身份不被识出,那又为何用我独苏蛇头匕首去刺杀北堂青?刺杀时为何还带着我独苏的腰牌?”

      温桦细想想,也觉得殷席此话颇有道理,遂问道:“那刺客,也可能不是邬豹?”

      殷席放下茶盏,道:“极有可能。”迟了一会儿,又道:“我总觉得此事与夏国有关。否则负责安守北堂青的侍卫,怎的就让刺客进了屋?”

      温桦愁道:“这也不过是我们自己的疑心罢了。若真追究起来,也只能说夏国守卫失察,说不到别的什么上头去。他们到底也没留下什么把柄。”

      殷席冷哼了一声,道:“一直以为夏王病恹恹的,与人为善。如此看来,夏国风氏也绝非善类,以后倒是要醒个神了。”

      北堂青服解药后,因自身灵力深厚,不多时蛇毒已解。此事顾叶国与独苏国虽结下了梁子,但一则是年青人火气上头惹出来的事,二则两方都伤的不轻,无法理直气壮地声讨另一方。玄女雒宁以仙术替邬骏治疗手臂,以珊瑚珠将断臂固原,虽不能似以往持剑使力,但聊胜于无。至于那伤人的地狼,柳轲决计不肯交给独苏国处置,独苏国却也不肯善罢甘休,最终还是玉山老祖出面,收了地狼回玉山驯养,两方皆无话。

      一早,白鹿族敖氏与修黎国姜氏递上请别帖子,速速离了夏国。午后,邬骏与北堂青伤势稳定下来,独苏国与顾叶国等人也告离返程。

      一尊凤目金睛的青毛麒麟盘踞于重铁巨门之上,启开重铁巨门,是一座密牢。

      密牢同昨日比起,少了一个死囚,多了一张新面孔。

      “回太子,此人就是邬豹。”密牢的小侍卫垂手而立,说道。

      “嗯,处理掉吧。”玄衣身影立在门口,看不清模样,只有身后的透进来的一束光,切割开其与暗黑地牢的界限。

      “是。”小侍卫唇红齿白,恭顺领命。

      目送玄衣身影离去,小侍卫走向密牢深处,那被麻袋套住头的人,松了绑,摘了麻袋,亮出闪着幽光的短剑。

      “嘶——”

      剑落在草垛,一条黑蛇顺着墙根矮缝,迅速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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