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尘锁

　　一阵淡蓝色荧光散去，青云掌中的画册渐渐失去了异样的光彩和灵气，停止了翻动。室内几人具是一愣，好奇的看向司徒成巽。此刻榻上的苍凉老人苦涩的挑起唇角“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我来讲给你们听。”
　　一直不语的影痕忍不住发问“老爷，影痕有一事不明。既然夫人当日已经告知老爷她会择日嫁人，可最后，为什么却是老爷迎娶了他？”青云和子墨也默默点头表示不明。
　　听到这个问题，司徒成巽竟微微笑起来“那个丫头，真不知是该说她蠢还是精明，婚姻大事竟然成了激我的工具，她故意告知我柳家提亲的事，然后.....静等我夜闯她闺房。”司徒成巽一边咳一边笑，看向一旁的青云“正是你娘的这个鬼主意，最后促使我一怒之下提亲，家中二老也都同意，我们居然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成了婚。咳，虽然后来知道是她给我设了一个套，不过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被套住的。”
　　“那个时候我早已在暗中准备好了一切，内有我安插下来的核心人员配合，外有已经当了家的殷老鬼帮我，铲除一切不相干的人，比较轻松。”司徒成巽云淡风轻的说着，唇边泛笑，可是子墨却分明瑟缩了一下，她开始明白面对这么大的家业，眼前这个总是慈祥的司徒伯伯是如何把家主之位坐的安安稳稳的了。至少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司徒伯伯的大哥，甚至父母也没有。
　　一旁的青云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自顾的问着“那娘呢，她为什么离开了？”听到这话，司徒成巽怔了一瞬，抿了抿他刚毅的唇角，无奈的说“你娘嫁与我时，刚刚年满十六，我记得那天是一个季节当中难得的一个晴天，她穿着一身红袍，踏过铺满花瓣的地面，由得我牵住她。拜过堂后我拿出了那对儿玉连环，因为玉连环一旦相扣，便除了玉碎不能分开。我是个不善承诺的人，但一旦说了，便是一生。”
　　司徒成巽笑了笑“我从没那么紧张过，手总是抖，好几次都扣不好，最后终于扣好了，雨怜将它挂在我腰间，说了一句‘此心同彼心’”
　　司徒成巽做了一个较长时间的停顿，“那个时候，我们刚刚成婚，可族里的事情总是很多，我每次都不得不撇下她去处理事务，她说没关系，有玉簪陪着她。小小的玉簪，当年才十二岁，活不是太会做，乱子惹得不少，可是在我们成婚后的短短两年里，陪雨怜最多的，却是她。”
　　“我将漫长的时光都留给她等待，最后她等来的却是死期。”
　　“什么？!”子墨掩口惊呼。司徒成巽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口“婚后一年，雨怜怀上了孩子，如果是在寻常人家，这应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雨怜天生体弱，连重物都不可拿，何况.....我们俩都遗传了这个家族很可怕的一种病，早先大夫就已经告诫过，以雨怜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可孕育，我当时坚决要，打掉这个孩子。可雨怜不同意，她说我们这样的家庭需要一个继承人，何况她想要为我生养一个孩子。我拗不过他，最终就同意了。可是....青云，青云。”
　　司徒成巽紧紧的拽着青云的手，“孩子，以你母亲的身体情况，根本难以顺利生下你，可她为了你，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整整七个时辰，我呆在她身边，看着她生下了你，又看着她气息一点点的弱下去......”
　　寂寞了多年的泪水还是肆意的在司徒成巽的脸上流淌，“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遇见你是上天对我的恩典，虽然只有两年，但我却像幸福了一生一样，只是对不起，留下了你一个人。’雨怜拿过我腰间的玉连环，掷了出去，瞬间一只玉环碎掉，两枚玉环相脱。等我转身拾起来时，雨怜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
　　“咳咳...”司徒成巽喉头一甜，一口血尽数吐在了榻上，然后白着一张脸，拒绝任何人的搀扶，无奈的摇摇头。
　　青云握紧双拳站在榻边“可是父亲，老管家告诉我，母亲是一次意外死去的，后来我多方打听，有人告诉我母亲是为我而死。这么多年我一直自责，我以为是因为我贪玩，母亲为了保护我才去的。每每看着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有母亲疼惜，而我回到家，便只能看到你一脸冰霜。”青云此时声音已经冷如坚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所以你还是恨我，恨到宁愿让我带着对你的愤懑长大。你甚至还要我十岁之前便完成所有学业，十岁后便离家出去历练，整整十七年，我在外面漂泊，你可曾想过我？？”
　　青云转身便走，司徒成巽死死抓住青云的衣袍“咳咳，孩子，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从小便认为自己是不该出生的人，你是我的孩子，也是雨怜拼死也要生下来的人。另外....我祖婆婆有一种怪病，整个家族只有我和雨怜有这种病....咳咳。”
　　青云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躺在榻上的父亲，青云的留下似乎给司徒成巽以莫大的鼓舞“女子遗传，症状比较严重，从小便体弱体寒，不可劳累不可激动，中年之后，会变成软骨症，终日卧床不起，寿命最多只有五十。而男子遗传，幼年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中年后边病发，但只要一病发，就说明大限将至，各方面迅速退化，手脚很快就失去了力量，咳血不止，直至死去。我不同你讲，就是怕你知道我有一天会这样死去，我怕你没有能力自保，先让你饱读诗书之后再出门历练，这样哪怕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司徒成巽佝偻着身子，扶着榻边咳个不停，影痕忙上前扶住他，司徒成巽冲她温和的一笑。青云眼中带着犹疑“你和娘都有这种病，我也会有吧。”司徒成巽借助影痕的力量慢慢的坐了起来，艰难的喘息着“我不想同你说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怕你从小忧惧担心自己有病，放心吧，孩子，什么事都没有，你很健康，很健康。”司徒成巽望着青云，满眼都是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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