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生而为人

　　他喜欢这么宁静的春天。

　　尽管今年遇上了一次“假阳春”，不过冷风也抵挡不了春日跃动苏生的火苗。17号已经察觉到了暖意。再过几个月儿子就到了要上学的时候，玛拉已经开始筹备着报考学校的事情，17号虽然觉得大可不必那么麻烦，但是也不至于阻挠什么，只是他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帮不到什么忙，不知道是妻子太事无巨细，还是他对待教育太粗枝大叶——说实话，17号确实对于“学校”这种机构毫无概念，除了去过几次大学（大学倒还算是不错的地方）之外，他本人完全没有经历过学校教育，或者曾经作为人类的时候有过，但至少在记忆里是完全空白的。虽然那位Doctor给自己改造的时候存储了许多人类掌握的知识和其他资料，以及增加了除了大脑之外的储备资料的部分，所以他也不是文盲，反而一天天地越来越像个“知识分子”了。

　　想到“知识分子”，17号忍不住笑起来。不要吧，要是傻成老婆那样，大概可不是件好事。

　　“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让奥珀斯去哪个学校呀！”一个周五的晚上，玛拉郑重其事地坐在他面前，将一张打印好的纸气鼓鼓地拍在他面前，上面手写了很多备注。

　　“这种事情……我真的完全不了解啊，”他无奈地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挠了一下有点痒的鼻尖，“哪个都好吧……只是上个幼儿园而已啦！”

　　“‘而已’？”玛拉好像又有点儿恼火了，她把脸撇到一边，鼓起嘴巴，“天天问你不就是想要征求你作为父亲的意见嘛，每次都说自己不知道，可是爸爸不应该对自己的孩子的教育很关心吗？”

　　“啊？你是在说我做爸爸不合格吗？我可是有好好陪孩子的，倒是某个大学者把我们父子俩放在一边好几天，一点都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

　　糟糕……话好像有点说重了。她最近确实有点忙碌，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关心家人。准确地说，可能是前段时间她花了太多功夫在家庭上，现在才会有些窘迫。

　　“好过分！那是因为项目要结题了，如果不是之前……”

　　玛拉真的很不擅长争辩，说了几句就开始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话说回来，其实这根本不算矛盾。如果一定要让他参与儿子学校的事情，也是应该的吧。结婚果然是要学会接受自己不那么乐意的事情呀——他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带着戏弄的表情看她。冷静一点吧，傻瓜。

　　发现他不再说话之后，她的声音也随之平静下来，看来是有好好控制自己的。

　　“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很陌生……”

　　“好啦，”趁她没有开始恢复平静后逻辑分明的一套说辞加上自我忏悔，17号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好好考虑奥珀斯上学的事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就是。”

　　“嗯？”她看起来有一点点意外，“说话算话哦。”

　　“当然，”他挪了挪，离妻子近了点，“你也要说话算话才行。”

　　“欸？”她睁大眼睛。

　　“要尽到……”17号凑到她耳边，搂住她的脖子。

　　“‘妻子的责任’。”

　　声音很轻，不过字字分明。

　　“真是的……”她抿了一下嘴唇，“我去看看孩子睡着没有。”

　　“早就睡着啦。”17号想吻她的脸颊。

　　“骗人。”她笑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一边想要起身。他只亲到了头发。不过身体被他抱着，她还是动弹不得。

　　“我去看，好吗？”

　　她勉强地点点头应允：“那……好吧。”

　　17号轻笑了一声松开手。他走到奥珀斯的房间里，在床前俯身。应该是睡着了吧？被子还掖得好好的，这小鬼看起来睡得很安稳。他的手指尖在儿子的额头上轻轻掠过，他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脚步轻轻地回到了房间。发现玛拉坐在床边。

　　“放心吧，睡得好好的。”他走到妻子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让那双碧绿的眼睛望着自己。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了。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吸了口气，眼光转到别处：“还……呃……还那个吗？”

　　“那个？”虽然很快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怎么能不抓住机会逗一下她呢。

　　17号的心思好像是被妻子立刻拆穿了，她把头低下去，用自己的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腕，挤出那几个字来：“就……到底还做不做啊？”

　　这就对了嘛。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低头和她接吻，两人的唇齿交融在一起，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手臂，17号慢慢前倾身体，把她压在床上。他听到鞋子被轻轻踢落在地的声音，结束了这个号召性的吻。

　　……

　　好好享受吧。没有什么比你满足的面容更让我高兴……

　　清晨的阳光是透过窗帘缝照进来的，在地板上呈现出几个光斑。屋子里还是暗暗的，17号轻手轻脚地起身，他不想打扰还在沉睡的妻子。换好衣服之后，他悠闲地走到儿子的房间去，发现儿子已经醒了，困倦地眨着蓝色的眼睛。奥珀斯的头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理了，那看起来很柔软的黑色头发快要长到与耳垂齐平的地方。都说奥珀斯很像他，所有人都这么说，奥珀斯刚出生的时候17号没这么觉得，但是随着儿子渐渐成长，连17号自己也不能再怀疑这一点。他确实和自己很相似，以至于17号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就是这样的长相。

　　这是他和妻子创造的生命。他隐隐地感到骄傲，唉，虽然有时候也让人很头疼……不过每次听到儿子叫他爸爸，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开心的。

　　“别装睡了。”17号用手拍拍儿子的头，他刚用冷水洗过手，手还凉着呢。往小鬼温热的小脑瓜上一放，儿子就立刻激灵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小孩子的眼睛真是天真无邪。

　　儿子发出撒娇一样的哼唧声，用稚嫩地嗓音叫道：“爸爸。”

　　“快把衣服穿好，”17号走到窗边，把印着小松鼠的蓝色窗帘“哗”地一下拉开，阳光顿时灌满了整个屋子，“不然爸爸要掀你被子了。”

　　“好——的——。”奥珀斯一脸不愉快的表情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儿子学说话一直都挺快的，只是，在讲话的时候要是遇到长一点的句子，就会放慢语速或者拖长音。偶尔会有个别音发不准，但总地来说还是口齿清晰的。想必一定是能说会道的我的功劳。

　　“爸爸，昨晚我，我听到有声音。妈妈和你，吵架了吗？”奥珀斯一边翻找衣服一边问他。

　　“可能是做梦了，妈妈和我从来不吵架。”17号辩解道，顺便庆幸一下儿子没有半夜跑过来。
　　儿子很乖地点点头，又问他：“妈妈是不是还在睡觉啊？”

　　17号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孩子小声一些。奥珀斯立刻做出已经明白了的表情，父子俩会心一笑。

　　“妈妈最近是不是很少陪你玩？”17号一边说着，一边帮了正在和卫衣作斗争的儿子一把，儿子的头终于从衣服里探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穿一件衣服都能累成这样，让他觉得又可爱又可笑的。

　　“是啊，”奥珀斯给自己套上袜子，脚丫子恨不得翘上天去，“应该也很少陪爸爸玩吧。”

　　“别胡说哦，妈妈最近很忙的。”

　　“我想要去游乐园，你和妈妈答应的。”

　　我也想去游乐园玩啊……17号想起当年和玛拉第一次约会时去的万能胶囊主题乐园，自从那次，还有结婚之后没要孩子的时候去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去过了。大概这就是已婚男人要承受的不幸吧……啊，虽然别的地方倒是去过不少次，不过大多是自然景观什么的，偶尔也想换一换口味，童心未泯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只是现在孩子还太小，而且今天也不太适合去游乐园玩，17号便打算过段时间，等到玛拉放个长点的假期时再去，毕竟那里人太多了，照顾孩子需要很小心谨慎，也很消耗体力。

　　“很快就会带你去游乐园的，”他向孩子承诺，“不过今天我和妈妈想带你出去露营。”

　　露营的事是他昨天就预谋好的，虽然还没有和玛拉说，但是估计没什么问题。

　　“露营？”儿子好像对这个词汇很陌生。

　　“你不是一直想住在帐篷里吗？”

　　“但是听起来没有游乐园那么——那么好玩。”

　　“今天晚上有月全食哦，”17号露出一个故作神秘的微笑，“月全食就是月亮会慢慢地全部消失不见，想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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