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老巷之忽尔扎底

　　——有花醉人，少年有梦。
　　——梦中有月明，有花开，有鸟在叫，也有人在笑。

　　木木西在那棵树冠偌大翠绿树下又见到了翠绿色的绿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意识以及思维，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忽尔扎底的鸟儿。

　　木木西从耳旅那里得知绿蚁已经完全变成一只鸟时，没有惊讶，只是有些懵然，她知道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都还没有回忆起绿蚁曾说过的那件事情。

　　“好久不见，绿蚁。”

　　木木西仰着头看昂首挺胸站在枝桠上整理羽毛的绿蚁，平平静静的笑着，“很抱歉，我还是没能够想起你说的那件事。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虽然让我烦恼了好一段时间，但我也终于清楚了自己的真正心意。昨天啊，洛洛突然抱住了我，让我不要离开他。这句话其实应该我对他说才对……不过，谁说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决定留下来啦……虽然当初有过一丝动摇，但是我不会再犹豫不决了……再过几天就是满月亲吻大地，那天过后子蒂弯他们就会回去……前几天翟墨误入‘爱丽丝幻境’后，通过耳旅对我说的一番话，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我，只是我们真得是有缘无分而已，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他说的那番话对我到底有多大的意义，但是我很感谢他告诉我那些。我也很感谢余罗和子蒂弯，感谢余罗对我的支持，感谢子蒂弯还保存着那块橡皮擦……尽管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但如今我是真得很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能够进入忽尔扎底来找我，感谢他们告诉我那些我所不知道或是没有留意过的事情，感谢他们试着想要带我回去……绿蚁，你是否觉得人啊是一种很无耻的生物，总是自以为是，悲天悯人，总是自寻烦恼，自惹尘埃，总是贪得无厌，喜新厌旧，总是后悔懊恼，违背承诺……我觉得自己也很无耻……绿蚁啊，你觉得我这次的选择会是对的吗？我很害怕以后自己会后悔，会违背如今的信念……”

　　未等木木西说完，绿蚁似是不耐烦有人在他悠闲休息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讲个不停，哗的一声张开了翅膀，仰头啼叫一声，呼啦啦的飞入空中，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树下的木木西。

　　因为，他已经是一只鸟了。不是幻化成鸟，是已经成为了一只鸟。

　　木木西一愣，身上青色光芒升起，眨眼过后，她幻化成青色的大鸟，扇动着翅膀，就要飞起，跟随绿蚁而去，但是最终她放下了翅膀，重新变回了人形，一个人走在寂静无声的巷子里。

　　头顶上有大鸟飞过，留下一声声啼叫与一片片羽毛。

　　……

　　木木西回到彩虹宅子时，太阳已完全沉落了下去，就连天边的云彩都换下了灿烂的霞裙，隐到了夜幕后面，准备休息了，而值夜班的月亮正好过了树梢，明明晃晃的挂在那儿，犹如一只巨大的猫蹲在树梢上。

　　因为满月亲吻大地之日降至，现在的白天越来越短，夜晚则越来越长。

　　木木西走进宅子大门。子蒂弯和翟墨站在庭院中，两人的神情很是焦急担忧，看到她进来，子蒂弯连忙走上前来，满目焦急，语速很快的说：“木木，余罗从昨天早上出门执行任务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与他一起执行任务的人都说任务很早就完成了，余罗也很早就离开了,可是他至今未归……我们问了耳旅，一直没等到回复……”

　　“我们沿着阿罗执行任务的地方的路一路找了过去，都没有找到阿罗。”翟墨的语气比较平静，眉眼间是没有遮掩的担忧。

　　“我们想找其他人帮帮忙，但是在这里我们认识的人并不多，所以，木木……”

　　“嗯好，我现在就去找洛洛他们一起帮忙。”木木西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同时心里呼唤耳旅，询问余罗的下落。

　　耳旅最近很忙，经常夜不归宿，反正木木西是很少看到耳旅的人影。这种事情发生在耳旅身上很正常，她也早已习惯了。只不过，这忽尔扎底是无限老巷，自然是无限，如果不小心迷路了，没有耳旅的指引，是很难走回来的。而且，她也从多洛洛他们那里听说过，忽尔扎底还是有很多未知之地，那些是耳旅知晓却也无能为力的地方。清楚这一点的木木西比子蒂弯和翟墨更担心余罗的安危。

　　希望余罗不会一时心血来潮去了什么偏僻的地方。

　　“多洛洛还没有回来。”子蒂弯和翟墨是自己推开门走进了宅子，没有在宅子里找到其他人。

　　木木西一愣，她只是在第一时间就想起多洛洛，却忘了多洛洛和她说过，他今天的任务是修屋顶，可能会晚一些回来。她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说，“那就先去找苹尧太太。”

　　苹尧太太的任务大都是在白天就能够完成的，所以给木木西开门的就是苹尧太太。就在木木西对苹尧太太说明情况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了耳旅的声音，

　　——那小子没事，此时正在……

　　木木西没有听清后半句话，她赶忙又问了耳旅一次，没有得到回答了。

　　“耳旅说余罗没事，只是我没听清耳旅说余罗现在在哪里，我再问，她至今仍未回答我了。”木木西自责不已。

　　“不用太自责，知道那小伙子没事就好。”一旁的苹尧太太说道，“不过还是要快点找到那个小伙子……你们也不用太着急，我这就招呼大家去找。”她提起裙角，带着穿着小狮子套装的苹尧双胞胎快步走出了巷子。

　　“我们再去余罗执行任务的地方看看。”耳旅的那句‘没事’让木木西他们心安了些许，但留在原地等消息实在是太煎熬了，他们决定去余罗执行任务的地方再找一次。

　　……

　　木木西他们寻找的余罗此时正躺在一片花海当中，双目微合，嘴角带笑，神情平静。

　　在他身周的是一种蓝茎无叶的白色小花，有淡淡白白的花香氤氲袅袅。花海中间有一湾溪流，是罗孚河的一条不起眼的小支流，溪流浅浅又狭窄，像是一条白玉腰带在这五彩的腰间一束，更显婀娜。那淡淡渺渺的水汽又似美人脸上的面纱，薄薄的，又可以将人的目光轻轻拦断。

　　一只象牙色的蝴蝶落在余罗的眉心处，蝴蝶无声的轻动或许能够引起别处狂风暴雨的翅膀，此时此刻却无法惊醒眼前入睡的人。一只淡蓝色的小鸟从遥远天边飞来，从余罗的左手一路蹦跶到他的肚子上，没有啾啾啼叫，而是安静凝视着这个在花香间入睡的人类抑或者是那只一直在扇动翅膀的象牙色蝴蝶。

　　余罗此时有梦，梦中有伴，有美好，有快乐，让他面浮笑意，让他不愿轻易醒来。

　　……

　　蝴蝶效应引起的风雨正在木木西这边蔓延着。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木木西等人脚底下满是踩过枝叶过后留下的痕迹，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收获。

　　余罗执行任务的地方是在公主城堡左边森林为不喜筑巢结窝的鸟儿们准备能够休息的地方，最后见到余罗的便是与他一起执行这项任务的伙伴，大家都说余罗很早就离开了。

　　翟墨猜测余罗很有可能没有踏过罗孚河回去，应该就在这片树林里。那么为什么他们找遍了树林外围都没有找到余罗？至于树林深处，不能‘幻化成鸟’的余罗是无法进入的。

　　“木木！”

　　木木西三人刚走出树林，便看见穿着粗工制服的多洛洛快步跑了过来，未等她问起，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我知道那小子可能在哪里……那家伙大概正在回梦花海中做美梦吧……”

　　……

　　在公主城堡左边森林有罗孚河支流穿过的草坪上，有一种蓝茎无叶的白色小花零散的点缀其上，若是低头轻嗅白色小花便可以进入白色小花独有的空间——回梦花海。

　　水、风、鸟、蝶都可以穿过回梦花海，因为它并非是独立于这个的世间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只不过是那淡淡白白的花香扭曲了人类肉眼的视线，寻常人类无法看见，幻化成鸟便可见，可若要进入那个世界，轻嗅白色小花便可。

　　木木西等人低头轻嗅白色小花之后，便看见了周围瞬间变成了白色小花的海洋，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余罗便睡在花海当中，呼吸绵长，笑意点点。

　　找了大半天的木木西等人看见余罗如此怯意闲适的在这样一个美妙的世界里休息，并没有任何怨念或是愤懑，因为此时他的睡颜如同初生婴儿一般天真无辜，让人难以愤怒起来。

　　“洛洛，你怎么……”木木西看到花间的余罗便彻底的放下心来了，她想问多洛洛怎么会知道这样一个地方，一回头她看见了溪流和白色小花，没有看见他。

　　“这里很舒服的，你们也躺下来试试吧。”

　　就在三人犹豫要不要叫醒余罗时，余罗睁开了眼睛，冲他们眨了眨眼，邀请他们与他一起享受花间小憩的悠闲自在。在他睁开眼说话的时候，微微起伏的肚子惊走了那只淡蓝色的鸟儿，象牙色的蝴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飞走了。

　　他的目光也如那飞鸟与蝴蝶的翅膀一般轻盈飞过充满水汽和花香的空气，让木木西三人感觉到对方莫名的欣喜不羁。

　　……

　　——不进去？

　　站在零星白色小花之间的多洛洛好半晌都是如同石头一般无言，直到脑海里响起刚才一直联系不上的耳旅的声音。

　　——你怎么才出现？刚才去哪儿了？

　　多洛洛不大爽快地反问。

　　——忙。为什么不进去？

　　——忙。

　　耳旅一字回答了多洛洛的问题后，又问了一开始那个问题，她得到的回答也是那一个字。

　　一字回复耳旅的多洛洛没有再说话，而是就地坐了下来。

　　他可以等待，可以不去打扰，但不会放手。

　　……

　　有四人躺在花间，花儿则依然娇艳摇曳，不为四人愈加妩媚，也不因四人略显娇羞，她们依然说着自己的话儿，唱着自己的歌儿。

　　“阿墨，木木西，你们还记得初二下学期那次大扫除吗？当时阿墨正提着一大桶水，我恶作剧的上去大力的拍了他一下，谁知道阿墨一踉跄，大半桶的水就洒在了刚好路过的木木西身上……当时和木木西很要好的班长还骂了我们好一会叻……”

　　余罗讲起了他们初中的事情，那些时光还尚未走远，那些记忆还可以信手拈来，只是难免染上了暮时独有的昏黄怀念之意。

　　余罗说起初中的事儿，让高中才认识他们的子蒂弯缄默不语。

　　木木西确实还记得那件事，她记得是因为那一身湿淋淋的真得不好受，班长为她出头的那番责骂也非常的犀利。那时的她对有关翟墨的事情一向记得很清楚。

　　翟墨却没有想起这件事情，他只隐约记得在初中的时候，自己曾被一个女生指着鼻子臭骂了好一会儿。

　　“对了，阿墨，你还记得初三那个暑假，我们去一个花园打篮球的事吗？木木西，我们那时看到了你在和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很开心的玩闹喔……可能你当时没看到我们，我们也没有和你打招呼……”

　　木木西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神奇的是翟墨记得这件事，大概是因为看见一个在班上向来沉默寡言，低调内敛的女生竟也有如此开心欢快的时候觉得有些新奇吧。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那一天翟墨的母亲生病了，而他浑然不知的在外面打了好一会儿的篮球，这让他愧疚自责，所以他对那一天的事情记得颇为清楚。

　　“还有初三的英语小老师制度。每次放学后，阿墨都要帮我和木木西补半个小时的英语，那时候真的觉得很麻烦他，最后中考英语也只是拿了一个B+，实在是太对不起阿墨了……”

　　这件事木木西和翟墨都记得。因为那段时间，翟墨每次回到家都已经是夜幕落下，星辰圆月上台，不过好在没有比母亲晚归。而木木西始终都认为那段时间是自己学英语学得最刻苦认真的时候，那一段时间，也是她与翟墨离得最近，相处最久的时候。至于中考的成绩，木木西也拿了一个B，也算对得起翟墨的亲自指导的，因为在那之前木木西的英语成绩一直都只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

　　在余罗讲起他们初中的故事的时候，木木西，翟墨和子蒂弯都是沉默着。只是子蒂弯的沉默的意味与木木西和翟墨的自然是不同，木木西和翟墨是沉默着回忆，而她则是只有沉默的沉默。然后一直被回忆的氛围笼罩着的子蒂弯恍然间想起了很多高中的事情。

　　子蒂弯刚上高中没多久就知道了翟墨这个人。

　　翟墨不仅成绩优异，位于重点班，在一群总是咋咋呼呼，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的男生当中，一米七几的他那并不算十分白皙的脸上很干净，也很俊气，最重要的是那股子不动如山的沉稳，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她是从与翟墨同班的小姐妹那儿最先知道他的，只不过当初对他不过是好奇，直到与木木西成为好友后，在她那里知道了更多他的优点。与木木西交心之后，她们总会不自觉的寻找翟墨的身影，总会偷偷地聊起那个优秀的男生……然后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自己好友暗恋的对象。后面发生的事情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那样，真的没有想过……

　　子蒂弯又想起了先前耳旅给她看过的木木西的过去，对木木西的愧疚甚至压过了如今听着他们之间的回忆的苦涩……

　　她还记得，耳旅给她看的木木西的回忆中，进入忽尔扎底前一天晚上木木西曾改过三毛写得一首小诗，

　　——如今年纪不再小，你不再谈天我不再笑，有一回再度相遇桃树下。风过了树梢鸟忘了叫，不知怎么你睡着了，可知梦外花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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