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世

作者:夏一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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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辞


      等魏成火急火燎的踹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遗遗百无聊赖的倚在一张小几上,看到魏成,倒是十分激动:“你可终于来了,你家小公子救出来了?”
      反倒是魏成,十分不可置信的样子,对着遗遗瞅来瞅去,恨不得在她身上找出个洞来:“你怎么,怎么如此悠闲?没出什么事吗?”
      魏成这副模样倒是逗乐了遗遗,好心情的在魏成面前转了个圈,拍拍魏成的肩膀道:“什么事也没有,我好着呢,你家小公子呢?”
      看着遗遗确实活蹦乱跳的样子,魏成觉得自己刚刚担惊受怕,生怕遗遗一个弱女子出什么事的想法简直可笑,只好闷闷的看了一圈屋子,问道:“那个齐老爷呢?”
      遗遗这才啊的一声,伸起手来指向屏风后面:“在那边呢!”
      魏成一听,抄起袖子就往屏风后去了,然后遗遗听着里面霹雳哐当一顿响,魏成黑透了脸出来,手颤颤的指着遗遗,仿佛很难以启口的样子:“你,你居然……”
      遗遗正等着魏成的下半句话,结果这个高大的汉子对着遗遗支吾了半天,袖子一甩,十分失望和愤怒的走了,倒是让遗遗莫名其妙。
      跟着魏成走出屋子,遗遗这才发现暮色早已降临,而整个齐府已经乱成一团了,院子里七倒八歪的躺了一圈人,还有人不停的跑来跑去,火光和此起彼伏的呐喊救火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府里显得十分的嘈杂。魏成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遗遗多说,径自闷头往外走。直到出了不知第几道门,遗遗才看见门外停着的略显简陋的马车,车帘从里面掀起,遗遗看见夷公子的半张脸,依旧是面无表情,还是好看的厉害。
      “上车。”丢下两个硬邦邦的字,夷公子的脸又消失在了车帘后面。
      何狐在车边拱手笑道:“姑娘辛苦了,请乘车休息下吧。”
      遗遗不管这几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阶层,劳筋动骨了一天,确实累了,也就不推脱,攀着车辕就跳了上去,余光似乎看到魏成张了张嘴巴,又把头撇过去了。
      遗遗暗自觉得好笑,也不去理睬,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进去才发现车里除了夷公子之外,还有之前见过的那位年长者,赵叔,以及一位还是总角的童子,面容十分秀气,遗遗虽然没当面见过,但也立即就知道这就是那位小公子了,便对着这位小公子和善的笑了一笑,这位小公子年岁虽小,却也不过分怯弱,因在马车中空间太小,不好行礼,却也认认真真的端起手来朝遗遗行了个半礼,姿态不俗,看得出来身旁的这位夷公子对这小公子教养的极好。
      遗遗笑呵呵的受了这礼,方才对着夷公子问道:“既然公子顺顺利利的将小公子救了出来,原该悄悄的离开变好,何必要将齐府闹成那个样子,倒是弄得众人皆知,岂不是后患无穷?”
      夷公子端坐在车中,就连马车不可避免的颠簸都没让这位公子的仪态受到半点影响,平平道:“有些时候,事情闹大了才好收场,若是悄无声息,才是永无宁日。”说着,看了一眼车中安安静静坐着的小公子,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低了几分:“闲话之后再说,眼下出城要紧。”
      遗遗心中明白夷公子这是不想在小公子面前说的太多,便也不再追问,只掀开窗口一角布帘,往外瞧了瞧,夜色黑沉沉的,齐府的喧闹仿佛已经离去很远,便放下布帘,也闭眼休息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遗遗感受到马车的停顿,立刻就醒了过来,夷公子淡淡的瞥来一眼,转身轻轻扯开车门走了出去,遗遗看车内小公子睡得正熟,便自觉的跟着夷公子下了车。此时马车正停在一处浅林中,夜色虽浓,月光却亮的很,可以看到不远就是宽阔的官道,何狐魏成及另一位唤作冬真的男子正将几匹马拴起来,准备喂食,看起来,夷公子一行只是打算稍做休息而已。
      看见夷公子下车,何狐立刻走上前说道:“公子,更深露重,公子何不在马车上歇息?”
      魏成也凑上前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遗遗也跟着往这边走来,猛地一下闭紧了嘴巴,扭头抢过冬真手中的马粮,快步往一边去了,倒叫遗遗摸不着头脑。连何狐都狐疑的来回打量着遗遗和魏成,遗遗一脸无辜,无奈的对同样打量着自己的夷公子摊手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发的什么疯。”
      夷公子倒是无所谓的模样:“说起来,魏成找到家弟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去寻你了,说是你一个弱女子,被那齐老爷带走,也不知出什么事没有。”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遗遗道:“眼下看来,姑娘确非常人,身陷囹圄仍能全身而退。”
      此时的月亮被不知哪里来的浮云遮住,月光都慢慢隐去了,夷公子与遗遗相对而立,听见遗遗缓缓道:“公子也非同一般啊,分明在江陵毫无根基,却能将一个县尹的府邸闹得人仰马翻之后还能悠然自得的赶路,顺便试探一把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实在好谋算。”
      “你的确来历不明,我防着你不过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夷公子背过手去,不管遗遗是否为之气结:“至于齐县尹,原就无甚才能,自以为能琢磨人心,靠着左右逢源混到如今这番田地,也是他的造化了。我不过是恰巧知晓江陵新调任的这位县令是有些许才干的,想必也不愿意好好的江陵城被这些投机取巧的官员弄得乌烟瘴气,正好将机会给他送上门罢了。想来,这位县令拿这位齐县尹开刀开的很是愉快,也不会太计较我一个白丁的去留了。”
      遗遗很是看不惯夷公子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话虽如此,公子就这么有把握绝无后患?说不准,强龙拧不过地头蛇,那位新来的县令官位还没坐稳,贸贸然下手,说不得就被反将一军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夷公子却嗤的一笑,道:“旁人或许有可能,但这个县令却绝不会,当年他不到三十便官至左徒,令尹为师,分明是下一任令尹的不二人选,却辞官归乡做了个县令,身居高位却能真正淡名薄利,各国之中,除了这位闵君怕是再也没有他人了。”
      夷公子语气之中颇有感慨,竟像是十分仰慕这位闵君的风骨,遗遗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这位闵君身上,略微思索了一下夷公子所说的话,直气的冷笑起来:“公子果然算无遗漏,既然算计的这么清楚,又何必要多此一举非要我去做饵,怕是公子不放心我,也要一把火烧了我才好吧。“
      夷公子诧异的朝遗遗看过来:“我从未想过要一把火烧了你,你虽确实耽误了一点救华儿的时机,倒也算不得大错,只是我看你积极的很,以为你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良心不安,有意要补过呢。“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看,华儿不也向你行了礼谢你施救之恩吗?可见,你进齐府去,也不是毫无意义。”
      说罢,夷公子竟破天荒的在嘴角牵出一个小弧度来,整理了下手边的衣袖,施施然走了,留下遗遗在原地腹诽,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深吸了几口气,遗遗自认为做到了心平气和,这才跟着夷公子往马车方向走去,眼见夷公子不留下一片衣角的消失在马车上,遗遗觉得现在要上马车对着夷公子那张伪善的脸皮有些困难,即使夷公子那张脸其实生的很是好看。想到这,遗遗也不再强迫自己进到车里去了,只挨着驾车的冬真坐在车辕边,打着呵欠对冬真嘱咐道:“若是天亮后到了可买到车马的地方,劳烦小哥叫我一声啊。”
      冬真性子直诚,不像何狐和夷公子满腹心眼,又不比魏成莽撞,让遗遗很是喜欢。就像此时冬真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认真的点了点头,遗遗看着觉得实在可爱,忍不住便伸出手去轻拍了下冬真的头发,便拢紧了身上的披风靠着睡去了,丝毫没有看到车旁骑着马的魏成复杂又羞愤的眼光。
      “姑娘,姑娘。”听到冬真小声的叫嚷,遗遗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满目阳光,是个难得的暖阳天。对着冬真感激的一笑,冬真小小声的问:“马上就有城镇了,虽然不大,但是可以落脚,姑娘可是要买些物事?”
      遗遗刚刚睡醒,还不是很适应冬日阳光带来的眩晕感,微微眯着眼睛确实能看到不远处的屋顶瓦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是啊,得买啊。”
      等冬真驾着的马车在一处食肆门口将将停好,遗遗便第一个跨下了马车,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此处确然如冬真所说,只是处不大的小镇子,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遗遗而言,足够了。
      那边魏成好像拿定了主意不和遗遗说话,只牵着马站的远远的,何狐和冬真正小心的搀扶赵叔和小公子下车,夷公子倒是不用人扶,长腿一跨就走了下来,看遗遗正在仔细端详小店门口的招牌,便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挂在门口的招牌。这家店并不大,但看上去却十分干净,奇的是连门匾也不挂,只在门口挂上了四个大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字,连起来便是“食客八方”四个大字。
      夷公子不妨一个小店也如此别出心裁,声音便染上了些笑意:“倒是有趣。”
      遗遗也正觉得有趣,恰巧夷公子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便笑意盈盈的转过身道:“确实有趣,可见店不论大小,有心则好。”深冬的阳光从屋檐下洒下来,衬得遗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好像有了表情,活泼极了。
      夷公子难得看见遗遗如此无害的模样,正要开口,遗遗却头一偏,跳下店门口的台阶,才又转过身来昂着头道:“萍水相逢,得公子照拂许久,遗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然身无长物,现下无法报答,只能天天在菩萨面前祈求,愿公子前程似锦,一生顺遂。”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端起手来朝夷公子拜了一拜:“既如此,遗遗便不再叨扰了,就此别过。”
      “你这话说的好笑,既知得了照拂,却不肯给些实际的回报,只说些空口白话,你又怎知菩萨会允了你的心愿,替你报答?“
      遗遗抬起头来,因夷公子是背光而站,遗遗直面着太阳,便有些看不清夷公子的表情,只一笑道:“菩萨知我心诚,必然会应允。“想了想,又上前一步,刚好避过阳光,直视着夷公子,两人都是慎重的模样:“如果菩萨无能如何不能答应,也有人拼着一身血肉为公子偿愿。所以,公子无论有何心愿,必会达成,将来再见,必定不是如今的局面,还请公子务必好好保重,遗遗这就告辞了。”
      眼看着遗遗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中,魏成在旁边急的满脸通红,偏偏自家公子什么动静都没有,跟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急的大叫道:“公子,咱们就这样放她走啦?!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她,她!”
      旁边的何狐看见魏成又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好奇心倒是被勾起了十成十,忍不住追问道:“她怎么了?”
      魏成却哼哼哧哧的又不说话,急的何狐猛地绷起脸,这才仿佛吓到了般不情不愿道:“她,蜡烛,齐老爷……”
      一旁的冬真满脸不解,何狐一开始也是疑惑,醒过神来突然哈哈大笑道:“魏成啊魏成,你这堂堂八尺男儿,怎的心理这般脆弱,难怪这一日夜你连看都不敢看遗遗姑娘,原来是害躁啊。”
      魏成嗫嚅着还要说些什么,身旁的夷公子一个眼神丢过来,连同何狐一起闭紧了嘴巴,赵叔咳嗽道:“赶了一夜路,大伙都劳累了,入店去吧。”
      恰好店小二听见门口的响动,赶过来招呼,一行人便都随着店小二入内。只有魏成内心默默的流着泪,你们谁能懂一个身心健康的汉子本来是怀着英雄救美的美好愿望冲进门的,结果美没救着,却看到那个齐老爷被扒光了衣服捆在床头,身上还凝结着各种蜡油和皮鞭印子这种景象受到的心理暴击啊,简直是比刀剑更深的伤害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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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的勤劳的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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