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烟火

　　卫芃宸刚敲了门便被一把抓进了房间，措手不及间根本来不及细看：“菡菡我给你带了宵夜……”

　　反身关上了门，李筱菡走上前一步从后面用力的抱住了卫芃宸的腰。

　　卫芃宸猝不及防的被这么一抱，愣在了当下。低头看着自己小腹上的一双玉手，感觉到她似乎只裹了一件浴巾，全身的肌肉的一瞬间绷紧了，提着餐盒的两手架在半空中，他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小心翼翼的叫道：“菡菡？菡菡？菡菡？”

　　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卫芃宸着急了，却发现搂着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越来越用力了，她揪着他衬衣的一对衣角，像是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互相拉扯着，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卫芃宸，我好不好？”身后的人微微踮起了脚，朱唇凑近他的耳边，轻柔的呼吸吹拂在颈间，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好。”卫芃宸毫不犹豫的回答。

　　“值不值得你拥有？”甜糯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像是凝成了固态的线，缠缠绕绕却不知从哪里断开。

　　“值。”卫芃宸又是毫不犹豫。

　　“那你抱抱我吧。”李筱菡说。

　　“……”卫芃宸沉默了，这不是简单的拥抱可以解决的事情。

　　他能感觉她细腻高耸的肌肤伴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不断的摩擦着自己的后背，他把她的紧张颤抖和害怕一览无遗。

　　叹了一口气，卫芃宸将就一个侧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抱住了李筱菡。

　　怀里这女孩让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强壮和伟岸。他的鼻腔里弥漫着一种香甜的诱惑，让人渐渐迷乱。

　　女体柔弱无骨的依偎在他怀里，卫芃宸低头还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她喜欢用柠檬味的洗发水，所以发间有一种调皮的味道。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和浴巾，卫芃宸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到女孩灼热的呼吸和肌肤的颤抖。

　　灯光昏暗，卫芃宸的眼睛却深邃而明亮。

　　她是在害怕吗？

　　为什么明明害怕，却还是义无返顾？

　　卫芃宸沉默了，李筱菡也不说话，只是把卫芃宸抱的更紧。她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男人的肌肉和女人这样的不同，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长发在身后披散开来，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映衬的雪白的肌肤更加如脂如玉。

　　卫芃宸感觉到衬衫上一阵凉意，心里诧异：她哭了？

　　因为自己的沉默吗？

　　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凡事讲究真凭实据，猜想和臆测不是他所擅长的，连亲吻都有些胆怯的女孩突然这么冲动，一定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吧？

　　迟疑了片刻，卫芃宸把目光尽量放平，不去看怀里的汉白玉雕琢似的李筱菡，只是像哄小孩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怎么啦这是？”

　　李筱菡闷闷的嗯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菡菡？”卫芃宸试探的叫了一声。

　　李筱菡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卫芃宸，又一次问：“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好不好？”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让卫芃宸注意到了李筱菡酡红的脸颊。再瞥到床头柜上小巧的酒瓶子，卫芃宸心里的绮念瞬间被打消，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你喝酒了？”

　　而且还是老北京的二锅头？

　　卫芃宸突然觉得一阵头疼。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有那么一种强烈的叫做失落的情绪存在！但是这却是事实李筱菡喝醉了以后才想要和他亲近，这个事实让他很失望。

　　李筱菡慵懒的赖在卫芃宸身上，跟着卫芃宸往里走。卫芃宸在床边坐下，李筱菡软软的坐在地毯上，上半身趴在他腿上，像是邀宠的小猫一样眨着眼睛看着卫芃宸，愣了半晌才笑的傻傻的回答道：“酒壮怂人胆，你没听说过？”

　　“醉了就早点睡吧。”卫芃宸的一双大手力道适中的按捏着李筱菡的太阳穴，想要让她能更舒适一些。

　　“不是说喝醉酒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喝醉了？我喝醉了，你说我醉了没有？”李筱菡憨态可掬的问道。

　　卫芃宸叹了一口气，眼神清明而犀利，像是能看到人心里去：“醉不醉你心里清楚。”
　　李筱菡醉了没有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此时此刻是清醒着的，酒后乱性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也不应该发生在李筱菡身上。他是再三斟酌考虑过后，才下定决心要和李筱菡在一起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两三年他们有可能会结婚。如果他们之间要发生什么，也应该是在两厢情悦的情况下，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情况。

　　李筱菡是酒后的一时冲动，他并不准备随她起舞。至少要等她清醒了以后问问清楚，再去考虑下一步是不是应该提前。活了三十多年，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女人他见的多了，美色对他的影响其实没有那么大。

　　李筱菡被卫芃宸的眼神冻了一下，笑容僵在了嘴边：“我是醉了好，还是醒着好？你喜欢醉了的李筱菡，还是醒着的李筱菡？”

　　卫芃宸抚着她背后的发丝，低声笑道：“醉不醉都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

　　是不管醉不醉他都喜欢，还是不管醉不醉他都无所谓？

　　他没有明说，李筱菡也不敢问。

　　李筱菡沉默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卫芃宸，你不要我吗？”

　　她说这话的口气没有丝毫的疑问，平铺直叙的陈述语调，像是在说卫芃宸不要李筱菡是理所当然不需要质疑的事。

　　在他面前，她觉得是自卑的。不是因为家世，不是因为阅历。只是单纯的遗憾于自己不够好，所知简单，阅历太少，所以不能和他比肩。

　　他什么都不缺，近似于完美，而她只是一个落魄又自矜身份孤芳自赏的画者。

　　他成熟理智，豁达大度，是现代社会里的谦谦君子，而她幼稚懵懂，斤斤计较，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光风霁月，为正义和真理而战，永远笔直挺立，而她庸俗而市侩，在红尘中沾染了一身的铜臭。

　　那些差距是与生俱来的，时间和空间只能做些微的改变，却改变不了本质。

　　李筱菡在卫芃宸面前，好像除了这具鲜活的身体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资本。

　　可是现在就连这个身体他都不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李筱菡欲哭无泪。

　　卫芃宸看到李筱菡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再听到她自暴自弃的话，觉得自己前几天劝解的一番话都白瞎了，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股无名火从胸中升起，他隐忍怒火看向李筱菡：“李筱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筱菡似乎感受到了卫芃宸的怒火，莫名其妙之余更多的是委屈：“男人追女人，图的不就是这个吗？难道你有考虑过跟我结婚吗？”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开国元勋曾经这么说过，李筱菡觉得很有道理。

　　她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灌了一身的酒气还气急败坏的跑过来用献身来嘲讽他？卫芃宸也怒了，他没准备结婚的话，带她见什么家长？

　　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并不是所有男人眼中都只有情欲，起码我并不如此。”

　　她忍不住生气了，她这个倒贴被拒的还没生气，卫芃宸生的哪门子气？

　　“我哪里不好？！你们都不要我？！”

　　“……”你们？这词儿用的！卫芃宸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无辜被牵连的一个炮灰！跟一个醉鬼计较个什么劲儿啊？卫芃宸叹了口气，正色对李筱菡说：“李筱菡。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一直都是。这一点不需要我用失控来证明。”

　　李筱菡应声，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身子一起一伏的颤抖着。是人都会有欲望啊，太想要了，就忍不住想放手一搏。

　　可是被拒绝了呢，真不知道是该欢喜于卫芃宸的认真坦率还是该郁闷于自己的魅力不足。

　　卫芃宸以为她又哭了，一低头却正赶上她“呕”的一声哗啦啦吐的满地都是。刺鼻的酸腐味在空气中弥漫开，卫芃宸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用被雷劈了形容再恰当不过。又要扶着李筱菡，又要给她倒水漱口，还得小心别让两个人沾上呕吐物，卫芃宸一个头两个大。

　　而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李筱菡却越来越温顺，卫芃宸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浴巾早就被她折腾的走了位，卫芃宸无可避免的看到了雪峰上的一抹樱红，被业界赞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卫大检察官的脸居然瞬间就燥热爆红了，他手忙脚乱的抱着她放到了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

　　李筱菡昏昏沉沉的瘫在床上，嘴里嘟嘟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偶尔愤愤然的捶打一下枕头，孩子气的很。

　　卫芃宸摇头笑了笑，发现她一直是赤着脚的，便打湿了毛巾把她的脚丫子擦干净然后塞到了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酒瓶子，发现五百毫升的二锅头已经只剩下一个瓶底了。

　　“小醉鬼，真能折腾。”卫芃宸低头看着李筱菡的睡颜，笑骂了一声，顺手把酒瓶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心里思忖着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喝酒了。要是每次喝醉都逮着人就抱还了得？

　　卫芃宸叫了客房服务来好一阵清扫，李筱菡自顾安睡。

　　“卫芃宸，你会后悔的。”

　　卫芃宸的手刚摸上门把手，本应该沉睡的李筱菡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也许吧。”卫芃宸应了一句，开门出去。

　　他并不反驳，只是在心里想，起码这一刻，我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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