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马甲掉了之后

　　陆时涧看着面前一桌五颜六色的蔬菜直发怵，无从下筷。
　　“吃点胡萝卜，补充维生素。”
　　“香菜也要多吃点，营养价值高，对男孩子也有益处。”
　　“这是我特地让莎莉做的葱花蒸蛋，你不是不喜欢吃水煮蛋吗，蛋白质不足会导致发育不良。”
　　衣倩充满母爱地给陆时涧夹菜，眼看饭碗越堆越高，他却一筷子还没动嘴。

　　“妈，最近工作不忙吗？”

　　“怎么不忙，工作连轴转，飞机满天飞的，美容觉都没补上，时差还没倒过来，就来看你了。”衣倩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看到了吗，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我待会儿还有个临时会议，吃完饭就走。”

　　陆时涧悄悄地松了口气，捏着鼻子吃完这顿魔鬼晚餐就好了。

　　“你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松了口气，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走？”衣倩斜乜了他一眼。

　　“妈，您说哪里的话，我巴不得你天天在家呢。”陆时涧心虚。

　　衣倩看穿不说穿，把一盘子青椒炒蛋全倒进陆时涧的碗里，“我平时回来的少，没人盯着你吃饭，能多补点就多补点。”
　　“对了，你这次考试开家长会吗？”

　　陆时涧捏着鼻子扒了两口饭，“老师没说。”

　　“那行，开的话别找我找你爸。”衣倩受不了每次开家长会班主任都要长篇大论一大堆，会后还要给她搞特殊，拉着她促膝长谈以示对第一名家长的尊敬。
　　好不容易仅有的休息时间，都没能来得及去美容店做个SPA。

　　陆时涧：“……”

　　这顿饭艰难地吃完了，衣倩掐着点准时挎着包离开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周天，陆时涧在床头五个闹钟的轮流炮轰下，颓废地趿拉着拖鞋起了床。

　　他坐在飘窗上拿着那本数学竞赛题研究，里面的题他已经摸清了大半，应付考试是没什么问题的，他看的也有点心不在焉。
　　撑着下巴走了神，看着对面的窗户，飘窗上空空如也，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下午，不自觉地捂上了早已回归平静的心口。
　　那样的感觉，很微妙。

　　等他回过神再抬眼的时候，发现对面飘窗上做了个人。
　　是周嘉然。

　　周嘉然捧着一本书，身上穿了件针织的薄毛衣，依靠在背后的墙上，脸正对着陆时涧。

　　清晨的阳光很是温柔，一束光打在了他的身上，轻轻柔柔，衬得皮肤细腻润泽。
　　陆时涧鬼使神差地把这个画面拍了下来，定格在他的相机里。

　　刚想发给周嘉然，就看见他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ZJR】：复习好了？一大早在这思考人生［图片］

　　是他发呆的照片。
　　仔细一看时间，他发呆发了足足半个小时。

　　周嘉然的头像还是初始的灰色头像，像个不合年纪的老干部似的，每次点开这个聊天框陆时涧总觉得他们之间横跨了无数条名为“代沟”的天堑。

　　他灵机一动，打开图画软件，把周嘉然的那个灰色头像画上了五官。
　　陆时涧从小到大，学的东西五花八门，没有一个是坚持学下来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沾了个边，甚至连入门级的水平都还没达到。
　　比如——绘画。

　　他看着对面的周嘉然，临摹他的鼻子、眼睛、嘴巴，然后力不从心，画面在他脑中是一回事，下笔又是另一回事，宛如幼儿园五岁小朋友的画功。

　　圆圆的脑袋，三毛的发型，火柴人的身体。

　　画完之后，他还颇有成就感地发给了周嘉然。
　　【不是本人】：给你画了个头像，拿去，不谢。
　　【不是本人】：［图片］
　　【不是本人】：［图片］

　　第一张是他偷拍的周嘉然，第二张是他的辣花摧手作出来的灵魂画作。

　　周嘉然收到之后，抬眼看到对面趴在玻璃上等着看他反应的陆时涧。

　　他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陆时涧着急地又发了一天过去。
　　【不是本人】：陆大师的画作，真的不考虑考虑？

　　依旧不回。

　　【不是本人】：不收费，换上它！考试带你开挂！

　　周嘉然怀疑他脑子有病，明天就考试了，不好好看书，给他画什么头像，而且这头像画的也太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上幼儿园的侄子画的。

　　周嘉然也懒得和他打字，把麦克风对着唇边，给他发了条语音。
　　短短两个字：不要。

　　陆时涧把那短短的两个字放在耳边听了好几遍，嘴角含着笑意。
　　心想：真傲娇。

　　周嘉然这边看过去，也不知道对面那家伙怎么了，看着手机突然一脸姨母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时涧觉得自己病了，并且病得不轻。
　　那句两秒不到的语音他反复听了十分钟，越听越咂摸出其中周嘉然的五分傲娇，三分还迎，两分暗示。

　　考试如期开始，陆时涧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迈进最后一个考场，带着点新奇。

　　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其他考场早就安静如鸡，一个个争分夺秒临时抱佛脚。
　　最后一个考场除了他之外都是年级倒数的学生，早就成了老油条，干脆放飞自我，自我放弃。

　　考场里吵得跟个菜市场似的，不是在商量昨晚的游戏打到哪一关了，就是在讨论待会儿怎么作弊。
　　在座的各位都是学渣，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在那商讨待会儿的路线分工，谁看得懂哪一题谁来写。

　　陆时涧往座位上一坐，他前面坐的应该就是年级倒数第一，是个小胖子，黑黑的。

　　小胖子天天忙着游戏人生，根本没空关注学校的八卦论坛，也不知道陆时涧其实是个转学生。

　　胖小哥看到自个儿上次居然不是倒数第一，震惊之余还有点感激，“雾草！我他妈上次居然不是倒数第一！！我居然进步了！我以为我要垫底高中三年！”

　　陆时涧不忍揭穿：不用怀疑，你就是。

　　“兄弟，这次哥们罩着你，小抄带你一份。”胖小哥心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大气，慷慨道。

　　陆时涧尴尬地把手搭在后脖颈，干笑着说：“谢谢啊。”

　　临近考试前五分钟周嘉然才进来，陆时涧一眼就逮到他，找不到纸团，抠了橡皮一角朝他扔过去，“喂，你干嘛去了？”

　　“状元林，复习。”状元林是他们学校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面有长椅，环境还不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这环境搁其他学校简直就是小情侣约会的风水宝地，可惜他们学校是个和尚庙，除了偶尔有学霸早起去那儿背单词，这么一块宝地却不能物尽其用，属实有点浪费。

　　“你认识他啊？”胖小哥转过头问。

　　“同桌。”陆时涧指了指摆着张脸的周嘉然，不经意地笑了起来。

　　胖小哥眉头一皱，“兄弟，我可能罩不住你了。”

　　尽管陆时涧也没想让这些学渣罩着他，但感到很奇怪，脱口而出：“怎么了？”

　　“你同桌他太清高，每次让他帮忙传个答案都不传，不传就不传，有本事自个儿考到前面考场去，结果一年多了，还不是老老实实待在最后一个考场。”
　　胖小哥越说越来气，“明明是最后一个考场的命，还摆着第一考场的谱子，真不知道装给谁看！我呸！”

　　陆时涧捏着橡皮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没事，没人罩着他，我罩着。”

　　胖小哥为他的大言不惭感到震惊，按照这名次，他可是年级垫底第一唉，周嘉然再怎么说，还排在他前面。
　　不屑地嘲笑道：“就你？年级倒数第一啊？”

　　胖小哥一开始态度挺好的，但是他太讨厌周嘉然那副德行了，只要和他沾亲带故的人他都一并恶及余胥。

　　陆时涧状若无意道：“不好意思，刚刚忘了说，我是以A中转学过来的，在年级上也就勉勉强强蝉联第一吧，没参加上次的考试才被安排在这个位置，所以上次的倒数第一应该还是你。”
　　说完拍了拍胖小哥的肩膀，“再接再厉啊！”

　　胖小哥石化当场，这也许是他这辈子离学霸最近的一次了，A中的天花板没青园高，但是最低分数线却是他们这些人可望不可及的，A中的年级第一少说在青园也得排到年级前五吧。

　　这或许是他从倒数第一跳到前三考场的最佳时机，但是他却……
　　胖小哥懊悔不已，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瞧他嘴这欠的。

　　周嘉然坐在旁边，把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他对那个小胖子的话早就产生了自我免疫功能，可听到陆时涧那句“我罩着”，却为之动容。

　　他们的考场由两个老师监考，一个是徐老头儿，还有一个不认识。

　　上午考语文的时候教室里还算安静，扔来扔去的也就几个纸团，问的也是古诗词怎么写，作文主旨写什么内容，其他再不会的就抄题目。

　　考到数学的时候，教室里开始吵起来了，纸团满天飞，徐老头儿就算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不瞎，逮到几个作弊的以儆效尤之后教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陆时涧瞥了眼周嘉然的试卷，距离交卷还有半个小时，依旧是大片的空白。
　　他把试卷往右边推了推，瞧了瞧桌子，示意让周嘉然看一下。

　　周嘉然岿然不动，目不斜视。

　　唉，这人……

　　皇上不急急太监，陆时涧又继续敲了敲桌子，附带着咳嗽了几声。

　　“喂——”

　　徐老头儿盯着手里的报纸说：“最后一排的同学注意一下言行，写好了就交卷。”

　　周嘉然早已经把试卷上的题目做完了，只是这种做是做在了草稿纸上，答题无效。

　　陆时涧交卷的时候特意经过他旁边，一个纸团被丢在了他桌上，很小，不引人注意。

　　他打开纸团和他的答案对了一下，有一题他们答案不一样，其他都一样。

　　陆时涧在外面焦急地等着，陶涵和钱阳也提前交卷出来了，看到一楼的陆时涧，“吃饭去啊，陆爷。”

　　“你们先去占个座，我等下我同桌。”

　　打铃声响起，周嘉然交了卷出来，远远地看见陆时涧在走廊那头拿着他的书包等着他。

　　陆时涧看他走过来，“你写了吗？”

　　周嘉然心思一动，“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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