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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
突来一声软糯的询问，二人回头，原来是苏合。
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注意。
“咳，你回来了。”秦玥恢复淡定。
“我回来的不巧。”苏合轻笑，声音有些微哑，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
秦玥一眼看穿，到他身边，轻嗅：“又让狗追了吧？这一身的汗，啧啧啧，不得了，下回派两个小太监跟着你走，看哪只狗敢动你。”
苏合没答话，径自沐浴去了。
这几日陆显经常找苏合给他弹琴唱曲，其间免不了云雨一番。
并不是他纠缠苏合，而是苏合有意无意地在他门前晃，陆显看见，不免动心。其实陆显没把苏合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宝贝，陆显不像太子，他只是追求片刻欢愉，只想与苏合做枕席之乐。
苏合也只是把陆显当成一个纾解欲望的人罢了，既然你有求，我有应，便常常来往。
苏合绝对想不到，这个对他只有肤浅爱|欲的大将军将是他下半生的依靠。
多年以后，陆显爱苏合至深，回想起初遇时的这段情景，只觉得唐突美人……
过了几日，夏淑妃亲自带人捧了十只玲珑木盘到云章殿。
宫女一字排开，木盘上放着十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华服锦衣，海棠红、杏黄、莲青、藕紫、月蓝、皎白，件件精美，绣花纹草，都是送给秦玥的。
太子曾向夏淑妃传过话，本以为会是高侍郎暗里送来，没想到夏淑妃竟光天化日之下送，倒令太子有些措手不及。
“殿下，这些都是高侍郎的一些小心意，还望殿下莫要计较从前，望杜公子消气。”夏淑妃笑道。
秦玥被漂亮衣服晃花了眼，想了半天才想到原来是要自己下跪那人的赔礼，看了看太子，心知是太子为他出气，可这夏淑妃的阵仗也太夸张了。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
“殿下，你狮子大开口啊。”秦玥在太子身后小声说。
只要他十件衣服是轻的，应该让他盘下一个绸缎铺专给秦玥做衣服。
敢让秦玥下跪，太子不能忍，一想起来就生气，太子生起气来，还是有几分任性的。
他板着脸让宫女们把衣服收了，又与夏淑妃寒暄几句，才命人好生送她出去。
秦玥望着夏淑妃的背影，心想，她可真会给人上眼药，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于太子有点不利，虽不是什么大过，却叫人以为太子跋扈欺人。
此事一时引起宫中小小议论，早传到皇上耳中。
果不其然，次日早晨，就有人传话说皇上在戏鱼池赏鱼，邀太子过去同赏。
太子只叫秦玥在殿中等他，自己带了宫女太监往戏鱼池去了。
戏鱼池在宫苑东面，周围有灵璧石假山，池畔种槐树柳树，遮阴，池子沿上又有太湖石、雨花石、英石等。皇上正坐在池边小亭里喂鱼，鱼食点点洒落水面，各色锦鱼便聚集而来，都来争他这一点点的恩惠。
“给父皇请安。”太子来了，宫人让出路来，将太子拥进亭中。
“免礼，坐。”皇上不经意地一说，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并没看太子，只专心喂鱼。
“儿臣站着回话就好。”太子并不敢坐，谁敢和当今皇帝“平起平坐”？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一旦坐了，不知父皇心里会作何感想，还是站着安全些。
皇上手一松，一小把暗红鱼食都洒入水面，鱼儿们挤蹭得更加激烈，本来鱼就多，都是稀罕种，有墨龙睛、印头红、碧绒珠、琥珀眼……谁也不让着谁，这下更是争得水花乱翻。
“你看看，这池子里多少鱼，一点食便抢个没完。”皇上注视着水面。
“父皇说的是。”
皇上旁边的太监早想好了一句奉承话“那鱼争的不是食，是陛下的龙恩”，可惜皇上与太子说话，没有他插嘴的份儿，只好忍住，暗想，太子说起话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比三皇子差远了。
“可也有不争的，有几条鱼就不过来，在那边逍遥自在。”皇上指着远处的几条水玉镜鲤，笑道：“依你看，是争好，还是不争好？”
赵初阳脑中千回百转，父皇这是何意？
他知道最近官场之中出了些变故，支持赵淳的吏部王尚书因贪污被抄家贬黜，新上任的曹尚书提拔了许多明里暗里支持太子的官员，摆明了是站在太子这边，目前的官场形势对太子比较有利，难道父皇是怕他暗中操纵朝堂，别有用心？
“回父皇，儿臣认为争与不争都不要紧，食饵在父皇手中，父皇走到哪里，鱼便跟到哪里，它们争与不争，全凭父皇做主。”
太子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若他说争好，这话透露出他有野心，若他说不争好，又假了些，像是怕皇上怀疑他的野心而故意说反话，既然两头都不讨好，那就索性不回答。
皇上笑了：“说得有理。”他伸手指着不停吞吃鱼食的一条印头红：“像它这般，迟早是要撑破肚皮的，太贪，心太急。”
心急不行。太子听懂了，皇上是让他收敛点，低调点，官场上少拉帮结派，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能触犯到君主权威。
其实曹尚书提拔上来的人里，有个卫御史竟上疏说“宜早传位太子”，不知究竟是人傻还是根本就是细作，皇上看了这封奏疏，便觉得太子着急了，不久前又有夏淑妃送衣一事，故把他叫到戏鱼池来试探一番。
“谨遵父皇教诲，儿臣深知人以稳重淡泊为贵，急躁则不能成事，日后还望父皇多多指点。”
皇上点了点头，太子的场面话还是会说的，就是不知他心中真正所想。他竟有些害怕这个儿子，他怕他越是温吞不露，越能一鸣惊人。
皇上从前是想方设法篡他父王的位，扳倒了太子皇兄，如今自己做了皇上，风水轮流转，他可要好好把儿子管住……他可不能步父亲的后尘，若太子心存异想，必要之时，他并不介意将太子废掉。
至于赵淳与陆显，则是制衡太子的砝码。
皇上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背影仿佛就是自己，是年少时的自己，一步步走了出去……一晃神，年华暗换，他黄袍加身，至尊九五，太子将来也会是这般命运吗？他不知道。
午时已过，云章殿内，宫女太监们都去吃午饭，轮值的几人还在屋门口。
宫女翠秋道：“杜公子，殿下说过，他若是晚回来，你与苏公子可以先用膳的。”
苏合在里屋自己和自己下棋，嗑瓜子，嚼糖饼，玩得不亦乐乎。
秦玥拿着一本《博知录》，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道：“再等会儿，他待会就回来。”这《博知录》是太子爱看的，类似百科全书，太子睡前会翻一翻，秦玥觉得这本书对他适应古代生活有帮助，而且他本来就好学，便借来看看。
翠秋小声道：“半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
秦玥翻了一页，道：“翠秋，你去吃饭吧，我在这守着就行了，我替你值班怎么样？”
“公子说笑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秦玥等得不耐烦了，把书揣在怀里，向外走去，往殿门外头张望，想看看太子究竟走到哪里了。
这一张望不要紧，太子原来就在几十步远的地方，坐在凉辇上，辇上没有壁板，只有软纱帐，顶上有伞盖遮凉。
太子端坐辇上，正与一男子有说有笑。那男子虽然背对着秦玥，但秦玥的直觉——这绝对是个男宠，身上的服制不是侍卫、太医，更不是太监，只见那男子身着烟紫色长衫，特意束了细腰，身段很不错，一头长发上别了根黑木簪，只看背影，就觉得是个气质美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秦玥只半隐在殿门后偷看。
我就看你俩什么时候说完！好你个赵初阳，我巴巴的在家等你回来吃午饭，肠子都饿穿了，你在家门口好像跟人聊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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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谢谢收藏和留评的小可爱们，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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